岁月如梭。
方佳奇在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精心呵护下健康成长，今年都念一年级了。学校就在家门口。每天，爷爷奶奶像送贵宾似的把孙子送到学校门口，眼睛盯着孙子进了教室才离开。中午放学的时候，爷爷或者是奶奶又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他回家吃饭。对学校大门口挂着的“家长止步，学生自理”的提示牌，老方老两口熟视无睹。每每轮到孙子值日，爷爷奶奶总是一个手里拿着抹布，一个手里拎着笤帚等在教室外，待学生们小鸟般地拥出教室后，赶紧进去帮孙子打扫教室。班主任老师说了多少次也没有用，老两口照旧我行我素。
除了帮孙子值日，老两口儿还轮班到学校的厕所旁守候，等着孙子大便完了给他擦屁股。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不点名地说了这件事，引起了家长们的哄堂大笑。修顺奇没有笑，她知道，人家笑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为了让儿子学会自理，修顺奇叠好了卫生纸，专门给儿子上了一堂怎么擦屁股的实际操练课。方佳奇故意捣乱。他把卫生纸戳破一个小洞，沾着屎的手指从小洞里穿了过来。从厕所出来的佳奇，裤子掉到了脚踝处，他举着手指说：“妈妈，你看，我不骗你吧？我真的不会擦屁股。”
小学生们围着方佳奇嬉笑打闹，乱哄哄地嚷嚷着：“噢！方佳奇不害臊，脱光裤子来撒尿，大便不会擦屁股，爷爷奶奶到学校！”
“噢！方佳奇不要脸，露出小鸡鸡喽！”
方佳奇不但不害羞，还举着沾了屎的手指原地转了一圈儿，在同学面前炫耀。臭得同学们纷纷逃离，躲在远处羞他。
修顺奇被儿子弄得哭笑不得。哈腰给他擦干净了屁股，牵着他的另一只手到操场旁边的小溪里洗干净了脏手。
修顺奇给儿子做这些的时候，公公婆婆一直跟在身边。看到孙子得意的笑脸，婆婆说：“佳奇还小嘛，等他大了，知道害臊了，你上赶着给他擦屁股，他还不让你伸手呢。”
修顺奇无奈地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心想，就你们这么宠着他，惯着他，他哪一天能长大呀？
一天，奶奶做好了午饭，爷爷照样站在学校门口接孙子。眼看着小学生们都走光了，教室都空了，却还没见佳奇的影子。爷爷忍不住了，拽住孙子班级的一个小学生问，方佳奇呢？怎么还没出来？
那个小学生说，方佳奇还在教室里。今天上课的时候他吃糖，吃烤鱼片，还随便嗑瓜子。放学后被老师留在教室里罚站。
老方头一听着了急，罚我孙子站？那还了得？他心里说，老师你干脆罚我替孙子站得了，都大晌午了，我孙子早就饿了……等他急三火四地进了孙子的教室，见佳奇还低着头，笔直地站在黑板前。
班主任老师背朝向门口，还在批评他：“……方佳奇同学，你自己说说，是谁给你兜里揣了这些吃的？你以为这里是幼儿园啊？随随便便……”
“老师你别怪我孙子，要怪就怪我老伴儿。是她硬把这些吃的东西塞到方佳奇的口袋里的，我们错了。我来替我孙子罚站。”
老方头儿麻利地把孙子拽到了教室门口：“快回家吃饭去，下午还有课。爷爷替你受罚。”
他说着，就自觉地站到了孙子刚刚站过的地方。
班主任老师让他弄得哭笑不得，忍俊不禁。说大叔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想不想叫你孙子学好了？你也是做过教师的人，怎么能这么惯孙子呢？方佳奇在班级里随随便便，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我想单独教育教育他，你又进来替他受过。该孩子自理的一些事，你们都替他干了。你们这么溺爱孙子，不是在害他吗？
老方头儿虚心接受，头低得比他孙子还厉害：“是，是。老师你批评得都对。不过，你现在还没到我这个岁数，还没尝到‘隔辈儿亲的滋味儿’。你罚方佳奇，我看着比用刀子剜我的心都难受。”
“好了。方大叔，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你们改变一下教育方法就行了，你和方佳奇都走吧。”
老方头儿一抬头，看到了泪眼模糊的孙子还站在教室的门口。他谢过了老师，抱起孙子就离开了学校。
这所小学刚成立不久，只有四个班级，不足二百个学生。师资力量相对较弱，考虑离家比较近，孩子不遭罪，方大群就让儿子进了这所学校。一个学期结束了，修顺奇发现儿子的作业本乍看上去挺工整挺干净的，翻开每一页都有老师用红笔挑的大大的钩和五分的批语。可是细看，发现他写的字丢三落四，缺胳膊少腿。当修顺奇给他纠正时，他还不服输地说老师都给我批对了，还是个大大的五分。怎么你看了就有错？方大群再看儿子汉字下面标的拼音，更是声母韵母都分不清，标得一塌糊涂。
“这么下去怎么行？小学是打基础的阶段，连最基本的汉语拼音都学不好，将来还能有什么好成绩？还是转个好点儿的学校吧。”修顺奇把儿子的作业本拿给方大群看，和他商量着。
方大群看着儿子缺胳膊少腿儿的汉字也笑了：“这小子也太差劲了，哪里是写字呀？我看他就是随心所欲地乱涂鸦嘛。老师的教学水平决定了学生的学习成绩，下学期转走吧。”
暑假期间，方大群去了距河沿儿村五六里地的一个规模较大、师资力量相对雄厚的小学，给儿子转了学。方佳奇还太小，自己不能骑自行车，方大群要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后去接送儿子上下学。辛苦劳累自不必说。儿子的学习成绩明显提升，倒是给了家人些许安慰。
这几年，修顺奇由于工作出色，不仅入了党，还做了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随着职务的升迁，各种待遇也得到了相应提高。但是和机关其他部门同等级别同事的待遇比起来，还是相差了一截。修顺奇没有计较，人比人得死。
方大群知足了。他说你的大学文凭没有白拿，不仅是户口农改非了，连涨工资也借上了光。相比之下，他这些年工作没变，待遇没涨，更显得他有些跟不上形势了，方大群不免有点自卑。修顺奇不时地安慰他，说你并不比我差，当初是你把学习的机会让给了我。我有了今天的成绩，功劳簿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呀！在我面前你别总是一副唯唯诺诺低三下四的样子，两口子说什么我高你低？我的钱不也是你的钱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这些了？方大群是欲擒故纵。他知道老婆是个不管钱也不管物的人。和父母在一起生活，他们俩的收入都交给妈妈掌管。需要的时候跟妈说一声就妥了。
修顺奇经常参加上级组织的专业工作会议，学习计生政策法规，通报计生工作出现的一些不好的苗头，要求及时纠正。
最近就有一个反映超生的很火的小品。上面要求各基层单位禁止传播，禁止模仿。原因是这个小品教会了想超生的育龄妇女怎么样逃避计划外怀孕，藏到哪里可以安全生产。而在修顺奇管辖的各个行政村里，育龄人群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品。演员生动形象的语言，诙谐搞笑的表演，恰似“老鼠戏猫”令人捧腹大笑。在电视机普及了的今天，你不让看根本做不到，除非上面下令不准播放了。修顺奇对这类要求只做一些表面的应付，传达完了不去做信息反馈。因为这不是她的职责范围内能够制止得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