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983年6月的一个深夜,十家子村在夜幕里甜甜地睡去,显得格外地安谧。
他——将要接任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福兴地乡水土保持站站长的职务。宋德不知为啥,怎么也睡不着觉。尽管他白天忙活了一天,爬山岭,搞勘察,搞设计和规划,累得腰酸腿疼,双臂发麻。可晚上一躺在炕上,脑神经却不给他做主,眼睛一闭,白天的情景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的眼前一闪一闪的……
今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到乡里上班。他刚放下车子,忽听有人叫他:“老宋,你来一下。他寻声望去,原来是乡领导在叫他。他来到乡领导的办公室,刚一坐下,这位领导便和蔼地说:“老宋啊,水土保持站老站长到年龄了。经乡党委和乡政府研究,决定叫你担任水土保持站站长的职务,并兼任治柳工程的副总指挥。”
“啊——”宋德一怔。他是福兴地乡的坐地户,对全乡的地理环境比较熟悉。特别是1970年3月,他调到水土保持站工作以来(当时叫水电管理站),对全乡的自然条件更加深了印象。
福兴地乡位于自治县的北部,与内蒙古的库伦旗和奈曼旗毗邻,地处柳河的中上游,属内蒙古科尔沁沙漠的延伸地带,境内山峦起伏,解放前素有“塞北沙荒”之称。一年刮两次风,一次6个月。昔日真是山不青水不秀,坡地露骨头。狂风大作时,黄沙滚滚,遮天蔽日,偶遇大雨,洪峰浊流,滔滔而来,像野兽似的,把土地冲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水土流失非常严重。
解放后,党和人民政府十分重视山区的农田基本建设,带领人民群众植树造林,治理荒坡,虽然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但按照治柳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目前,全乡还有44座山头,5道河川,68面坡的沟沟岔岔,计14条小流域,需要治理,治理面积22万亩。人称“小黄河”的柳河,途经14个村,无情地侵吞着流域内的地表,土壤侵蚀严重,使本来贫瘠的土地越发地瘦弱了。年平均每平方公里流失土和沙5000—10000吨,真是泥沙俱下呀!过去,自己虽然跟随各届领导大搞植树造林,完成了打井配套等一系列工程,但当时自己毕竟是一名水保工作人员,领导指到哪就打到哪,任劳任怨。如今叫自己统领全局,完成历时10年高标准规范化的治理,自己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吗?他感到底气不足。再说,国家平均每年投资17万多元,乡里筹措10万多元,都交给自己,万一搞不好,上对不起乡党委和乡政府,下对不起全乡人民,这副担子自己挑得动吗?可是,话又说回来,乡党委和政府这么相信自己,把重担搁在自己的肩上,自己若是说干不了,怕担责任,那未免有些过分了……
乡领导见他缄默无语,皱眉沉思,猜出了他的心思,一笑说:“老宋啊,我知道你在想啥。如今国家开始全面实施治理柳河的规划,这是一件大喜事。你就甩开步子,放开胆子干吧。有什么困难,乡党委和乡政府帮助你解决。只要我们上下拧成一股绳,没有冲不破的难关,办不成的事情。”乡领导的几句话,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热血沸腾。是呀,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应该迎着困难往前冲,怎能够瞻前顾后,不考虑大局呢?他为自己一瞬间不健康的想法而感到惭愧,脸不觉有些发烧。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暗暗地发誓:决不辜负乡领导和全乡人民的厚望,豁出去了,宁愿掉几斤肉,也要把柳河驯服,为全乡人民造福……
“哎呀,鸡都叫了,你还折腾个啥。明天你不说还要上山吗?快睡吧。”宋德的老伴不知催过他多少次了,见他还没有睡觉,便心疼地说。
是的,自从1982年5月4日,乡党委和乡政府把治理柳河的规划设计的任务交给宋德之后,他几乎天天地跋山涉水,始终没闲着。每天他都忙得气喘吁吁的,回到家中,脑袋一沾到枕头,便进入了梦乡。如今尽管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但他也睡不着觉。过去他毕竟是一位普通的水利干部,如今当上了站长,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有些事情逼着他去思索。是的,要想根治柳河,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三难的问题。一难是压缩耕地面积7万亩。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以来,土地便成了农民的命根子,农民见土地少了,能答应吗?二难是水土保持站算他才有两个人,缺少技术力量,怎么办?三难是要在水土流失境内多种树多栽草,才能锁住“沙龙”,减少流失面积。可当地没有树苗和草籽,只好外买。水土保持站一穷二白,资金又从哪里来呢?他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苦苦地寻求着解决问题的途径。实然一个大胆而又切合实际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酝酿而生……顿时他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似的……
宋德辗转反侧一夜,想好了对策,便找到乡党委和政府的领导,全盘端出了解决三难问题的措施,并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乡领导听后,很重视他提出的问题,也支持他的设想。立即把16个村的干部召集到乡里来开会,落实6000亩退耕还林牧的问题。6000亩,涉及到4000多户农民的利益。村干部们的思想好统一,可是农民们就很难说了,必须做细致的思想工作。
散会后,宋德和村干部们一同走村串户,倾听群众的意见。有些群众听说叫他们退回一定的耕地,脑袋晃得溜圆,一百个不同意。难怪,土地是农民之本,他们怎能够割舍呢?
宋德不着急不着慌,坐在农民家的炕头上,大力宣传治柳的重大意义,又讲退耕还林牧的好处。他说:“如果我们乡森林覆盖率增多了,绿草萋萋,就会有效地防止水土流失,增加地力,粮食产量就会成倍的增长,人均收入也会成倍的翻番。从表面上看土地减少了,实际上是增加了。”他很有耐心烦儿,做完这家的思想工作,又到那家,一次做不通来两次,直到都说服了为止。同时,经有关领导同意,他提出在调整土地时,给占地的农民追加15%的土地。
农民们的心里有杆秤;知道哪头重哪头轻。他们欢天喜地,愉快地接受了宋德的主张。
同时宋德取得乡党委和乡政府的支持。通过推荐考核的方式,给14个小流域配备了14名农民水保技术员。为了让他们迅速地掌握技术,增长本领,对他们进行了重点培训,使他们很快地胜任了工作。解决了技术力量不足的问题。
紧接着,他向乡党委和乡政府要了60亩地,开始自育苗育种,解决了缺树苗和草籽的困难。
一切都解决了,三难变成了三顺。宋德该喘一口匀呼气了吧。然而,他却没有那个福,又为下一步计划操心费力了。他本着先治上,后治下;先治坡,后治沟;治好一块,像一块的原则,来到了西大营子村。
西大营子距乡政府2公里。这里农民环山而居。多年来,每到雨季,洪水顺山而下,穿过裸露的岩石,跃过沟沟坎坎,冲毁农田,打着旋拧着花向村子袭来,直接威胁着在山脚下居住的十多户人家。这十多户农民,既想雨又怕雨。每到洪水袭来的时刻;人们不管干什么活都得放下,立即操起铁锹,有的疏通水道,有的在门前筑土埂。白天好说,一到夜里就更惨了,大人孩子不得安宁。有的忙着挑沟顺水,有的往外淘水。大雨无情,无情的大雨,像一只巨蟒,给人们带来艰辛、痛苦和恐怖,人们谈雨色变。他们盼望着大禹的莅临。
宋德不是大禹,却有大禹的风范。他来到这儿的第一天,不顾旅途的劳乏,上山查看地形,掌握第一手资料。他根据这个村的实际,设计出拦洪蓄水超过10年的标准。然后,他和村干部们一起发动群众搞会战。在挖前防壕时,他和群众一样挥锹舞镐,哪天不弄得泥一把汗一把的呀!在此期间,他吃住在村上,一连几个星期不回家,和群众一样摸爬滚打,赢得了西大营子村人们的敬佩。
在宋德的指挥下,经过人民的共同努力,仅用3年的时间,使这个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共治理果树林台300多亩,牧场改造200多亩,林地蓄水壕15万延长米,农田作业路3700米,两米以上的大沟8条,支岔沟80多条,修塘坝30个,土石谷坊827个,动用土石方140万立方米。真正地实现了山、水、林、田、路的综合治理。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再也不用因为下大雨而发愁和提心吊胆了,良好的生态环境,促进了这个村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人均收入比1983年增长了7倍。西大营子村变了,然而何止是西大营子村啊!
新窝铺村西平安地自然屯,因干旱水位下降。全屯惟一的一口小井也干枯了,吃水难日益突出。人们要想吃饭,要想洗衣服,只好上井勾子山去挑水。井勾子山坳里有一口大井。生产队没解体以前,为了解决群众吃水难的问题,不仅动用人工打了这眼井,还用水泥修了36个台阶。天旱了,群众没有办法,还得走那36个台阶,自己去挑水。夏天好办,一到冬季,滴水成冰,井台如同一面大镜子,36个台阶也布满了冰碴,一走一跐溜,别说老年人和小孩子不敢走,就是年轻人也得格外地加小心,稍一疏忽,不是坏了水桶,就是磕破了脚和腿。难啊!真难啊!
宋德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1986年春天刚一开化,他就来到了这个小流域。经过实地考察,他决定带领群众挖鱼鳞坑和水平槽。在他的指导下,经过广大群众努力奋战,仅用几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蓄水工程,使这个自然屯的水位上升了5米。人们再也不用为吃水而伤脑筋了。
西平安地变了,还有多少个西平安地在变呀……
治柳是一个系列工程,质量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治柳的成功与失败。宋德一上任,就十分注意这个问题。因此,他紧抓不放,并规定:“凡是下雨冲垮的土石谷坊、环山截水壕、竹节壕等,不管是人工还是机械化作业,一律不给施工补助费”的规定。
1985年6月的一天,大喜小流域拉开了治山的序幕。几百名会战的队伍开上了山,在挖环山截水壕。一时间,铁锹翻飞,大镐挥舞,锹声、镐声与人们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和谐的乐章。
宋德穿插在人流里,忽儿做示范,忽儿检查质量。他到一处,都告诉人们注意质量,按标准来施工,千万不能含乎,否则不验收,更不给补助费。有的很听话,也舍得花力气,认真地挖,认真地修理,直到合格为止。有的却不为然,什么质量不质量的,混一天是一天。因此,干活也不卖力气,咋省劲咋干。
一向对质量严肃把关,一丝不苟的宋德,在检查质量时,他发现一名女同志挖的那段环山截水壕没有达到设计标准,就想收工。宋德立即把她叫住,脸沉似水地说:“你这段挖的不符合要求,马上返工。
“拉倒吧,宋站长,我一个女人挖到这种程度就不错了她倒挺知足的。
“不行。”宋德仍旧板着脸,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任何人也别想钻这个空子。”
“呦,都在一个乡住着,谁不知道谁呀!你就这点面子也不给,有啥了不起的。她见宋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下不来台,便来了气,愤愤地说:“我明白地告诉你宋德,叫我返工,没门。看你能咋的,有法你想去。”她把脚一跺,愤愤地看着他。
这时,有几名农民早已围拢过来。有的替她说情:“老宋,我看算了一个女人抛家舍业的,到山上干活,也真不容易。”
有的火上浇油说:“我当啥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差几锹嘛,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宋德不理那个说情的,也不听闲言碎语,他二目灼灼放光,一脸正气地说:“我也明白地告诉你,不返工,就等于白干。”
“你敢!”那女人一听,脸都气白了。她用手指着宋德:“你,你要是不给我补助费,我,我就……”说到这,她举起铁锹就向宋德走来……
宋德无所畏惧,稳如泰山,慢慢地和她讲理:“治柳的好坏,质量是关键。我要对质量负责,而不是对人……”
围观的群众一见要出事,急急忙忙地拦住了那个女人。有的抢下她手中的铁锹,说:“别这样,消消火。有话好说嘛,咋还动家什呢。”
有的连忙相劝:“大妹子,别生气,气大伤身哪!”
有的给她找台阶下:“大妹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认为老宋的话很在理,干啥别胡弄,你胡弄它一时,它胡弄你一辈子,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
那个女人吧哒吧哒嘴,细细地一琢磨,觉得自己理亏,便拿起铁锹干活去了。
宋德心胸坦荡,并不因为她顶撞了自己而斤斤计较。他也借把铁锹帮助她修理那段环山截水壕。她一边干活一边偷眼观瞧,见宋德满身尘土,黑里透红的四方大脸上也挂满了汗珠,汗水顺着眼角的鱼尾纹往下淌。她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便说:“宋站长,你那么忙,还帮我干活,真不好意思。你就别干了,这点活我一会儿就干完。”
宋德见她修理得挺仔细,而且将要完成任务,便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身向别处走去同样的事情,不仅仅大喜小流域有,其它小流域也有。宋德不知经历了多少,但他从不迁就让步。
1989年7月的一天,苏力格小流域展开了治理牧场的大会战。几百名农民雁翅式排开,人们舞动着铁锹,抡圆了大镐,拚命地挖着竹节壕。7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大地灼人,就是人们躲在背阴处,扇着扇子,还感到热浪滚滚,燥热难耐。可他们顶高温,战酷暑,挥汗如雨地大干。
身为治柳副总指挥的宋德,和过去一样,既是指挥员战斗员,又是质量检查员。他带着满头大汗,满身的征尘,行走在几百亩的土地上。他从头走到尾,从尾又折回来,来来往往地逐处看,逐处检查质量,毫不放松。
验质是一件苦差事,既溜腿又得罪人。宋德可不管这些。他只要质量,不看人。合格,他就验收,不合格,他毫不客气,立即把脸一拉拉,责令其返工,不允许任何人打折扣,讲价钱。
当治理工程将要结束的时候,他挑出300多个不合格的坑。宋德虎下脸来,用手一指:“这些坑是谁挖的,不合格,立即返工。”
有的上前讲客观条件:“宋站长,我们这块地势太不好了,净是石头,费了不少劲儿,也挖不动。”
有的凑到他眼前,哀求地说:“宋站长,这一天可把我们累坏了,汗不离身,手上都打血泡了。可是……你看就这么地吧,行不?”
有的求情说:“宋站长,天快黑了,你就高抬贵手,叫我们过去吧。”
“不行,高低得返工,不返工,不准回家。”宋德绷着面孔,坚决不同意。
人们见他严肃认真,知道要是不返工,这一天算是白挨累了,只好拿起铁锹修坑去了。
宋德忙活了一天,也累得够呛,两条腿像木头棍子似的,硬邦邦的,连猫腰都感到吃力。但他不当甩手自在王,强挺着给他们做示范,进行指导,直到符合标准为止……
人生是一个大舞台,在这个大舞台上,不同的人充当不同的角色。有去黑脸的、有去白脸的,宋德自然扮演的是黑脸。古往今来,有多少黑脸的受到人们的尊敬与爱戴,但也受到一些跳梁小丑们的谩骂和诅咒。由于宋德对工作有极强的责任心,不讲情面,无疑会遭到个别人的白眼。他们不敢明来,却在背地里说脏话。更有甚者,竟然在一个小流域纪念碑的背后写下了“宋德之墓”四个字,以此来渲泄对他的私愤。
宋德看到那四个字,不仅不恼,不生气,不发火,反而笑了。他眨巴眨巴亮眼,不屑一顾地自语:“人活在世上,如果没有一个对立面,说明他没有干好工作,更没有干出成绩来。”这大概就是宋德的人生哲学吧!
“呦,什么风把你给刮回来了!我心思你不要这个家了呢。”
宋德拖着疲倦的身子,带着满身的尘土,刚一走进家门,他老伴就气鼓鼓地叨咕。他无法搭茬,只好笑脸想迎,表示欠意。他觉得对不起老伴,自从他当上站长以后,始终奋斗在治柳的第一线上,很少回家,对家照顾得太少了。全家5口人的责任田,还有饲养的一大帮家禽,都落在老伴的身上。春天,她求亲靠友把地种上;夏天她花钱雇人莳弄地;秋天别人家的庄稼都割了,有的都拉进场院了,可她家的庄稼还在地里长着。她着急,又窝火又没有办法,只好依靠亲属帮助收割。特别使他老伴气恼的是,那一年秋天,由于宋德忙于治柳,没有时间顾及家里的庄稼,结果丢了铁丹—4玉米种500多公斤,损失600多元。可把他的老伴心疼坏了:“你呀!你呀!可把人坑苦了。你要稍顾点家咱家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损失啊!”
宋德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胸怀宽广。“咱家虽然损失了600多元,但和治柳相比,这点损失算个什么呢。”他说:“如果我们把柳河治好了,全乡人民都受益啦,咱们吃点小亏,我看也值得。”
他老伴听后,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每当想起往事,宋德总感到内疚,同时又感激老伴。
“唉,啥也别说了,快吃饭吧。”老伴虽然对他不满,但还是心疼他,把饭和菜都给他端来了。
“哎,你的腿咋的了,怎么一瘸一拐的。”他突然发现老伴走道很吃力。
“谁知道了,呆呆地就不好使了。”
“那你咋不去看看?”
“唉,都忙,谁领我去呀。”
是呀,明天他要到奈木小流域去,那里正在修水平梯田。他离不开那儿,那儿也离不开他呀!但老伴的病也不能不看。他瞅了一眼儿子,说:“明天你带你妈到阜新市矿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需要住院,你就办理住院手续。”
“嗯。”儿子答应了。
次日早晨,宋德吃完了饭,再三地叮嘱儿子,叫他好好地照顾他妈。说完,他怀着深情而又惭愧的眼神,看了老伴一眼,便蹬上自行车向奈木小流域奔去……
儿子护送着母亲也出发了。在矿总医院经大夫诊断,她患的是中风不语病,需要住院治疗……
老伴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宋德也没有腾出功夫前去探望一次。也许有人会说,他太绝情了。不,他太忙了,一环紧似一环的工作,实在使他无法分身。他常常地想:等忙过这阵子,我再去看看老伴,多陪她几天,尽到一个当丈夫的责任。
也许他老伴过惯了田园的生活,或许她觉得自己的病大有好转。因此,张罗着出院,儿子拗不过她,只好给母亲办了出院手续。她一回到家,和过去一样,辛勤的劳作,日夜操持家务。由于过度地操劳,她的病又复发了,不得不又一次住进了市矿总医院。经大夫复诊,她的病已经发生恶变,由轻微的脑出血变成了脑血管细胞瘤。病变和死神是同胞姐妹,她大概意识到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为了不给家庭增加经济负担,这位刚强的老太太仅仅住了10多天的医院,就张罗着出院,不管亲朋好友怎么相劝,她也不听。
1989年1月的一天,她终于走完了人生的历程。在这沉痛而又悲哀的时刻,宋德望着老伴那面黄肌瘦,惨白的脸色,欲喊无声,欲哭无泪,不禁责备起自己:“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对不起老伴。如果我要分出一分的心思,照顾照顾她,她也不会得这么重的病,更不会死得这么早啊!”他觉得欠下老伴一笔帐,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帐……
宋德一心扑在治柳上,牺牲了个人多少利益呀!但他赢得了人们的赞誉和拥护,每个小流域都为他树立了一座无形的丰碑。
岁月如流,日月交替。治柳10年,硕果累累。福兴地乡在上级各个有关部门的关怀和指导下,经全乡人民共同奋斗,共造林55600亩,种草7186亩,改造牧场32800亩,果树梯田71740亩,农业梯田71860亩,其中高标准水平梯田30320亩。闸河造林100亩,修筑土石谷坊1870座,塘坝13座。挖环山截水壕130万延长米,挖沟头防护埂51000延长米,小河道治理10400延长米,完成农田作业路12万4千延长米。总计完成土石方量240万立方米。治理总面积22万亩,完全达到了规划的治理面积。14条小流域基本上都达到了省里的验收标准。良好的生态环境,有效地控制了水土流失,锁住了风沙。从而带动了农、林、牧、副业全面的发展,取得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丰收。1982年以前,全乡产粮仅有460万公斤,到1992年末,一跃上升到1800多万公斤。人均收入和粮食单产,分别比1982年增长5倍和4倍,使有名的“塞北沙荒”变成了“塞北明珠”。
这些成绩的取得,浸满了宋德的智慧和心血,人们有口皆碑。人民不会忘记他,党和国家始终在想着他,他先后被松辽委评为先进工作者,被省水土保持委员会评为先进个人,被阜新市政府评为劳动模范,被省水利厅评为先进个人,被评为全国区、乡优秀水利水保员的荣誉称号。
啊,宋德,雄心勃勃的宋德,他正在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大展宏图,为全乡经济的腾飞而不疲倦地奔波。
好个宋德,不愧为大禹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