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大旱,塞北像个大火炉。

  烈日喷焰,风吹得大地冒火生烟。一岗子、一坡子刚刚出土的小苗,就像用开水炸过了似的,熟腾了。

  正当喷火的中午,李庆文穿着短袖白上衣,敞着怀,在滚烫的山路上行走着,查看着旱情。那大片大片的高粱、玉米、谷子,旱着了火,眼巴巴地枯死了。他抬头望望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雨还远着哪!

  ?李庆文的心里也窜着火苗子。塞北十年九旱,不战胜这个可恶的“旱魔”,自治县的农业就不可能跃上去……

  忽然,李庆文的身后传来一阵哭声。他扭头一看,见位白发苍苍的老汉,看着晒死了的高粱苗子,放声痛哭。李庆文走过去,想劝老汉几句,还没等他开口,老汉便扑过来,拽住他的手,可劲儿摇晃着,问:“听说你是有名的‘庄稼王’这苗都旱死了,还有啥招吗?”

  李庆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在他的身后又冒出个膀阔腰圆的小伙子,一把拉住李庆文的另一只手,火呛呛地说:“你是农业专家,我们这地方这么旱,你们咋不琢磨琢磨呢?”

  李庆文刚要回答小伙子,一个老太太又拽住了他的衣襟,虔诚地问:“这老天爷还得几天下雨?”

  旋即,李庆文的身前身后挤满了人,这个扯,那个拉,七嘴八舌,弄得李庆文浑身都是嘴也无法回答……

  李庆文急坏了,忙喊大家静一静,一个一个地说,怎么使儿劲喊,就是喊不出声来……他一身大汗,从梦中醒来。

  难怪李庆文做这样的梦。在来到科研基点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时刻在研究自治县的干旱问题,天天在探求着旱地农业增产技术。是的,1984年全县推广6A高梁,喜获丰收,是省农科院科研人员的一大功绩。可李庆文想只改种良种,叫自治县的农业来个大翻身是不可能必须科学地解决自治县的干旱问题,开辟出一条农业增产的新途径。

  干旱问题是一个世界性问题。目前仍严重威胁着数以百万计的人的生活与生命。世界干旱半干旱地区5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总面积约占地球陆地面(寒带除外)的34.9%,约4750×104KM2。就耕地面积而言,目前世界耕地面积约210×103亩,其中有灌溉条件的不过占10—15%,其余都是靠自然降水从事农业生产,其中约有90×108亩占世界耕地面积42.9%,位于干旱半旱地区,年降水量低于500MM。我国干旱、半干旱及半湿润偏旱地区的土地面积约占国土面积的52.5%,耕地面积占全国耕地面积的18%。主要分布在昆山、秦岭、淮河以北的北方15个省、市、自治区。

  干旱问题早就引起许多国家极大的关注。世界有多少专家、学者在潜心地探求着,研究着旱地农业的规律。我们国家也投入相当数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探索着旱地农业。

  干旱像一个坚固的堡垒,不易攻克;干旱像一个恶魔,不易降服。今天李庆文就要攻克这个堡垒,就要降服这个恶魔。

  塞北风沙干旱,土质瘠薄,水土流失相当严重,这是自治县人民的生存环境。在这片土地上怎样科技兴农,让农民更快的脱贫致富,这是李庆文进点后昼夜思考和探求的。

  从60年代,塔子沟的河边造林、毛岭沟的封山育林、招束沟的治理坡耕地被总结成“三沟”经验,受到国务院总理谭震林的高度赞扬,在全县全省乃至全国推广,出现了白玉都综合了“三沟”经验的典型;70年代,福兴地植树造林的事迹名扬全县全省;80年代初,县委、县政府趁着柳河治理被列入全国八大重点治理区之一的大好时机,向全县各族人民发出了“三年理顺关系,五年初见成效,十年基本治理”的号召,全县正在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地治理柳河,自治县人民的精神是可歌可泣的,取得的成果是显著的,使一年每平方公里的泥土被冲走量由4800立方米,降到400立方米。但是,那大片的绿树,长长的林带,只能防风固沙,却不能引来龙王降雨;一坡坡,一岭岭平展展的梯田也只能减少水土流失,却不能从老天爷那里多得一滴雨珠。干旱,困住了全县人民致富的手脚,人们也同干旱做过不屈不挠的斗争。

  李庆文了解到,在那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年月里,“百库千塘万眼井”的响亮口号,也曾激励过全县人民披戴月的大干。人们战酷暑,斗严寒,磨破了手,压肿了肩,历经多少个春秋,修成了座座水库,打成了眼眼机井。可这些水库和井又有什么用呢?水库仅能蓄水还难以用来灌溉,那些井天一大旱都成了黑洞洞的干窟窿。这里干旱,可走“灌溉农业”之路又行不通,这可怎么办呢?

  李庆文这位农业专家,在凌原县走“五·七”道路时,曾搞过旱田灌溉,使凌原冬小麦大幅度增产,那是一条成功之路。他来沙扎兰村设科研基点后,也试图搞水浇地走“灌溉农业”的路子。在干部群众座谈会上,人们把一瓢瓢凉水浇在李庆文的头上。

  “沙扎兰村没少打井,可就是不顶用。天头一旱,别说浇地呀,连吃口水都像挤奶似的。”

  “打井浇地,在咱这地方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打井劳民伤财,谁干都得挨群众的臭骂,可别这个嗑了。”

  ……

  李庆文迈开双脚,实地察看了全村的十几口井。人们说得一点也不假,每口井都黑咕隆咚的,有的早已成了干桶,就是使用的也得用井绳绕满辘辘把,才能打上水来。水在沙扎兰村太珍贵了!可以说,自治县从50年代到80年代,人们摆脱贫穷命运的种种抗争,都集中在一个“水”字上。

  水,是构成生物体的基本成分。水,是生命的源泉。对于人类,水是极其重要的,人不可一日无水,对于农业,没有水就没有万里金秋。一株玉米从萌芽到结穗成熟需要200公斤水,1公顷棉花在一个生长期内需要5000吨水,生产1公斤菠菜需要50公斤水,生产1公斤小麦需要1.5吨水,生产1公斤大米需要4.5吨水,1头牛每长1公斤肉需要30吨水……水是农业的命脉!难怪毛泽东同志在制定“农业八字宪法”——“水肥土种密保工管”时,把“水”放在首位。

  可是,塞北风沙干旱,严重的缺水,李庆文啊李庆文,难道你能让老天降雨,地下水喷出来吗?!

  李庆文不是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神仙,是位尊重实践,注重科学的实干家。他开始查阅自治县的水文气象等资料,要把纸面上和地面上的、历史和现实的情况连贯起来进行思索,企图找到一条解决自治县风沙干旱问题的最佳途径。

  资料表明,自治县的光照条件比辽宁的几大主要产粮区都好。全县多年平均日照时数为2815.8小时,日照百分率为65%。5—9月作物生育期日照时数为12236小时,占全年日照时数的43%。全县耕地多,有一定的雨水优势。全年自然降水1960年1983年,23年平均降水为423MM。李庆文想,一毫米雨能生产1.25公斤玉米,应该说自治县亩产达400公斤粮食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但是,自治县的6—8月降水量占全年降水总量70%,由于雨水集中和流失,没按作物生长的需要均匀分布才造成干旱。在天然降雨分布不均,自治县又无水可灌溉的情况下,李庆文反复地思考着,能不能通过变革农业栽增技术、耕作方式,达到土壤对作物供水比较均衡呢?这个思考像电光、像石火,使李庆文的眼前出现一道极强的光亮。这就是李庆文和他的同伴们所要研究的重大课题,这就是突破“灌溉农业”,另辟“雨养农业”的崭新思路。

  “雨养农业”,在阜新行得通吗?这应该说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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