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顺奇和婆婆正在给儿子洗澡,见方大群这么早就下班回来了,心里好生疑惑。还没等问是怎么回事,婆婆先发现了儿子包着的右手,她惊慌地甩了甩手上的水:“大群,这是怎么弄的?干活儿的时候烫着了?”

“嗯。”

方大群费力地用一只胳膊脱了外衣挂到了墙上的挂钩上。“我看看,烫得重不重?”

修顺奇把孩子放到了浴巾上探过头来问。“不重,就是烫掉了一层皮。”

妈妈伸手拽过儿子的手看了看说:“以后干活儿要加小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整天摆弄那些滚烫的铁水不能有半点儿马虎。”方大群点了点头,疲惫地坐在炕沿儿上看了儿子一眼。温暖的太阳照进了屋里,照在了大炕上,也照在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儿子的身上。儿子显得很兴奋,两条腿不停地踢蹬着,摇晃着,把妈妈刚给他搭在身上的浴巾踢蹬到了一边。修顺奇用干纱布给儿子擦拭着耳朵、脖子、腋窝和大腿根儿。婆婆则揉搓着孙子的小衣服……一股尿从儿子的小鸡鸡里嗞了出来,正好呲到了修顺奇的脸上,她赶紧用纱布擦了一下:“哎呀!儿子,你真照顾你妈,非要让我尝尝你的尿是啥味道是不是?”

一旁的方大群也乐了,可爱的儿子减轻了他手上的伤痛。

儿子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过头来看看这个,又转过头去看看那个,抿着小嘴儿,手舞足蹈,给家庭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洗完了抱给我。”

公公又在隔壁喊了一声。他一天至少要看孙子三遍。碍于儿媳在月子里,他不方便进房间里,想看孙子就叫老伴儿抱到东屋里。老方盼着孙子快些长大,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出去玩耍。

婆婆抱着包好了的孙子去了他们的房间,修顺奇整理了儿子换下来的尿布扔到了澡盆里。

“你的手烫成这样可千万别沾水,尿布我来洗。”

自从有了儿子,方大群下班回家就抢着洗尿布,倒脏水。他知道妈妈的辛苦和媳妇的虚弱。今天他有心无力,心里愧疚,内中原委只有他一人清楚。

见修顺奇下了炕,蹲在地上搓洗着儿子的尿布和衣服,方大群也伸出了左手揉着一块儿尿布。

“你别伸手了,我搓搓就行啦。这几块还算干净,好洗。”修顺奇把方大群的手拽了出来,用一块儿洗干净了的尿布擦了擦。

方大群看着修顺奇,猜想着如果修顺奇知道了他和小香儿的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今天在小香儿家院墙外边发生的事情,村里有几个人都遇见了。要是传到了修顺奇的耳朵里,她会不会信以为真?自己该如何向她解释?

修顺奇洗完了尿布,把水盆里的脏水倒在了水桶里,她起身要提出去倒掉。

“我来我来,你别出去。”方大群抢着拎起了水桶出去倒掉了脏水。

“炉子上有一壶开水,你再兑半盆儿凉水端过来。”修顺奇要净一下尿布,她吩咐着方大群。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修顺奇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儿子一天天大了,晚上也不那么闹了,起来吃奶的次数明显地少了。她也能连续睡三四个小时的觉了。就是这几天方大群的梦话让她心烦意乱。趁现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昨晚上又说梦话了。我好像听你喊了一句‘小香儿你干什么’,是梦见小香儿了吗?”修顺奇心平气和地问。

没等方大群开口,婆婆拿着几块布料过来了。

“我柜子里那些布料都是给你和孙子们准备的,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呵呵……你看看喜欢什么样儿的?我给你做几件衣服,裁几条裤子。”

“妈,我……”顺奇想说她有衣服穿,不用做衣服做裤子。可是站到大镜子前看了发胖了的身体,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您看着做吧。做什么我就穿什么。谢谢妈!”

“好,好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呵呵……憨厚的媳妇好伺候。呵呵……”

婆婆乐颠颠地出去了。

见妈妈走了,方大群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我本来想憋在心里不和你说的。可是不说出来,心里老是堵得慌,觉怎么也睡不踏实。”

修顺奇看着方大群,有些不解:“天天上班,能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看到方大群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嘴角咧了咧:“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自己能调整过来更好。”她想问问方大群,那天晚上回来他的棉衣大襟上的鼻涕和粉是怎么弄的。转念又想,大概是不到时候,到了时候不用问,他也能主动说出来。

修顺奇上了炕,躺到褥子上闭上了眼睛。她干一会儿活儿,还是感到体力不支,不睡一觉就没有力气。

见修顺奇睡着了,方大群也和衣躺在了她身边。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小香儿的话:我天天晚上洗,洗干净了,还擦了友谊雪花膏,我没让人摸过。我是想给你,就给你一个人……和你……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陪我度过下半辈子……想着想着,方大群的眼睛也闭上了,睡意袭上了他的身体。

方大群做了个白日梦。

在梦里,他怀里搂着的那个女人是他不喜欢的,而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小香儿。小香儿的身量比修顺奇小了好几个尺码,方大群搂着他得心应手。小香儿身上擦的友谊雪花膏的清香稀释了她的口臭。她短粗浑圆的身体在方大群的怀里尽情地挥洒着女人的柔情蜜意。梦境里的方大群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他半推半就地搂紧了饥渴的小香儿,任凭她的四肢和舌头在他的身体上摩挲、探究。方大群的嘴里还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你这是干什么?我方大群可是一个有了老婆孩子的正经人。你不能这样,我…… 我不能跟你这样,我不能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情。

而梦境中的小香儿却什么也不顾忌,像一头饥渴难耐的小母狼一样,没有一点矜持,不讲究一点“套路”。她心急火燎地脱得一丝不挂,又快速地撕扯掉了方大群的衣裤,大胆直白地把方大群的手按在自己的敏感部位,嘴里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她曾经在那个晚上急切地跟他说过的那些语无伦次的话。她嘴里说的和手上的动作都极其快速,好像已经独自演练过无数次了。要抓紧时间,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我没有一天晚上不想你的。真的,我不撒谎。傻茂儿早想睡我,我都用糖堵住了他的嘴,用鸡蛋塞满了他的手。我就是不让他的手和嘴脏了我的身子。我就是要留给你的,留给你一个人的……我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你别嫌弃我了!快点儿,快点儿呀!我要给你生一个女儿,让你儿女双全……不!我要生一对龙凤胎,让你记得我小香儿不像下水道说的不能给你生孩子!我能,我能……别耽误时间呀!别叫他们看见了呀!你快点儿,快点儿呀!梦里的方大群胆战心惊地配合着,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她。他由可怜她同情她怜悯她到了真正想帮她实现梦想的地步……梦里的方大群不能自持,他真的身不由己了。他没想到外表不起眼儿的小香儿,身体里竟然蕴藏了这么多令他销魂的东西。这些东西修顺奇的身体里没有,或者说她跟他还有所保留,还没有完全释放过。方大群在小香儿的身体里得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另一种女人身体里迸发出的魅力。这种魅力是近乎原始的动物本能的召唤。没有规矩,没有戒律,没有章法……潜藏在方大群的身体角落里的从来没有被激活的某些“冬眠”着的细胞,他从来没有释放过的最原始的动力,被小香儿这头小母狼给激活了,令他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方大群被自己的呓语声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修顺奇也正愣愣地盯着他看。她眼睛里没有了那种熟悉的含蓄的温柔,而是多了一层不解和疑虑,又像是窗外吹来的冷风和寒气。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方大群一骨碌爬了起来,害怕地躲闪开了修顺奇的眼神儿。像是真的做了刚才在梦境里干的那件事情似的,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尴尬地掩饰着干咳了一声。懊恼地自忖:我是否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方大群猜想自己一定是说过了,而且不止一句半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黏糊糊的内裤。快两个月了,他没有跟修顺奇行房事,憋得他浑身难受,正好趁着梦境发泄了出来。

沉默良久,修顺奇叹息了一声,还是先开了口:“唉……你知道刚才那阵折腾都说了些什么话吗?我都说不出口!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么些日子了,还不想跟我说说吗?你还想隐瞒多久,憋到什么时候?”

方大群没有回答。他下地倒了一杯水喝着,他在考虑是否将今天和上一次发生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可是从哪里说起呢?小香儿是勾引过自己,可是在梦里,他分明也对她有了好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了。都推到小香儿的身上似乎是不仗义,可是自己又分明跟她没有任何过格的行为呀!难道梦里的事情能当真吗?值得追究吗?

一杯热水下肚,方大群浑身燥热,额头上汗津津的。

修顺奇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方大群的面部,她看出了他矛盾着的心理。就方大群的人品而言,她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理由。他跟小香儿相处了三年都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别说她已经结婚了,他也结婚生子了。可是,刚才他在梦里分明是跟小香儿在做那件事情发出的呓语和呻吟声,自己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朵里的。这还有假?看样子大群很纠结,内心在挣扎,脸上是矛盾和痛苦的表情。唉!算了,他不想说就不逼他了。结婚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时候他想说了再听听吧。

想到这里,修顺奇起身去了婆婆的屋里,她听到儿子醒了。到了吃奶的时间了。

方大群如释重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终于躲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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