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怎么变成了姓‘何’？”
六十一
又在板门店，我们参观了“北朝鲜挖过三八线的地道”。
九九年七月份，总厂领导准备出访南韩。代表团由总厂常务副厂长带队，成员有总工程师、总会计师、副总工程师和各分厂及有关部门的领导。我为此开始办理出国手续。
出国，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打箱子登上飞机就是了。可是每次出国前，办理手续却要付出几倍的辛苦。先是要填写无数个表格，申请各种批件办理护照； 在护照办好后，再送外国驻华大使馆申请签证。签证是外国使馆根据所呈对方邀请函决定批准与否，入境停留时间长短。一般在护照的内页盖上个签证章，上有编号、签证种类以及允许停留时间。近年好多国家都把签证做成防伪彩印，以防假冒。
可以打个比方，如果出国一两个星期，那你办手续则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当翻译的差不多在还没出国前就跑断了腿。而领导们不管这些，往往要求在某月某日一定要办下来。岂不知在外国使馆里走的程序是我们左右不了的。有时可以请外国公司去其大使馆催促一下，到也能提前拿到，而签证又与机票紧密相连。机票要提前预订。签证拿不到，就拿不到机票，签证拿到，机票时间已过，再订又可能太晚。所以这一切都是常人所不了解的。我就经历过几次星夜飞往北京办理签证，真是好不烦人。
这次办理又是这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专程前往北京一趟之后，签证和机票终于全部按时拿到手。我们作为先行人员也赶到了北京，住进了预订的旅馆。不想，深夜厂里又来电话，通知由于情况有变，厂领导不去了，全部退票。代表团改由那位副总带队，访问内容也由彩色显像管改成了PDP，就是我前面提到的等离子显示技术；访问目标由南韩LG改为现代电子；时间由原来的两周改为十天，后又因为机票的原因竟成了五天。
来到汉城，由一家叫做“和光贸易株式会社”的商社接待。社长姓尹，是前任汉城市市长的儿子。公司雇员仅五十多人，年营业额竟高达1亿美元。开车来接机场的，是位姓刘的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朝鲜话的发音却姓何，好不奇怪。
刘先生中学毕业后去美国读大学，前后在美国住了六年之久，英语相当地道，这是在非英语国家难得遇到的。相处一周，我们天南地北地无所不谈，并且在整个访韩期间，由于情况千变万化，使他每天马不停蹄地忙个没完，容我慢慢道来。
到达后的第二天，我们一早出发，前往距汉城一百公里外的一家电子枪零件制造厂，“宇进精密工业株式会社”。那是一家日本公司在南韩建的子公司，专务，也就是厂长，是个日本人，叫做西岛信一。这工厂规模不大，但是产量很可观，质量保证使之效益与声誉均佳。工厂依山傍水，环境安静优雅。
第三天安排的是旅游，我们前往板门店参观。和光为我们雇了辆中面包旅游车，还配了一位女大学生导游。刘先生连日来劳累过度，早早地坐到最后一排座位上，一下子进入了梦乡。我和那导游姑娘聊了起来。她正在上大学，学的是旅游专业，英语相当不错。路上，她手指汉江对面的林立楼区说，那是政府新近开发的居民区，建起那么多优惠的住宅村，鼓励人们搬迁。但是人们由于留恋旧居，很少有人响应，宁可住在破烂的老房子里，只有新婚夫妇才选中那里安家。她的父母却很开通，在那里买了一大套房子。条件是非常现代化的。
板门店，以前来过，不过这次选的项目是参观“地道”。说是七十年代被南韩发现的北朝鲜挖掘过来的，最先端离汉城只有九十多公里。那地道距地面七八十米深，三八线过来有一千多米长，并且那地道一共有三五个之多。地道内都是坚硬的花岗岩，头顶水滴如注。南韩现在将其建成旅游景点。下得洞来，台阶很陡，用橡皮加竹片铺垫，扶手栏杆和脚下每隔不远都是用六分管子连接起来以防滑倒。洞底前行百米，修有碉堡，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站岗不准继续前进了。回来拾阶而上，不免要休息几次才能到达地面。一路上脚下泥水坑凹，弄得双腿肮脏不堪。通过戒严区时，那姑娘去岗楼里说了一番话，回来时手时拿着一封信。她解释说，这些当兵的平时回不了家，只靠写信，她每次来这里都要为他们带上几封，扔到市里的邮筒里，这样信能走得快些。戒严站岗的有韩国兵，也有美国兵，通过这里真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小姑娘在那军官上车来检查前急忙教我一句韩国话“你好”，说这样麻烦会少一点。待那年轻军官一上车，我便说了那句你好。他对我一笑作为答复。在挨着个儿把人与护照和那张表上的逐一对照后，下车走了。
下一站是板门店。那是在一个山顶上修了一个了望台，用望远镜可以看以对面朝鲜的建筑群。这是我上次来访时看过的地方。几个人在出来后，各买了些小工艺品给孩子们带回去。
第四天按计划早晨乘七点三十分的飞机飞釜山，参观一家三星的工厂。当时，台风刚刚在韩国登陆，人们对于能否按时起飞，心里都没有底。不想，到达机场后，不是推迟，而是提前到七点钟起飞。我们兴冲冲地登上了飞机，一个小时左右，飞临釜山上空。飞机下降高度，盘旋数圈后，又上升并调转了方向。因为这是国内航线，机长的广播用的是朝鲜话。我忙拿起手中的航空杂志，翻到有地图的那一页，问左前方的一个中年人，我们要到哪里降落？他用手一指，原来是飞回距汉城已经不太远的清州降落。下得飞机，我看到机长走了出来，便拦住了他说，我有困难，不能再继续飞行了。他说，釜山有台风，不能降落，先备降这里，等到十点钟再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还飞釜山。我说，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釜山了。他安慰道，请不要着急，不想继续飞行的大有人在，到机场会解决的。来到机场，我抓住了一个年轻民航人员。他带我们到二楼，毫不费力地为我们全额退了票。那年轻人又热心地带领我们来到机场汽车服务处。一位小姐说，要等到十二点三十分才有去汉城的班车。不得已，我求她帮忙叫来一辆出租车。由于语言不通，我向那司机比划着，问我们五个人坐这一辆车可以吗？他并没表示反对。于是，他们四个人挤坐在后面，我坐在司机的旁边。
此时风雨交加，高速公路上行驶也不得不小心慢开。刚走出来二三十公里，有人说，老苏，赶紧借司机的手机给刘先生打个电话，告诉他咱们在回机场的路上，让他和司机约一个接头地点，免得错过。我借过司机的手机，拨通了刘先生，把情况说了一下。听罢，他让司机接电话。说了半天，手机又交给了我。他问，我在机场等你们，以便你们退票。我说，票已经全额退过了，我们正在去汉城机场的路上。就这样，司机再也没说什么，一直把我们又拉回了和光公司。午饭吃到一半，刘先生才浑身湿透地赶了回来。
吃过饭就进行最后一个项目：冒雨采购。他先领我们去一家有名的商场，楼上楼下地转了一遍。这帮人中，除了我买了一条领带外什么也没买。最后，跑到一家渔具店。我花了三十美元买了一根鱼杆，小惠买了一根五十美元的，采购就这样结束了。
最后一天清晨，现代电子公司的刘先生开车来接我们。到达公司后，公司大小头目降阶迎接。由于时间紧迫，我们直接来到会议室开始谈判。主谈的是现代电子显示研究所所长黄仁硕博士。
原来，现代电子的PDP开发工作已经初具规模。可是由于他们公司的主要产品是半导体，是世界领先厂家，PDP搞起来后，由于力量有限，尽管可以搞好，却做不到最好。为了集中财力搞好其主要产品，所以决定出售PDP的技术成果和试验线。黄说，你们如果自己搞，还需要十年，如果买我们的技术，不用半年便可以达到量产，试验线稍加设备就可以实现批量生产。双方在技术细节和商务领域的回旋余地方面进行了详细讨论。会后，就地共进午餐。饭后参观了现代电子的试验室，他们的PDP开发的规模以及达到的水平已经相当不简单。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约好回国后迅速将我厂对购买该技术与否的决定通知对方。参观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直奔机场，登机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