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方大群和修顺奇结婚的当天傍晚，河沿儿村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本来有要来闹洞房的年轻人，都被大雪堵在了家里，方大群和修顺奇算是躲过了“一劫”。
一连忙活了几天，白天都要累得散了架的公公婆婆，此时坐在热炕头儿上，享受着儿子儿媳给他们端上桌的热饭热菜。
“小修你也坐这好好吃顿饭。”
婆婆腾出了热炕头儿，招呼着坐在炕沿儿边的修顺奇往里坐， 方大群哈腰帮修顺奇脱了鞋。他此时才发现修顺奇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心里思忖着，一定是怕穿高跟鞋跟我站在一起显得我更矮了。他知道他们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修顺奇买了一双高跟鞋的。她说过要等结婚那天穿上它。
初次聚到一起吃饭的一家人都有些拘谨。席间只听婆婆和儿媳偶尔几句对话，公公和大群都很少言语。
“妈！”修顺奇有话对婆婆说，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婆婆愣了一下：“啊？……哎！”她也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一口人，她从媳妇终于熬成了婆，今天是正式晋升婆婆的时候。儿媳妇突然叫了她一声“妈”，把方妈妈吓了一跳。
“小修，你、你有话就说。”婆婆放下了碗瞅着修顺奇。公公和大群也停止了咀嚼。
“妈，我想……咱家里人口也不多，从明天早晨开始，早饭就由我来做吧。您和爸就别起来了。我休息的时候，您也别和我抢着做了。”修顺奇红着脸，对一家人说。
“哎，哎，好……好啊。”
婆婆忙不迭地答应着，她没想到修顺奇会这么快就进入了儿媳妇的角色。许多和公公婆婆在一起住的儿媳妇都懒得做饭。特别是做早饭。晋升为婆婆的人聚到一起时也交流过，大多都说现在的儿媳妇太懒，结了婚没有愿意和公公婆婆在一起过的，更没有和婆婆抢着做饭的。修顺奇刚进婆家的门，能主动表态做饭，是公婆和丈夫始料不及的。大群感激的目光停在了修顺奇的脸上，要不是爸爸妈妈在跟前，他真想抱起老婆亲一个够。
“初来乍到的，先让你妈带你几天。米面油盐放哪里都给你说说。”公公看了老伴儿一眼，转脸对儿媳妇说。
听修顺奇这么说，方大群也赶紧对爸爸说：“爸，从明天早晨开始，给羊挤奶和往山上牵的活儿也交给我做吧。我和顺奇一起起来……”
“不用不用！这点儿活儿我都干了一辈子了，习惯了。到了点儿不叫我起来，躺着也怪难受的。要是顺奇做饭想叫你帮着搭把手，你就起来。”
修顺奇瞅着方大群笑了笑。
婆婆的心里乐开了花。她从进了老方家的门就没离过灶上灶下。厨房里没有一天不留下她忙碌着的身影。一辈子没有闺女， 就大群这么一个儿子，她舍不得让他围着锅台转。自己再苦再累也要给他们爷俩伺候好一日三餐。一晃儿三十多年了，现在熬成婆了。儿子有了媳妇，就像是自己添了个闺女一样，不用再那么操劳了。儿媳妇主动请缨，明天早上就接班了。我这个当婆婆的明天早晨也能和老伴儿无牵无挂地睡个回笼觉了。哈哈！
收拾完碗筷，方大群急不可待地把修顺奇拉进屋，关上了门， 拉上了窗帘。
“小修，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
方大群红着脸把修顺奇抱到了大炕上，边说着边急咔咔地伸手解修顺奇外衣的扣子。
修顺奇害羞地推搡着方大群的手，提醒他先关了屋里的灯。方大群执拗地摇着头说：“不行，不行！窗帘挡住呢。关了灯我就看不见你身上……先让我看看再关灯。”
在柔和的灯光下，方大群睁大了眼睛，第一次看到了风姿绰约的修顺奇呈现给他的柔美的裸体，真可谓秀色可餐。她松散卷曲着的秀发，长长的睫毛下微微闭着的羞涩的双眼，快速呼吸着的鼻翼，透着粉红色的美唇，两个浅浅的酒窝，釉瓷般伸展着的脖颈， 高耸着的双峰，白皙的肌肤，起伏的小腹，蓬松乌黑的……方大群的双眸，先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又战战兢兢地伸出略显粗糙的双手，一寸一寸地摩挲着修顺奇温润的肌肤……方大群的呼吸近乎停止了。
修顺奇紧张慌乱羞涩得不敢睁开眼睛，她几次试图要抓过毛毯遮住身体，都被方大群固执地扯开了。她的身体随着她的心跳快速地起伏着。方大群的手指每触摸到她身体的敏感部位，她便触电般地一阵战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搅动了起来，上下奔涌着。
“关灯……大群，求求你，关灯，关灯啊！”
修顺奇浑身颤抖着，闭着眼睛，声音微弱地哀求着。想关灯的手被方大群按住了，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扣。她只能被动地听从方大群舌尖的指挥，任凭他吻遍她的面颊。
窗外，无声的雪花静静地飘落，把河沿儿村覆盖在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里。方大群家的大院子里，白天那些热闹的场景也随着飞雪的到来被覆盖了，永远地成为过去时。方大群搂着修顺奇陶醉在新婚之夜的欢愉之中，继而沉睡在温暖祥和的梦境中了。
当地有新媳妇结婚三天回娘家、俗称回门的风俗。大雪封门， 家家院里堆积了几个雪山，村里的路上只扫了中间的一条道儿。一些骑自行车进村的人，不少都摔得叽里咕噜，浑身是雪，无奈只好推着自行车走路。
天还没亮，老方头儿就起来扫雪了。老伴儿叫他轻着点儿，别吵醒了大群和儿媳妇。
正搂着媳妇在热被窝里做美梦的方大群被修顺奇推醒了：“大群，大群！……你醒醒。爸在窗外扫雪呢。”
方大群哼哈了两声，懒得睁开眼睛。他真不想起来，修顺奇的身体好似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吸得他紧紧地贴在上面。方大群闭着眼睛把修顺奇探出了被窝的半个脑袋按进了被窝里，两个人又如胶似漆地粘在了一起。
“你真坏！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大胆的坏家伙？” 修顺奇的脸在被窝里摩挲着方大群刚长出了一点点胡楂子的下巴问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这是有数的。”方大群说着露出了满脸的坏笑。
修顺奇伸手握住了大群的手：“那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坏过？都是装的？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群吻了一下修顺奇的唇，盯着她的眼睛：“我不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能嫁给我吗？要是我不忍耐着，克制着，在婚前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还是我方大群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事儿’的？最早想的那个人是谁？” “你叫我说实话吗？”
“当然是说实话了，谁愿意躺在被窝里听你胡言乱语、海阔天空？”
方大群轻轻咬了一下修顺奇的鼻子尖儿：“是你！”
“现诌的，现诌的！我不信，我不信！”修顺奇长这么大第一次学会了撒娇。
方大群把脑袋露出了被窝，同时捧出了修顺奇的脸。他双眼直直地盯着修顺奇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真的不信？我怎么会现诌？我从记事起就喜欢你了。你是没注意我罢了。”
修顺奇咯咯地笑了，她使劲儿拧了一下方大群的鼻子：“你早熟啊？从刚记事儿起就知道‘想事儿’了？我那时候才多大点儿啊！”
方大群也呵呵地笑着回答：“倒不是‘早熟’‘想事儿’。就是喜欢看到你，每天都能看到你。看着你从留着短短的板凳头发的小女孩儿，一天天长大了，头发也一点点长长了。长到了两条长长的垂到了屁股下的大辫子，长成了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大姑娘。
看到你的大长腿，看到你笑起来好看的两个小酒窝……呵呵…… 只是看着，偶尔遇见了，不说话也高兴。”
看修顺奇怀疑的眼神儿，方大群补充道：“男孩子和女孩子大概是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吧？一旦看着哪个顺眼了，她身上就没有缺点了。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喜欢。”
修顺奇把脸部深深地埋在了方大群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有节奏的心跳。她不再怀疑方大群说的话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在这里蓄积了很久，今天才不再压抑着而汩汩流淌出来的。方大群这些年相了那么多次亲，一个也没看上。其实他心里是有一个希冀，冥冥之中有一个人在他的脑子里占据着，在他心里最柔软最深处占据着。只要这个人没有结婚，他就有希望，他就有追求， 他就看不成对象……这个人就是她。而她的脑子里却没有他一丁点儿的位置，从小对她的爱慕之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就跟他的脑子里全部是她一样。修顺奇的脑子和心里从战必胜钻进来以后，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她的脑子和心里不容别的异性再住进去， 她拒绝和其他异性包括和方大群的交往。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他对她和村里那些姑娘们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她，他才用实际行动撞开了她的心扉。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让你久等了。我耽误了你成家，也耽误了你爸妈抱孙子了。”修顺奇小鸟依人地喃喃着。她心里在想，现在有多少农村的姑娘跟自己一样，眼睛只盯着外面的世界和城里的小伙子，羡慕着远方的城市风景，却忽视了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农村小伙子和美丽怡人的山川秀景。
外屋里响起了婆婆往炉子里加煤的声音，屋里的两片土暖气散发着热量，炕上也热乎乎的。方大群惬意地搂着修顺奇，摩挲着她温润光滑的肌肤，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喃喃着：“好饭不怕晚。只要你肯嫁给我，就是让我再等你十年二十年，就算等你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方大群说着，又吻着修顺奇的脖颈。他真想永远地和她缠绵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永远地陶醉在睡梦里不再醒来，永远地沐浴在爱河里不再上岸……没有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和忧伤，远离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修顺奇轻轻地推了推他：“起来吧。我们俩一块儿起来。爸一大早就在外边扫雪，妈也起来给我们的炉子里加煤了。你还要挤羊奶，我还要做早饭。到现在还缩在被窝里，多不好意思啊！来日方长，今晚我再好好陪着你。起来吧！”
方大群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哎呀……初婚之夜就这么结束了？太短了，太快了吧？我真想把你含在嘴里，塞到心窝里……”
“融化在血液里！呵呵！”没等方大群感慨抒情的话语结束， 修顺奇抢先堵住了他的嘴，拉他起来。她往方大群的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生拉活拽地把他拖出了被窝，帮他穿上了裤头，逼着他出去扫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