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船长’的美名。”
“长期相处中,与‘老外’结下了世纪友谊。”
三十七
“你们的火炉还在跑吗?”他用汉语问道。
“苦海无边”是我多年来苦闷心情的写照,因为如此,说是怀才不遇,好像又不太适合我的处境。正如我的二女儿一再说我,我这几年的处境应该说已经很不错,能不时地出国,能去同伴们不能去的国度。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学识能被世人所公认。可是,不知为什么,多少年来,我光为工作调动所写的联系信,花在邮局里不知多少钱,真可谓“百折不挠”。可是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先是联系调东北某厂,功败垂成,又是调深圳建设银行,又是调洛阳玻璃厂,又是调深圳中康玻璃公司,都是在肯定已经办成的情况下失败,使我不能冲出无用武之地去一展身手。尤其是在我走投无路之时,又想到原来劝过不要去的范庆忠那里,广西北海,一个陌生的角落,终于没有成功。直到今天,年届五旬,只有作罢。
在这种心态下,我又着手翻译刚从美国买回来的另一本长篇小说。即美国电影明星亨利·方达的传记。
书中详细地描写了方达在初期走上银幕时与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的关系,以及后来他的子女的遭遇。他的妻子因为精神失常而自杀,在事业有成之后,迎来了女儿和儿子的先后成名。女儿简·方达长得漂亮,但涉足于某些政治活动,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当然这也并没有妨碍她在电影界出名。儿子彼德·方达在电影界也有所成功,却又与不务正业者往来,终以吸毒成瘾,而自毁前程。
想来几年中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字典,一本书一本书地翻阅背景材料,这是要有多么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做到的,并且也解除了我多少无所事事带来的烦恼。
甚至我四处联系国内外出版社,想法出版,并且终于有两家出版社约稿改稿,登记在册,出现了一线希望之时,已经赶上中国加入世界版权公约,还是一事无成。更远些,早在山沟里时,与人也合译过两三本科技书,也经过了改稿试稿,成功在望之时被他人捷足先登。所有这一切都没有使我过度地失望,因为开初并没有抱着过大的希望,只是以此来满足自己多年来对外语的好奇心,以此来安慰自己苦闷失落的心,让日子过得更顺利些。在所有这一切失败打击使我万念俱灰、无路可走之时,工作上的不顺利加快了心态的倾斜,使自己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那工作环境。
按说,平时工作无何大事,岂不是个好事,可是多少年来在外奔波,在厂房车间忙碌倒使自己心情舒畅,久病不愈的身体也没有拖住我的后腿,十几年的无名火使我每月低烧不止。这一切也没有阻拦住我火热的工作热情。
可是一旦一切忙乱都已经结束,美国生产线已经投产,美国专家业已全部撤走,每天除了一上班去打一趟开水,其它一点事也没得干的时候,自己又度日如年,无法打发这苦难的时光。
百无聊赖之时,又拣起了我闲置多年的日语。说起日语学习,也浸透着我多年的心血,使我至今舍不得丢弃。那还是早在山沟里时,爱人生了第二个孩子,我一个人每天晚上将娘仨安顿好后,在宁静的夜晚,躲在窄小的厨房里开始自修日语。七十年代还处于文化大革命期间,根本买不到什么可读的书刊杂志;更何况工资微薄,生活艰苦。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一本外单位交流寄来的油印本日语教材。以前,单身时我手抄过两本日语语法书,终因兴趣索然没能充分利用起来,这次发现这本以电子科技为主线的日语教材实在是绝好的机会,我下决心攻克日语入门这一关。那时已经年近三十,记忆吃力,还是下决心背诵了几个小课文,为了将现在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五十音图记牢,我做了大量的学习卡片和笔记。
为了突破这一关,我最终还是找到了好办法,就是找来一本日语版的《人民中国》,手里拿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汉字的假名拼法,强记汉字的发音规律,硬是边查字典边查语法,翻译出来了一大篇文章。记得是杜近芳写的关于京剧革命样板戏的文章。此头一开,假名、常用汉字以及基础语法,便掌握得差不多了,逐渐能借助字典翻译日文科技资料了。几年中,在我厂出版的翻译科技文章的期刊上,我翻译的几乎全是日语资料。当然现在说起来简单,实际却是用了极其漫长的岁月才达到这一步的。这样的结果却造成了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个汉字的读音也没记住,原因是日语的汉字字面和意思与汉语的基本一样,尤其是科技方面的文章。除了汉字动词随遇随查字典,其余一概没有用心记过,因为无论如何也记不住。再一方面的便利是科技文章简直是个外来语的海洋,甚至有时突然间出现大段的英语,这对我这个英语翻译来讲可以说完全不是生词。如此看来,大量的汉字和用片假名拼出来的外来语使我在日语学习中已经不存在生词这个问题,使得我能够成篇地翻译文章。另一个缺陷就是,因为我以科技日语入门,所以多年来一句生活用语也没学过,这种局面看来是永远也扭转不过来了。
如今,在一切失败之后,我又抓起了日语这根救命稻草。我下决心参加了一个学习班,混迹于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之中,从头学习日语。人们不时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我当然不怕人笑话,心想,学无止境,何笑之有?加之我是久经沙场的翻译,不至于害羞。又录了十几盘日语录音带,对照课本,一句一句地学习生活日语。每天上班除坚持听一定时间的日语磁带外,还收听日语广播,这和我中学时代每天坚持收听俄语广播一模一样,长期以来一点儿也听不懂。可是日语磁带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记得刚拿回家去十几盘磁带,连第一盘也一点儿听不懂,随着不断地翻读课文,终于第一盘慢慢能懂一些了,到后来,前几盘听来不懂的极少。经过千百遍地听、读,日常用语真可谓进步显著,兴趣大增。这样,不知不觉中,日本NHK的广播,多少能听懂只言片语,有的时候还能听懂那是在讲某地的地震,还是在讲某国总统到哪个国家去访问的简单新闻了。这无疑使我基本上能静下心来过我这平淡无奇的日子。
后来,我厂引进日本东芝25〃彩色显像管的合同谈判成功,日本人开始陆续来厂了。这样有利条件更多了。我常找机会去会议室旁听谈判。因为日语翻译都是我的同行,既能随时关照我,又能体谅我,不至于耻笑我年过三十还学艺的古怪作为。有时我也随年轻的业余翻译下车间去旁听他们的设备调试安装活动。我对他们那种依靠自己的力量,学通了日语,并且能够逐渐独当一面地为日本专家当翻译赞叹不已。尽管我仍然局限于只能在一旁听着,但收获还是不小的,记忆了大量技术用语和生活会话。起码一天下来总有收获,不至于胡混了一场。本想我的英语可以在与日本专家学习日语中起到作用,结果倒成了障碍,因为日本工程技术人员中,懂英语的几乎每个人都是,可是会说英语的却难得找出一个。结果便造成了日本人苦于与我讲英语,我苦于与他们讲日语,到头来反而无话可说了。而我的英语翻译的身份又很难不被人发现,这样倒使我不是更方便,而是更难于张开我这笨嘴了。开头我很乐观,认为当了二十来年的口语翻译,难于张口的毛病应该不存在,可是事实证明,这对学习日语毫无帮助。难为情和胆小等初学外语时的毛病一样也没少,就与我当年随着老翻译去陪英国专家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英语的单词和句法结构装了一肚子,只要经过一段痛苦的入门无路的瞎撞之后,终会有一天打开局面,慢慢地习惯口语的表达方式。而日语则不然,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学过,没有一点能做自己后盾的东西。几乎每天遇到的东西都是新的。事后一看,方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年龄太大了,还是始终没得要领,但无论怎么说,到后来还是进步不小,有些简单的东西听起来已经不再是一窍不通了。我也深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日语口语这一关会打开的,只要有机会,只要我乐此不惫,总有一天可以实现我当上一个很好的日语翻译的美梦,因为我有这个信心,并且有永不消减的兴趣在支持着我。我到现在还认为只要有机会锻炼,终有一天能够实现我这一宏伟愿望的。就如同我在英语上的成功一样,在日语上也会成功。
除了日语学习使我消除了苦恼无望的心情之外,不时来访的外宾也使我似乎时而有事可做,这多少对我也是个极大的安慰。印象深刻的几次都值得在这里记上一笔。
一次,一对西德夫妇来访。他是个西德安全认证机构的代理,与我厂有业务往来。这一天,我奉命负责他们的接待工作。从机场把他们接来我厂外招已近中午,约好20分钟后,我来接他们去吃午饭,因为厂级领导要宴请他们,为他们接风洗尘。20分钟到了,我来到大厅却不见他们下来,看来再不叫他们就会迟到了,我拨通了他们房间的电话。半天没人接,使我大惑不解,他们初来乍到,不会到哪里去的。我又多等了一会,才有人来接,他拿起电话便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马上就来。原来他们因为旅途劳顿,竟然一进屋扔下行李,一头栽到床上睡着了。午饭是丰盛的,夫妇两人又极健谈,气氛很是热烈。话题提到东西德国的合并。夫人说,对东西合并西德老百姓并没有什么怨言,但是有些事情的确让人吃不消。可能在某一天晚上,有人敲你的房门,开门便进来一大帮从东德过来的不知是哪辈子的亲戚。饭还没吃完,便张口要你给他们买什么彩电冰箱,好像这一切在西德遍地都是,随便就可以装上车拉走。他们根本不知道二战以后,老百姓的日子是多么艰难,现在看起来不错的日子,是靠了我们多少年辛勤劳动才换来的。就拿彩色电视机来说吧,六十年代我们才看上很小的黑白电视,彩电也不过才十几年的事。你如果耐心解释,他们可不耐心去听,去信,好像我们从心眼里往外嫌弃他们这些穷亲戚。其实我们是嫌弃他们这种不劳而获、单纯依赖别人的思想。人要自立,不靠自己而去伸手向别人要,照我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难民问题,因为国家政策有毛病,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难民,就一律养起来,这样就使得那些穷国家来的人根本不想去找工作,以免失掉什么难民身份,而且他们并不是光奔吃的来的,他们是来挣大钱的。你看那些被他们扔得遍地都是的面包和食品,真的让人心痛。真说不清他们是难民还是我们是难民。人们在说,如果政府不赶快改变政策,再富裕的国家也支持不了多久的。
男的则说出了件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说,我们夫妇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我们又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听来令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我忙问其详。原来就在刚来咸阳前的昨天,时间大约在上午九点左右。他们这些住在北京长城饭店的人走出大厅,在门口等待出租车。他们俩刚推开大门走出门来,脚还没来得及向前跨出一步,忽然一声巨响,整个门口台阶上的水泥预制顶一下子塌了下来,他们刚好来得及抽回脚,挤在台阶上的那群外国人却全部压在了里面,当场就死了十几个人。可是中国的救援机构动作迟缓,半天不见抢救队伍到来,他们这些幸免于难的人,没有一个不吓得呆立在那里,半天动不了步。门里门外惨叫声好不令人心颤。他们一上午没有出房间,庆幸自己没有这一步之差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现在说起来还是心口发颤。回家后我与家人讲了他们的遭遇,并让大家注意新闻联播。可是几天的新闻报道对此事只字没提。我又不相信他们会编造这么个故事来庆祝自己的新生,可又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故新闻界竟然根本不闻不问。也许新闻报道过,而我们没听见?看来只有是后者了。
午饭后,他们参观了彩管生产线,他们对事关安全的封管后的防爆带的安装过程和检测手段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对我们的这一切深感满意。
临分手时,我对他们提出了一条建议,因为他们极健谈,并且待人极其诚恳,所以我对他们说,你们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好奇,想真正了解它,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我相信你们如此热心,感兴趣,早晚你们会了解中华这个民族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因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你们也许去过了日本,或者从书本上看到了什么,你们下车伊始就极其礼貌地点头哈腰,这在我们这里是没有的现象,要说有,也是几十年前,老一辈人的做法,因为你们是西方人,这样做给人印象极深,说明你们既要极其客气,又说明你们不了解中国,如果你们是日本人,或者你们去到了日本,那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二人听罢,如梦方醒,一再感谢我这“名人指点”。
还有一次是前几年全国到处轰轰烈烈地在搞些引进外资活动,咸阳市也不甘落人后,趁某泰国亿万富翁来西安洽谈生意之机,想把那富翁顺便请来,以便咸阳也能借地处西安近邻之便搞些生意。首先,那富翁之所以到西安来,完全是因为他所办的一个专司对华贸易的公司的总经理原系西安人士。他三十多岁,毕业于西安外语学院,毕业后又赴新加坡攻读旅游业,在那里毕业先后在几家外国公司供职,最后投在这位泰国阔佬门下。故有投资故乡,为抚育自己的土地尽力的举动。可是那富翁却提出个条件,到那小地方去,迎接规格应高些,所以小伙子提出你们给他一个面子,搞得好一点。回来一研究,市政府立即决定,以迎接国家元首的规格接待。这样,在一天早晨,小车早早地来到我家,接我去市政府,我自然西装革履,披挂上阵。到了市政府一看,形势真是了得,大小轿车十来辆,警车开道,市长亲往西安迎接。一位常务副市长在家里迎候。就这样,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开往西安,来到西安规格极高的建国饭店,我和市长来到楼上的总统套房,随从进去秉报,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老者,留着长胡须,头戴无沿白帽,身穿白色长袍,一副土老财的打扮。分宾主坐下,电视台记者举着灯光前后忙个不停。这一坐可与原来准备的稍事寒喧即开拔咸阳大不一样。老人海阔天空地谈起来,讲到他的事业,讲到对西安开发的构想,讲到咸阳事先提出的超级宾馆楼区的方案。时近正午,才全体人员分批下楼。前有数辆警车开道,我们乘坐的是咸阳市最好的奔驰300随后,车后便是一长串随从。沿途,路人无不驻足观望,不知道又是哪家高级元首光临我省。按计划,午宴安排在咸阳市最高级的秦宝宾馆。
提起秦宝,当年国家主席江泽民来陕视察,参观我厂时,也是住在这个饭店里。大小餐厅相望,有过道门相通。原来这老者不食肉类,害得坐在主桌上的我们也吃了顿花样翻新的素菜。席间,宾主话尽,未免尴尬。我与老头攀谈起来,被我一猜便中,他原来的确是个印度人,家居泰国,但是在美国有绿卡,有别墅,在新加坡、菲律宾等地也购置了房产。他讲到他的夫人和孩子,讲到了这几年在国外的发展。
这秦宝饭店是咸阳市与香港合资兴建的三星级宾馆,环境、房间和伙食的确不错。下午会谈也在这里的会议室举行。各方人马分区坐好,有市工业口的,轻工口的,农业口的,真是五花八门,人才济济。我被安排在市委书记与老者身后的一张沙发上,犹如中央领导接见外宾的架势。老人先针对咸阳的开发蓝图讲了他的总体构想。他说,旅游业世界一样,总有一个淡季和旺季之分,谈季旅游者寥寥无几,旺季游客处处爆满。这不仅牵涉到宾馆,还同样牵涉到民航。我在国外的一向做法就是,与民航签订合同,我包他们的座位,勿论旺淡,但机票折扣,我便用这折扣以相对低的房钱招揽游客,并且以方便、周到和热情的服务质量组织旅游。你们这里便可以做到,让游客花同样从入境到西安的钱,住在咸阳,从而又增加了咸阳这一古城的旅游点,住在咸阳,那么工艺品界、餐饮界和实业界便可以通过这么大的旅游流量来发展,来壮大。
他又讲到在印度,他投资建民房。等楼盖好,人们进住,再陆续回收投资,扩大业务,又是一项一本万利的生意。并且因为那是事关国民安居乐业大局,各地政府无不以优惠的政策和便利的合作使你如鱼得水,无往不胜。此番高论,直谈得在座各界政要无不点头称是。
下来便是工农商学兵各界依次介绍自己的打算。大讲各自的优势和与外资合作的热望。而这方面又是我的拿手戏,竟使得四下里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询问这翻译是何方神仙。下边向人们讲明我的来历,真使我好不得意。
轮到国绵七厂发言,一位负责外贸的女厂长从全局谈到局部,从布坯谈到精印,从国内销售谈到出口,而那老者竟能以行家里手的语气和语言向她详细询问有关何类织品产量几何,出口配额如何解决等问题。一些具体纺织术语自有那女厂长带来的一个姑娘翻译流利地回答,致使这深入具体的业务谈判效果极佳。
下来便是参观现场。我们先去旅游饭店群址,先在车辆拥挤的左近路口谈论交通规划;又对打好了基础的一块占地很大的饭店群东西南北彻底考察了一番,又到国绵七厂的大门前对厂区规模有个具体的感性认识,机敏的女厂长抓住时机由摄像员拍下这绝好的广告题材。忙乱的一天终于过去了,送走贵宾,我已经筋疲力尽,但心情好,如果自己能处身于能发挥自己特长的单位工作,情绪将会何等的高涨,哪里谈得上苦海无边!
还有一次值得记上一笔的是津巴布韦全国总工会副主席来访。因为规格较高,所以又特意叫上了我。与黑人打交道这可不是第一次。在康宁实习时,结识了计算机专家斯道特。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在实习两个月里,由于来往密切,所以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他有学问,懂礼貌,相处日久,使你不觉得他是个黑人,而是与自己一样的一个普通人。后来,他来北京开第四次设计联络会,见面格外亲切,平时也随便开些玩笑。这次与黑人朋友打交道当然无何不同,而这对别人来说,这种机会也不多。
现在再回过头来说那津巴布韦。那人带着一位助手,并且有中国全国总工会的一位中年翻译陪着,不过一涉及到我厂的技术和生产就得由我代劳了,并且由我随当时的一位副厂长陪同参观。接见时,无非是谈些我厂的概况和发展规划,并祝非洲朋友此次参观圆满成功。在参观工厂的途中,我与他畅谈了很久。这才使我知道,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家中也还没有电视机呢,看上彩电对于他们还是非常遥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