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河南省新密市刘寨镇的一个小村庄,小小的x村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已经是是深夜,家家户户还是灯火通明,或是传出喝酒划拳的吵嚷声,或是传出玩牌打闹的喧哗,在村前头的朋友家尽兴而归的王某刚刚推开自己屋门,忽然感觉有些怪异,自己的妻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赶出来埋怨自己的晚归。
王先生心里有些慌乱,他把摩托车往中间一推,就看东屋也没大动静,开开门之后,看西屋墙上喷的是血。王先生脑袋一翁,循着血迹看去,赫然看见自己的妻子薛某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一动不动。血腥的现场让王某既恐惧又愤怒,站在妻子的尸身旁边呆了半晌,手足无措。
吓得走路不稳的王先生定定神,赶紧报警。报完警之后,王某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看见儿子,连忙给小斌打了个电话,所幸小斌正在邻居张家玩,放下电话,看见儿子小斌从邻居张家跳进院子。刚要往屋里进,王某一把抱住了儿子,他告诉儿子,妈妈被人杀害了,儿子不相信,要进去看,王某担心儿子害怕,拦住儿子。
父子二人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呆呆地流泪,呆呆地等待警察的到来,一时之间,他们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在梦里。
由于王某和儿子在案发现场都没有逗留,现场得到了较好的保护,警方希望通过严密的现场勘查寻找作案人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经过4个多小时的严密勘查,警方在现场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这可能是一起仇杀案件,因为,死者的身上被砍达131刀,也就是说,在死者已经毙命之后,凶手仍然行凶不止。同时现场并没有发现大宗财产丢失情况,仅仅丢失了一台手机。
可是,说到仇杀,王氏父子怎么也不能同意,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警方在进一步排查中也解到,村民王某为人质朴,待人忠厚,王某的妻子薛某平时也是少言寡语,从没得罪过谁,王某一家在村子里人缘一直很好。哪里来的仇家?
案件的侦破马上让整个案子峰回路转,通过技术手段,警方利用那部被盗手机留下的线索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立即实施抓捕。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犯罪嫌疑人已经入睡了,发现他毛衣上有类似于血迹的东西,然后就赶快送过去做检验,结果一检验,就发现血迹就是死者的血迹,在这些铁证据面前他对犯的事供认不讳。
案件的破获,让侦查员们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当警方将嫌疑人的名字告诉王某父子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甚至怀疑警察搞错了。
王先生告诉警察:“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不可能的事。”
小斌更不肯相信:“我和我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俩的关系是最好的。这样的铁哥们怎么会杀我妈妈?怎么可能?”
这个让王某父子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的犯罪嫌疑人名叫小刚,14岁,初二学生。让王某父子不敢相信的原因是,小刚家就在王某家的隔壁,两家人一直亲如一家,小刚一直管小斌叫哥哥,案发当晚的那一天,小斌就一直在小刚家里玩牌,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就是从小刚家的院子跳到自己的院子里。
小斌这样描述自己和小刚的友谊:“我感觉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应该说是从性格、到爱好,还有他的成长历程,特别了解。我差不多是他唯一的好友,他对我也是十分信任。”
虽然谁也无法相信小刚就是凶手,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小刚不但自承其事,而且杀人的凶器等犯罪证据也一一被警方核实,这起凶杀案,让两家原本相敬如宾的邻居忽然无法相对,案发之后,张家远走他乡,从此没在村里出现过。而最难过的,就是死者的儿子小斌了,他不但失去了母亲,而且这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竟然还是自己昔日最好的朋友。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只有14岁的小刚痛下杀手,面对昔日大哥哥的妈妈,残忍的砍下了131刀呢。
要说小刚和小斌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上代传下来的交情,王家和张家一直比邻而居,小刚和小斌差着两岁,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斌外向,待人重情讲义,很得村里同龄孩子的敬重。而小刚一直比较内向,自己和别人交往不多,而小斌在家中最小,没有弟妹,也就自小就把小刚当成弟弟一样看待,每次小斌出去玩,都会在隔墙喊上小刚,小伙伴们在一起嬉闹,小斌更是处处护着弟弟,而在小刚看来,自己虽然一直没有亲哥哥,但小斌对待自己,跟亲哥哥也没什么区别。
小斌说起对小刚的照顾,还历历在目:“我们比较溺爱他,他从小被我们照顾惯了,养成这种习惯,感觉到就是吃我们的玩我们的,都是那种心安理得。有什么事,我们都让着他,好像天生就应该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随着小刚慢慢长大,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为了让自己孩子有个好的前途,张家对小刚的教育就严厉了起来,但是这让处于青春期的小刚有了叛逆的心理。而平常小张的父母也不注重于孩子沟通,本身这个小张性格内向,再加上家长对他的教育方式又简单粗暴,动不动就打骂吓唬他。天天和小刚在一起的小斌马上发现了他的这些变化,每当看到小刚挨了家里人骂,郁郁寡欢的模样,小斌心里就非常难受。
小刚不高兴,这是小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一看到自己朋友心情不好,小斌就会带着他出去上上网,叫几个朋友过来打打牌,让小刚心里的郁结一扫而光。然而两个孩子却并没有多少零花钱,打牌的时候,为了少输多赢,小斌和小刚在私下里也商量出来了对策。他们打牌的时候经常事先说好一些手势和暗号,打牌的时候两人合作,常常赢的时候多。两个人赢了钱,就会去上网,就这样,两个人泡在网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慢慢的都染上了网瘾,两个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小刚觉得,和小斌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日子。无论什么事,只要小刚对小斌说了,小斌都一定能帮他做到。
小斌渐渐地成了小刚的依靠,他说:”我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就给他打电话说。”
小斌接到电话,心里就很难过很着急,好像是自己的亲弟弟受到欺侮一样。马上召集了自己朋友,赶到小刚的学校,要为他找个说法,但是却没有找到欺负小刚的人,为了避免自己的朋友再被欺负,小斌就接送小刚上学。
小刚想,如果这种日子永远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啊!可是,时间推着他们长大,由于小斌把精力都放在上网和陪小刚玩上了,学习成绩自然是再也提不上来了,一年以后,小斌因为没有考上高中,只有辍学前往新密市打工,希望能学个一技之长,将来养家糊口。自己最依赖的人走了,小刚心里是最难受的。不过所幸小斌每个周末都会回来,于是,放假的这两天成了小刚最高兴日子,可是慢慢地,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小刚的不高兴缘于小斌的改变,慢慢的他发现,小斌回来之后好像和自己变得疏远了,出去打牌上网都不叫上自己,还对小刚说:“你不应该玩这个,上网打牌会影响学习,你应该好好读书。”
原来,当小斌步入社会,有了谋生的阅历,才明白生活的艰辛,开始学会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思考问题,自己就是从小贪玩,学习跟不上,才过早的进入社会。而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好弟弟小刚。为了避免小刚步自己的后尘,小斌便决定帮助他改掉上网和打牌的习惯,从此能够奋发学习,可是小斌又觉得如果自己去开导弟弟小刚,自己的经历也不能让小刚信服,于是,小斌便想到了小刚的妈妈。他看见小刚干什么坏事,例如上网、吸烟什么的,就会告诉小刚的妈妈。
随后的日子里,小刚明显感觉到妈妈对自己管得严厉起来,而且每次只要跟小斌分手后回到家,没过多长时间都会遭到妈妈的数落。更让小刚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偷偷用零花钱跑去上网,只要回到家,妈妈就能立刻知晓。
有一次,小刚上网以后回家,妈妈就在家里等着骂他。小刚想起他上网这件事只有小斌知道,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碰到任何熟人,小刚怀疑是小斌告诉了自己的妈妈。但是怀疑归怀疑,小刚还是不敢确认,直到那一天亲耳听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过年的时候,小刚收到了亲戚给的100元压岁钱,可是并没有上交给父母,而是自己偷偷地留着,准备慢慢花,可是过年这几天,他因为上网打牌却把钱花完了,担心被家人发现,就只好找到小斌,让他帮忙圆谎。
小刚对小斌说:“如果俺妈妈问起你是不是借了我的钱,你就说借了我100元钱。”
初七那天晚上,小斌吃过饭,就跑到小刚家看大人打牌,趁着小刚出去买电池的机会,他进屋告诉小刚妈妈:“小斌说的那100元钱,我没有拿,我没有借他的钱。”
而这个时候,小刚正好买了电池回家,听到了小斌给自己的妈妈告状。小斌非常气愤,他偷偷质问小斌:“那100元钱,你有没有和俺妈告状?”可是小斌却说没有。
在小斌看来,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小刚不要落入自己的后尘,可是,小刚却无法理解小斌的做法,在小刚看来,小斌的做法就是背叛,相处了这么多年,一直像亲哥哥一样对待自己的人忽然有一天把一枚针刺在自己的心上。小刚忽然想到,此前妈妈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原来也是小斌哥哥告的密,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小刚感觉自己既无法相信也无法容忍。
看到小斌告了状以后又去那屋看打牌,小刚当时越想越生气。想到那一百元,小刚更是不知道去哪里搞100元来应付妈妈,本来还希望小斌可以假装借了钱然后还钱的。小刚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问他妈妈要钱去,她妈妈肯定不会给,我带着刀子去吓唬吓唬她。
于是,小刚提着菜刀,翻墙到了小斌家的院子里,看到他家并没有锁门,然而,当小刚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却胆怯了。因为小斌对自己那么好,没法说出口。他看见小斌的手机就顺手拿了出去。本来拿了手机之后,小刚是出了门的,但是在门外,他一想手机的事,肯定早晚是要被发现的。
于是,不甘心的小刚又走进小斌家里,跟小斌妈妈说:“小斌拿了我100元,我现在要用钱,你可以还给我吗?”
哪里知道小斌妈妈不但不给钱,还骂起了小刚:“死小子,不学好。自己乱花钱,还赖小斌。”
小刚、小斌和小斌的母亲,他们平时关系都比较好,现在小刚竟然受到小斌母亲的责骂,他心里有些承受不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唯一的朋友,这样对自己,他就把对小斌的恨,还有对这个小斌母亲的心里不平衡,就化作这种怒气,拿刀砍向小斌的母亲。
第一刀就砍在小斌母亲的脸上,小刚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小斌偷偷告状的嘴脸,他又举起了第二刀,第三刀,他把对小斌的所有不满一刀刀砍向小斌的母亲,只砍得吊灯摇晃,只见鲜血飞溅,直到小斌的母亲一动不动。按理说,人都砍死了小刚会收手,但是,小刚竟然砍了131刀,很多刀都是人死了以后砍的。
警察问小刚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刚竟然说:“因为玩游戏的时候,打死了的人常常还要复活,我害怕她复活之后跟俺妈告状。”
从被警察抓起来以后,小刚已经有了巨大的后悔。
记者问小刚:“现在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有,小斌,请你原谅我,因为我把你妈砍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那么容易原谅呢?在小刚的世界里,充满了可恨的无知,内向,狭隘,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也变卦了,他的心灵扭曲,最后最终爆发了。
事发以后的小斌老是失眠,很多问题依然还在他心中纠结:“我只要一睡觉,晚上就能梦见我妈妈,看到我妈妈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睁开眼以后,发现这是一个梦境。我多么希望妈妈回来啊!我想问小刚,我妈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杀她?”
夜不能寐的小斌是不是也想到,自己想帮小刚的心是好的,但是没有选择正确的方式,导致了他们之间的误会。朋友之间都不能好好沟通,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友谊呢?
记者采访时,小刚一直想直接面对小斌说一声“哥哥,对不起”,但他一直认为小斌是不会原谅他的。我们在采访小斌时,也一直想问他会不会原谅小刚,但我们也不敢问,因为,这个残酷的问题实在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