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他还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在崇明前进农场工作,在崇明堡镇客运码头巧遇,虽然那时候我们从部队分别已经近十年了,然而当我们面对面相遇的时候,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然而三十年后当我们久别重逢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居然变化还是不大,还是那么帅,真有点羡慕嫉妒恨,他就是我的战友陆妙生。
说起陆妙生当年新兵连结束后,我们俩被分配到了一个连队、一个班,按照部队的规矩,我们新兵自然是睡上铺,我们俩在上铺脚对脚睡,我睡靠墙的那一头,他主动要求睡靠靠外面的一头,这让我对这位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大个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妙生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是却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平时话语不多,对于我这样一位城市长大的、又是干部家庭的战士来说,在那个年代往往被称之为“城市少爷兵”,也因此我经常和那些看不惯我的老兵发生冲突。每当这个时候,平时寡言少语的妙生却会站出来为我鸣不平。记得有一次晚上开班务会,本来主题应该是总结前阶段训练和生活的情况,表扬好的,鼓干劲。结果不知咋地竟然成了我的批斗会,战友们纷纷对我起床动作慢,内务卫生松散、帮厨等公务劳动少进行批评,我很不服气地和他们争吵起来。这时候话语很少的妙生却为我说好话,他认为要发挥每一个的长处,像我应该更好地发挥宣传文化娱乐等方面的特长,干体力活和强度大的训练等不是我的强项,应该体谅我。这让我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动,打那时起,我就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也经常在训练和劳动中照顾我。
半年后我调离连队,到团部后勤处当通信员,临别时我握着他的手说:“希望有机会能够早点见到你。”他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很快的,我有机会去团部或者你下连队不就能够见面了吗?”我晃动着他的手说:“一言为定。”
没想到半年后遇到了大裁军,我们整个团都被撤编了,我又一次下到位于东海前沿的南田岛新组建的连队,而妙生所在的部队所在地被改编为汽车培训队,他有幸学会了汽车驾驶,这在八十年代初期是非常吃香的,可是我们却再也没见过面。
从部队退役后,我回到崇明前进农场工作,和战友的联系也仅仅是农场一起去当兵的和堡镇几个经常走动的战友之间,没想到在一次回上海的堡镇码头和妙生兄意外相遇。虽然已经七八年没见面了,然而我们都能够一样就认出了对方,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变化,匆匆聊上几句又各自踏上归途,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又是近三十年,实在感叹时光老人走得太快。
感谢信息时代的到来,一部小小的手机把我们重新联系到一起。当我们在战友群里再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后的那一天。我们重新相聚在崇明堡镇这个当年我们体检和出发的地方。聊天中得知,妙生依靠在部队学到的驾驶技术,这辈子就和这一职业密不可分了,难怪他如此留念对部队有着深厚的情感。
从部队退役后妙生进入了乡镇企业崇明砂轮厂,以后不甘心窝在岛上的他再次跨过长江,进入上海冶金建筑安装公司材料分公司车队重操旧业,干起了驾驶员的老本行。然而好景不长,因为企业经济性载员,他留在公司三产干上了危险且强度大的集装箱运输工作。两年后不甘心的军人本色又一次显现出来,妙生又一次转行加入了更加辛苦但是收入更可观的出租车行业,成为一名走街串巷的的哥。
妙生是个非常怀旧的人,对于战友聚会,只要他知道消息,哪怕是调休也要赶来参加。一次我们组织去崇明聚会,算了一下那天应该是他当班,就没有通知他,可是晚上他知道了当即给我打来电话,说明天他也要参加。我有些疑惑地问:“你明天不是出车吗?你去崇明这一天损失怎么办?好几百元钱呢。”他豪爽地说:“老战友谈什么钱啊,不就是几百元钱吗?我后面少睡几小时觉,一个星期就可以补回来了,可是战友聚会多少年一次,容易吗?”他的话让我们都感动,特意开场去接他。
上个月我们在上海居住和工作的战友小范围的聚会,还别说又把他给忘了,这伙计又从哪儿得知消息后,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什么又没通知他,还特意说他明天他刚好休息,我一愣,心里暗暗自责,还真把他给忘了。我支支吾吾地说:“本来是小范围聚会,主要是在上海的战友,交通出行方便……”
话音未落他就开火了:“你什么意思?我家也在上海你不知道啊?还以为我在崇明啊,咱现如今也是上海有房有车一族,瞧不起人咋地?明天你要罚酒。”
瞧瞧,这就是战友。第二天他果然风尘仆仆赶来了,席间他搂着我的脖子说:“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部队的那些老黄历,也没人要听咱这些老掉牙的故事,还是咱们战友这一伙老家伙在一起热闹,以后不许忘了我。”说的我连连罚酒。
每当谈起往事的时候,妙生抬头遥望明亮的星星说:“你看这天上的星星,虽然很亮,但是也只是一瞬间。我会一辈子,除了养家糊口外,更主要的是要和命运做斗争,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一生,我不甘心。”
说得好啊妙生战友,这才是一名曾经的军人应有的本色,不管前路有多坎坷,既然选择了就一往无前,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