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慧慧都认为,可能是辛儿昨晚喝酒了,没有醒这么早。那只能等他了……我们两个傻傻地在那里等,等到了中午也没等到辛儿。
慧慧说,我们去招待所找他去。我们两个又返回市里,到水利局招待所去找辛儿。
刚刚到招待所,一个阿姨迎上来问我们:你们两个是妍儿和慧慧吧!
我很惊讶:阿姨,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
是辛春告诉我,会有两个女孩来找他。
慧慧也插话:他人呢?
昨晚就坐水利局专车走了,回雁池水库参加防洪了。
我怏怏不乐地离开招待所,慧慧说:别不高兴,反正我哥会给我们两个写信的。
下午,天气又阴沉沉的,西南风刮地很猛。我们家院墙外边的一颗梅子树跟着狂风使劲地摇晃,把满身青青的梅子抖落一地。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常德的老百姓得罪了老太爷,大雨淙淙地在常德周边一直下,一直没有停息的迹象。
沅江里的水好像比别处的水有文化,它们漫过河床,趴到诗墙边欣赏诗词了。
我爸也被单位抽调去防洪了,上面派他们去石门县。我背着我妈对我爸说:你去石门,一定帮我打听辛春的消息。
我爸惊讶:你们两个还没断?
我告诉我爸:我们是同学,永远不会断绝联系,你不是也跟你同学张阿姨经常联系吗?
我爸“唉”了一声说:好吧,
我爸到了石门,就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让我去接,他告诉我他在澧水,离雁池水库很远,听说那里情况紧急,县长带着水利局长亲自上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更担心辛儿了,我甚至有几天晚上都做恶魔,梦见辛春掉水里了……我六神无主。虽然放假,我每天都跑到学校,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辛儿寄给我写的信,也把我写给辛儿的信放在传达室墙上邮件桶里。
我的信都是按时发出,而辛儿的信却没有寄来。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雨在不间断地下着,还是没有辛儿消息……那天晚上从学校回家,我又闷闷不乐地趴在自己的卧室,我妈在客厅喊我:妍儿,你爸下午打电话来了,我去接的。
听说我爸打电话回来,我赶紧冲出房间问:我爸说什么了?我妈拉着我让我坐下,欲言又止。我想肯定是我妈知道我和辛儿还在交往,又要逼我跟辛儿断交。停顿一会,我妈说:人生来就注定了命运的,你不要难过……
我能难过什么,不就是让我跟辛儿不联系吗?我怼妈妈。
辛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薄,唉!
那你就不要阻止我们交往,不就行了?
妍儿啊!我知道你和辛儿是好朋友 ,你要挺住!
我不知道我妈想表达什么意思,绕来绕去的,还是想让我跟辛儿绝交。我很生气:不就是看不起辛儿是大山里的人吗?
我妈最后拍拍我说:辛儿死了……我根本没把我妈的话当回事,她肯定是用这种方法骗我,让我彻底离开辛儿。
为了救一个同事,掉水里没出来……我妈还在说,我生气了对着她吼:你就是想让我和辛儿断交,也不能用这种谎言。
我妈没有生气,她表情严肃,眼含泪花继续说:好人不长寿,辛儿也许就是这样的命,多好的孩子啊!你要接受现实。
辛儿不会死,我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胸口发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妍儿,妈没骗你,你爸打电话来说的,石门县里去了很多人,你爸也跟着去了。
这是天要塌下来的节奏。雷声轰隆隆地劈开一道闪电,闪电划亮了整个夜空,雨像是抽水机抽出来的一样,哗啦啦地倾倒在我家楼顶……我的心被雷声雨声震撼住了,停止了跳动。我妈用力捶着我的背,她嘴里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楚。一股热流从我胸中涌出,浓浓的腥味涌过我的喉咙,我张开嘴,鲜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
辛儿死了,辛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想了,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天看辛儿给我的信。无论白天黑夜,辛儿的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动。生命太脆弱了,好好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我还没有对辛儿说“我爱你”,他就走了。都怪我,如果我早早地告诉他,此生非他不嫁,如果他知道我在等他,他就有牵挂,就不会冒险去救别人……
填志愿的那天,我们班主任来到我们家,他对我说:辛春就是想要你考上名牌大学,你不能辜负他的心,你要振作……
是啊!辛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考上大学,名牌大学。我不能让他失望……
慧慧一直住在常德装备填完自愿才回家,听我说了辛儿的事情,执意要回石门。她说反正自己成绩不好,最多能考个大专。她委托班主任给她填志愿,买了回石门的车票。
我把慧慧送到北站,我们两个在候车室里抱头痛哭一场,我告诉她:你先回去看看辛儿埋在哪里,我一定要把辛儿的愿望实现,等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带着《通知书》去找他。
我要学祝英台,我要去陪着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