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你怎么这么艰难?”
“朦胧中,竟然真的能出国了!”
九、农场劳动
我们围坐在毛主席像前回忆简短的一生,面对死亡。
我被分配到陕西省洛南县,一个四机部的三线厂,因为我毕业填的第一个志愿就是四机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这还没完,现在还不能马上去工厂报到,因为工厂还在建设之中,要先到山东省维坊市党校报到,去解放军农场劳动锻炼一个时期才能回工厂去。(下图、农场大学生连全体合影)
这样,我和与我命运相同的同学登上了东去的列车。我们到维坊站下车,住在市委党校,等待陆续报到的同学,再集体前往农场。
此时,我的心情异常沉重,不知此后的日子怎么过。想起家中的父母,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一天我把被单拿到自来水池边去洗,洗着洗着哭了起来。负责接待我们的一位姓郭的排长发现了我,他一边帮我洗一边讲他多么小就出来当兵,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过一段就会好的。这样,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本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已经使我习惯于远离家乡的孤单,由于这场灾难性的分配,使我非常难过,几乎对前途失去了信心。如果毕业后直接分配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心里会好些。而中途遭人暗算,才有此大难,实在心有不甘。从此我就不间断地给当时负责分配的那个姓苗的老师和北京市外办写信,先后有数十封之多。
十
来农场前有一段插曲不能不写下来,因为它在我一生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我有个姨母在沈阳工作。以前我只在学龄前随母亲去串过门,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去。我哥哥结婚时,家中缺钱,父亲专程去她家借,可是一分钱也没借到,使得父母很是失望。就在我毕业前回家途中,我在沈阳换车,同车的一个姓吴的女同学家在沈阳,带着一个好沉的箱子,求我送她,因为她听说我在铁西区也有家亲戚,正好离她家不远。在这种情况下,她带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四姨家。当时,大表妹玉荣正在梳头,是夜班,所以在家。其他人都去上班和上学了。就这样我在她家住了下来。姨父母下班后,见我到来,都很高兴。弟弟妹妹们也都欢迎我。吃晚饭时,姨妈在厨房做饭,趁四周无人,向我提出要把玉荣嫁给我。听到这话,我感到非常意外,因为时至今日我还真不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真使我措手不及。表妹躺在里屋的炕上,默默地听着我们的对话,看样子也很激动。
一时间,我没了主意。表妹则二哥长二哥短地说个没完。我当时的想法是,我的一生已经没什么指望了,分配到那么偏僻的一个小山沟里,表妹在沈阳,怎么忍心把她也拖过去。而姨妈却说表妹愿意这样。我一时没了主意。表妹这一番好意使我很受感动。玩了几天后,我就动员表妹和我一起回家去,就算作串个门吧。再三考虑后,表妹终于同意了。就这样,我和表妹坐上火车回清原了。当时记得她比我小六岁,像个小孩子一样。
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我突然把表妹领了回来,全家吃惊不小。父亲没太说话;母亲当即表示不同意。主要还是姨妈前次的态度太令人心寒。我自己则心满意足,因为表妹愿意陪我去山沟里受苦,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父母只是不高兴而已,同意与否,还是让我自己拿主意。表妹住了一个星期,回沈阳去了,带了一筐我在街上为她买的野菜走了。再次返校途经沈阳时,我又去了姨妈家,看望了一下。临走,又提及此事。本来心情很平静,可是第二天早晨起床,姨妈一席话说得我泪流满面。她说,你姨父问我,本来听说你不抽烟不喝酒的,怎么真的又抽烟又喝酒呢?我说我只不过是抽着玩,根本就不会;酒只能喝一两口。说到这里,心里突然觉得万分委屈。这种心情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使我泪流不止。姨妈吓了一跳,说道,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就随便说了几句就哭成这样,当我什么都没说还不行吗?临走,姨妈为我带了十元钱,还让三妹为我煮了几个鸡蛋在火车上吃。这些又使我心里感到非常温暖,一路上还是想着表妹。
到了山东后,我便开始不断地给表妹写信,她也不间断地给我回信。这成了我在农场时唯一的精神寄托。刚到时,每人发了一本毛主席语录,这在当时还是很难得到的。我也给表妹寄去了。同学们平时开玩笑时也总是沈阳长,沈阳短地喊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