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二级标题,续上章】篇外:农村儿童求学也遭难
远离家乡的农民工子女遇到了“上学难”、“度假难”等问题,而身在农村的农民子女则遇到另外一些问题。
一
早晨刚过8点,家住何官镇的李静带着8岁的儿子,坐上开往青州市的公交车去参加培训班。去年夏天,李静给儿子在城里报了一个钢琴班,从那以后,每到周六,雷打不动,她都要陪着儿子进城学钢琴。
对李静来说,在去年儿子上小学后,就变得更加忙碌了,特别是周末陪儿子进城学钢琴,让她深刻体会到城乡在教育、交通方面存在的差距。
李静从小喜欢唱歌,但是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原因,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外出打工了,所以她对儿子寄予了很大期望。“孩子从小对音乐比较感兴趣,先培养兴趣吧,要是将来真能在音乐方面有点成绩,那是最好不过的啦!”
现在村里的孩子近一半选择去城里借读,一些孩子甚至从一年级就开始去城里上学,但李静没有让儿子去,用她的话说就是:“男孩子太调皮,不放心。在城里上学一周回家一次,孩子有什么坏习惯也发现不了。”但是,对于儿子去城里学钢琴,她却一点也没有犹豫。
对于城市家长来说,周末让孩子参加兴趣班、特长班是比较普遍的,而在农村能让孩子参加这类培训班的家庭还不多。除了经济条件限制的原因,农村交通不便利也让家长们却步,因为农村孩子想参加兴趣班、特长班,一般要去县城,这会让家长和孩子付出更多的辛苦。
李静的丈夫在南方省份跑运输,平时照料孩子、周末陪孩子学钢琴的事只能落在李静身上。她目前在村里的加工厂上班,工资是按天结算,为了陪儿子学钢琴,每个周六都要请假,这样就会被扣掉一天的工资。
李静算了一下儿子参加钢琴培训班的花费:一个月4次课,每次课的学费是75元,每个月300元;从镇上坐车到城里需要5元,母子来回车费是20元,加上被扣掉的工资,一次课的成本至少150元,每个月600元。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每个月总花费900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更让李静头疼的还是交通问题,村子距离公交车站3公里,再乘车近30公里才能到城里。
“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耽误一节课以后就不好补了。平时最怕下雨下雪的天气。有一次下雪,孩子被冻感冒了,高烧39度多,打了四五天吊瓶才见好转。”李静说,一起参加培训班的十几个孩子中,只有她家来自农村。
去城里上课不容易,李静和孩子也特别珍惜。每次学完回家,李静都是督促儿子在家里花200元买的电子琴上反复练习。看着儿子弹钢琴的水平在逐渐进步,李静很希望镇上也能有个好点的钢琴培训学校,这样就不用辛苦地往城里跑了。
“如果儿子能坚持学下去,以后攒点钱给他买架钢琴,这很可能是我们村里的第一架钢琴。”李静说。
二
阴沉的天空下,北风乍起。
近17时,平原县东关学校门口,马路上已挤得水泄不通,其中电动三轮车占了很大比例,这是县城周边的农民骑来接孩子放学的。自从撤点并校政策实施以来,越来越多的农民加入到接送孩子的大军中。
只要不放假,每天早中晚,罗庄都会驶出一支“车队”,浩浩荡荡驶向县城,他们是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家长,袁洪武就是其中的一员。每天清晨6点多,把两个小孙女从床上拖起来,填鸭似地给她们塞上两口饭,7点准时顶着寒风出门。到中午再接回来,下午再送,再接,天天周而复始。
在罗庄,袁洪武不乏“同行”。目前,罗庄村在平原县城东关学校上幼儿园和小学的各有10多个孩子。这近30个孩子,都需要天天接送。
“接孩子就和上班一样,只能盯着时间点来,其它的事什么也干不成。”袁洪武今年60岁,以前一直在外干建筑,2011年下半年,大儿子的双胞胎女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他只得自动转岗,专职接送孩子。
之前,村里的孩子上幼儿园没有这么麻烦,该村附近有一家棉纺厂的私立幼儿园,孩子们都在那里入园,但后来被撤并了。“村小学也是一样,都撤并到平原镇里去了。”
聚集在校门口的电动三轮各有特色,有的花260元钱装了一个封闭式车厢,有的只是用塑料布搭了个篷子,还有的为了防寒,在车篷上搭上床毯子。
“就是这样也很冷。”后路村的一名家长正在整理车厢里的小被子,“俺村离县城远,有十五六里地,到了幼儿园,孩子冻得小脸发青,鼻涕都流出来了。”
校门外,一名中年男子格外引人注意,他身边的自行车上堆着高高的被褥,车把上挂着脸盆、饭盒等物品,他是来接女儿的。女儿今年上小学五年级,和10多个同学租住在学校附近,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从她9岁就开始在校外租房了。我们村远,天天接送根本不可能。”说起女儿,他心疼不已。
别人都站在校门口的马路对面,一位60多岁的老汉却一直站在校门口。“想孙女了,快半个月没看到她了。”老汉家住60多里外的腰站镇,今天骑着三轮特意来接孙女。孙女平时在学校附近寄宿并吃小饭桌,一星期才能回家一次。“这次为了期末考试,中间没回去。”他告诉笔者,孩子进城上学是儿媳妇的主意,她觉得城里的教学条件比乡镇好。“有时一个星期的中间也来看看她,孩子见了家里人就哭。”老汉的眼圈开始有些发红。
没有寄宿的孩子天天因上学、放学受苦,家长们天天接送也是一肚子苦水。家住城北的刘丰霞是一名菜农,她和丈夫种了4亩大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还要风尘仆仆地骑着三轮车赶到学校接儿子。“大棚的苫子刚放了一半,到放学的点了,只好丢下活赶来接孩子,每天都这样。”刘丰霞说。
“不如一起包车接送孩子,即方便,还省钱。”笔者尝试着建议道。
站在校门外的家长们纷纷表示反对,“媒体上总是报道校车出事故的新闻,所以到处都在打击‘黑校车’,没人敢拉了。”
“要不,同村或顺路的互相帮着接送也可以啊。”笔者又发出第二个建议。
“现在的孩子金贵着呢,谁也不敢担那份责任,路上出了事怎么办?”家长们毫不犹豫地予以否决了。
刘丰霞说,现在孩子小,不能寄宿,又没有校车,更没有通往学校的公交车,只能天天接送。村里有孩子上小学的人家,有的想过让孩子搭乘去往县城的客运班车,但由于发车时间不稳定,孩子上课容易迟到,也只得作罢;还有的想让孩子中午吃小饭桌,一天能少接一趟,但一个月要交80元饭费,如果寄宿的话,一个月要花300多元,这对一般的农村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后,许多村民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