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行军后,部队到达青山镇附近的一个村庄里住了下来。这里距白区不远,村赤卫队的力量薄弱,时常有国民党军队前来袭扰老百姓,严重危害了苏区群众的生产和生活。为了保卫苏区的老百姓,一营奉命临时驻扎在这里。
部队住下后,陈营长和李教导员带着连排干部们去看地形了,董鹰翔借此机会跑去找老班长,准备跟他练武术。
董鹰翔听老班长讲过他的身世。老班长家在河南周口,从祖辈起就习武,后因战乱,一家人各奔东西。老班长参加红军后在一次与国民党军队作战时,身上多处负伤,伤好后被分到炊事班里当班长。董鹰翔还听老班长讲:打仗是要死人的,负点伤不算什么。
董鹰翔来到了炊事班,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老班长。”
炊事班的一名战士从另一间屋里探出头来说:”老班长在后院练刀呢。”
董鹰翔快步来到了后院,只见老班长拿着他那把大砍刀正在上下飞舞地练刀呢。
老班长步伐沉稳,出刀有力,确实有一身好功夫。
等老班长练完一路刀法停下来后,董鹰翔又喊了他一声。其实老班长早已看见了董鹰翔,他说:”小山子,你想学点什么?上次你说你学过一些刀枪套路,也练过对打,今天你就练给我看看。”
“好。”董鹰翔答应着练了一套”长拳”,又练了一套”三皇炮”拳法。老班长看后说:”有那么点样子,功架也稳。这样吧,以后我教你练‘八卦掌’和‘太极刀法’吧。另外,还要再练基本功,把功底打得更扎实一些。”“是,老班长。”
在老班长的细心指点下,董鹰翔的武功日见长进。
这天傍晚,董鹰翔见李教导员没出门,就请他给讲个故事。李茂源想想后说:”就讲一段文天祥的事情吧。你知道文天祥吗?”
“不知道。”
“文天祥是中国宋代的民族英雄和爱国诗人,在同元军作战时被俘。他在被俘后写过一篇千古名作《正气歌》。这篇名作分为前后两大部分。前半部分今天就不讲了,给你讲讲后半部分的一段吧。”说着,李茂源在一张纸上写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董鹰翔看着这首诗,从中感受到诗中确实有一种气势磅礴、催人奋起的力量。
李茂源又说:”这首诗的大意是写人们的正义行为是天地间正气的体现,歌颂了古代为正义而斗争的人们,表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民族气节。在当前,对于我们红军战士来讲,就是要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牢记我们是为千百万劳苦大众而奋斗的。上次在政治课上我讲过《共产党宣言》。我们红军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就是要使千千万万劳苦大众都能过上好日子。”
“是,教导员,把您写的《正气歌》给我吧。”“好,拿去吧。”李茂源道。
夜,静悄悄的,董鹰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突然传来一阵阵枪声,有人在喊:”敌人来了。”
董鹰翔一骨碌爬了起来,营长、教导员已不在床上。他伸手拿起了小马枪,扎好子弹袋后快步跑出了门。
一出门,董鹰翔就遇上了老班长。老班长喊道:”快,上山去!”
董鹰翔跟着老班长,飞快地爬上了村后的小山包。
到了山上,只见陈营长和李教导员指挥着部队占领了相邻的两个小山头,山下的白匪正向村子里涌去。
敌人大约有一个连的兵力,看来还不知道这村里住有红军。
陈大松和李茂源商量了一下,命令红一连从村子的南面包抄过去,红二连从村子的北边进行合围,红三连在小山上进行火力压制。
两个连很快便迂回了过去,战斗打响了。
白匪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乱作一团,稍作抵抗后,便开始往外逃窜。
军号响了,红三连从山下冲了下去,白匪陷入三面合围的状态,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经过约半小时的激战,一营全歼了这股来犯之敌。
战斗结束后不久,红六独立团又奉命配合主力部队在黄土岗一带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国民党军队一个团的兵力,缴获了许多的枪支弹药。紧接着部队在这一带进行扩红,青年农民踊跃参加红军,加上被俘后经过教育自愿参加红军的原国民党士兵,各部队都扩大了许多。董鹰翔所在的一营也增加了一百多号人。
这天上午,教导员李茂源把董鹰翔叫了去,他说:”小鬼,你去学吹军号吧。”董鹰翔听了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李茂源看他直摇头就笑了,他又说:”你知道军号的作用吗?”“军号不就是吹个起床号、集合号、冲锋号,那有啥?不如拿枪打仗痛快。”
“嗯,这军号的作用可大了。战场上的冲锋号是代表指挥员下达进攻命令的,这集合号是在平时或战时紧急情况下集合部队的。军队离不开军号,我们红军更是离不开军号。”停了一下,李茂源又说:”来,我再给你讲个古代打仗用笳来鼓舞士气的故事。在中国古代南北朝时有个北魏人,名叫田僧起,他擅长吹笳,最爱吹《壮士歌》《项羽吟》这类雄壮的曲调。他的笳声感染力特别强。北魏名将崔延伯很赏识他,出征时总是将他带在身边。每当临阵作战,崔延伯就令田僧起吹起令人振奋的《壮士歌》,将士们闻歌无不踊跃杀敌。”
“教导员,我明白了。”
正说着,营司号排排长周大虎来了。
“周大虎。”李茂源在喊他。
“到!”
“你们排这次补充了几个学吹军号的?”
“补充了五个人。”
“从今天起,把董鹰翔也分配到你们排里去学吹军号。去了后,给他安排个小教员,争取短时间里学好。”
“是!”周大虎答应着,他又看了一眼董鹰翔。
董鹰翔跟着周大虎来到了司号排,被分配到了一班。周大虎介绍说:”这是一班班长黄新亮同志。”
“报告。”董鹰翔举手敬礼道。
“好。黄班长,人交给你了,你要负责让他学好吹军号。”
“是!”
周大虎又交待了几句话就走了。
“来,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黄班长招呼全班的战士。
董鹰翔看了一下,差不多都见过,只是有的叫不出名字来。
“我叫李铁柱,外号大个子。”
董鹰翔朝他点点头,李铁柱要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来。
“我叫刘汉臣,跑得快,大家叫我‘小兔子’,今年十四岁。”
董鹰翔笑笑后心想:听说他的号吹得不错。
“我叫林中友,喜欢爬树上墙,班长说我太顽皮,叫我‘皮猴子’。”
董鹰翔快笑出来了,心想:这一班的战士怎么都有个外号?
“这一位我来介绍一下,他是咱班的书生,大名于威成,喜欢看书写字。”黄班长介绍道。
董鹰翔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我跟你差不多,也喜欢看书写字。”
董鹰翔自我介绍了一下,皮猴子说:”认识认识,你在营部里,常跟着教导员。”
“好,咱们班就这些人,不像战斗班十个八个人。咱们人少,但作用大,是指挥员的嘴巴。在战场上,首长下达的命令主要靠咱们来传达。”
黄新亮在讲解号兵的作用。
“董鹰翔,今后你练号就由刘汉臣来教你,他的号吹得好。”
“是!”董鹰翔答道。
第二天开始学号了,果然小兔子的军号吹得很不错,号音音调高亢、清晰、有力。
为了学好吹军号,董鹰翔他们这些新司号员在每天天刚蒙蒙亮时就起床,爬到一座小山顶上去练吹号。一天下来,常常吹得头昏脑胀、口干舌燥。一个月后,新司号员们都能吹出一些号调来了。
这天部队转移到一个新的驻地,在给老乡打扫完卫生后,周排长宣布道:”上午剩下的时间休息,清理一下个人的卫生。”
队伍解散后,小兔子对董鹰翔和林中友说:”走,咱们到河里洗洗澡去,再摸几条鱼来烧烧吃。”
“好。”董鹰翔和林中友同意道。
他们三人很快来到村外的小河边,选择了一片水面较宽,岸边满是细沙的地方,脱掉衣服后”扑通扑通”跳下河去洗了起来。
等在河里游玩够了,小兔子说:”洗得差不多了,咱们去抓鱼吧!我看再往上游走走,在小河汊子里一定能抓到鱼。”
董鹰翔和皮猴子都同意小兔子这个主意,三个人上岸后拿起枪和衣服便往河的上游走去。走了几百米远,来到了一个水草茂密、小鱼小虾极多的河汊口。皮猴子说:”这里挺好,你们看这里有许多的鱼。”小兔子说:”咱们从这里下去把水搅浑,鱼受到惊吓后就会往那小河汊里跑。”
“好。”董鹰翔和皮猴子答应道。在把枪和衣服藏好后,他们便一起下河去轰鱼,在水里反复转了几圈后便往小河汊那边走去。到了河汊口,皮猴子说:”先把这出水口用石头堵起来。”
董鹰翔等三人从河里捞起了石头,迅速把小河汊的出水口堵了起来。
“小兔子,咱俩在水里摸鱼,叫小山子在这出水口看着点。”皮猴子说完便与小兔子俩人弯腰在水里来回走动,用手摸鱼。一会儿功夫,他们俩人连续在水里抓住了两条大头鱼。
“快,还有!”董鹰翔大声地喊道。
时间不长,他们几个人从小河汊里抓到了六条鱼。
“好,这六条鱼正好。咱们班六个人,每人一条鱼。”小兔子高兴地喊道。
“你们在那干什么?”
班长黄新亮、李大个子和于威成都只穿着裤头跑了过来。
“我们抓到鱼了,我们抓到了六条鱼!”林中友说道。
李铁柱看着刘汉臣等人抓到的那几条鱼,心里也直发痒。他”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河汊里。李铁柱也不管抓到抓不到,就在河汊边的水草里摸了起来。
“抓到了!”李铁柱大喊了一声,随手把一条半斤重的大头鱼扔上岸来。众人跟着又跳进河里,一会儿功夫就又抓到了几条半大的鱼。
“好,咱们弄点干柴来烤烤吃。”黄班长建议道。
黄新亮和战友们上岸后,到小树林里捡了些干柴来,点着火后用树枝叉着鱼在火上烤了起来。
鱼在火上烤得吱吱地响着,冒出一缕缕的青烟,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鱼香味来。
十几分钟后,刘汉臣咬了一口鱼说:”行啦,烤熟了。”
众人吃着烤好的鱼。烤鱼带有一些泥腥味,也没有盐。
不多时,十余条鱼都吃完了。刘汉臣说:”真香,下次来了再抓鱼。”
一行人吃完鱼后拿起枪和衣服往回走。当他们来到前边的沙滩上后,林中友快跑几步在沙子地上翻了个跟头,接着喊道:”谁敢跟我摔跤?”
“我来跟你摔!”李铁柱一步跨了过去。
“不行不行。”林中友立即退下去。
河边上其他两个班的战士都围了上来。周大虎走了过来,他说:”谁敢跟李铁柱摔跤?”
二班长站了出来,他说:”我来试试看。”
二班长个头也长得高,只见他们俩人抓在了一起。有人在喊:”二班长加油!二班长加油!”
一班的战士们则在喊:”大个子加油!大个子加油!”
他们俩人转了三圈后,二班长被李铁柱摔了出去,众人拍手称快。
又有一个战士站了出来,他是三班的严小木。别看他个子有点矮,可是很有劲。
严小木说:”我来跟你摔。”
“好。”
他们俩人面对面站好后,周排长喊了声:”开始。”他二人就抓膀子搂腰摔了起来。
“大个子加油!”“严小木加油!”助威的人起劲地喊着。严小木果然不负众望,两个回合下来竟然把李铁柱摔倒在地上。
“重新来!”李铁柱喊了一声。这一次大个子以猛虎扑食的动作,猛地抓住严小木的双臂,一个大背就把严小木摔了出去。
“好!”战友们又一起拍手喊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准备吃饭。”排长周大虎宣布道。
小号兵们穿好衣服,三三两两地往村子里走去。
第二天上午,教导员李茂源来到司号排里,要求学吹军号的新司号员们吹吹军号让他听听。轮到董鹰翔时,他的军号却吹不响。周大虎发了火,他说:”董鹰翔,你是怎么回事,平时吹得不是好好的?”
董鹰翔有一点紧张,却又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觉这军号好像不透气。
李教导员看了看后:”一会儿查查是怎么一回事,下一次我再来听。”
等李教导员走后,刘汉臣说:”怎么回事?”他拿起董鹰翔的军号吹了一下,也吹不出音来,便取下了号嘴,发现里面有个小树枝。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黄新亮挨个看了看班里的战士。当看到林中友时,只见他低下了头。
“林中友,是你干的?”
“是,班长,我原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教导员会来。”
“你,真胡闹。”
林中友被班长狠剋了一顿。
八月下旬,一营在转移途中意外地同一支前来进犯的国民党军队遭遇了。营长陈大松立即指挥部队抢占了一个山头后同敌人打了起来。最初白军有些混乱,随后收缩兵力,依仗火力优势向一营占领的山头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
陈营长在用望远镜观察了山下的敌人后说:”这是国民党的正规军,约有一个团的兵力。”
“我们必须坚持住,要立即派人向团里报告。”李茂源道。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中午,邱团长率二营赶来增援。他指挥着二营的战士们,从敌人的侧后发起了突然袭击,白军在遭受到两面夹击后开始向后撤退。
“周大虎,吹冲锋号!”陈营长命令道。
司号排的战士们站在了山坡上,手握军号高昂着头,全力吹起了冲锋号。
“嗒嗒嘀嗒,嗒嗒嘀嗒……”
军号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响彻着大地。一营的战士们闻声而动,迅猛地冲向了敌人。
董鹰翔站在山坡上突然感到腿上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没有在意,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吹着冲锋号。
战斗结束了,董鹰翔发现右腿已经抬不起来,便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董鹰翔负伤了。”林中友喊了一声,并快步冲了过来。
卫生员跑了过来,他检查了一下董鹰翔的伤口后说:”子弹还在里面。”
等包扎完伤口后李教导员来了,他说:”立即送红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