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汉忠是我在部队服役期间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崇明战友,我们俩一起从崇明当兵到东海舰队工程兵八团,一个新兵连集训,后来各奔东西,我去了团后勤处,他去了地处石浦南田岛的机械营安装连,原本以为军旅岁月就此天各一方,可是没想到一年后伴随着大裁军后的部队重新组合,我们俩竟然到了一个新组建的连队,而部队驻地就在他驻守的南田岛,从那时起,我们俩一起伴着嘹亮的军号声起床,一起出操,一起站岗巡逻,一起参加国防施工,度过了三年朝夕相处的军营生活,直到服役期满我们俩又一同告别火热的军营,一辆军车返回故乡。
汉忠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无论喜或怒都控制的很好,我们在一个连队,几乎没有看到他大声喧哗或者发怒的生活,总是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样子,笑眯眯的,在连队有着很好的口碑。
当年在连队,我是连部文书,汉忠是九班副班长,原本连队上海崇明老乡还有好几位,可是当其他崇明战友陆续退役后,整个连队只剩下我们俩是同一年当兵的崇明战友了,从那时起,我们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虽然汉忠看上去瘦弱文气,然而要是抡起干活和训练一样不含糊。当我们调防到浙江杭州湾参加国防工程建设的时候,身为副班长的他,比我这个连部文书要辛苦得多,每天大运动量的施工,他总是和班长一起带领着一群比自己还要年富力强的战士开山打洞。每当看到夕阳下施工归来的队伍里汉忠疲惫的脸时,我心里都特别不好受,可当我们俩相视而望的时候,他却总是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我微微一笑,把苦涩当成一种锤炼,一种军人的历练,我由衷地佩服。
退役那个夜晚,我们俩穿着卸下水兵红色肩章的蓝色水兵服,来到海边,盘腿坐在礁石上,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汉忠眺望着远方的海岸线长舒一口气说:“不管今后生活怎么苦,总不会比当兵的这几年更苦吧?有了当兵的基础,我想什么苦我都能够吃。”一晃三十七年过去了,此情此景历历在目,永远不忘。
返回家乡的那天,当军车一直把我们俩送到吴淞码头,望着身后江水滔滔的长江,我深情地说:“崇明,我回来了。”汉忠拍拍我的肩说:“还有我,是我们回来啦……”
当汉忠下车和我告别时,来不及握别和拥抱,就这样挥一挥手,道一声:“兄弟,保重!”我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毕竟风雨同舟三年,这种感情让我们更懂得战友的含义。
然而从那一别竟然是整整三十五年没有再相见,我曾经与在崇明海军某部担任排长的老战友郑正勤一起骑着自行车去他家看望他,可是他家里告诉我们,汉忠外出打工了,留给我深深的遗憾。
前年当连队战友群建立的那一刻起,我就马上想到了久违的战友和兄弟汉忠,千方百计打探,终于和他联系上了,电话里我们听到了彼此熟悉的声音,相约再相见的那一天我们不哭。我邀请汉忠加入战友群时,他竟然还在用老人机,当即表示马上换手机。由于渴望见到老战友的心情迫切,于是他让自己的夫人先加入战友群,以便及时了解和掌握老战友们的信息。不久他用新手机学会的微信,激动地到群里说:“战友们,我回来啦……”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了他的哽咽声。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相约去崇明参加战友聚会,我的心有些激动,因为汉忠也应约参加,这是我期待已久的相见,我拨通了汉忠的手机,他果然已经早早赶到了申崇三号车站,为战友们买好了车票,这就是他,我的老战友陆汉忠一贯的秉性。
说来也奇怪,当我们真的相见的时候,却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只是平静地握着彼此的手晃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望着彼此被岁月熬白了的鬓角,眼睛却都湿了。
傍晚我们俩漫步在乡间的小道上,畅谈着别后的这些年,汉忠生活的艰难而又坚实。他告诉我,从部队退役后,他于1984年被招工到上海建工集团5公司当了一名电工,他说还要感谢部队的培养,当年他们安装连就是学习水电工的,这一回去后还真派上来用途,说话间是满满的感恩,没有责怪和懊悔。
1989年汉忠又远赴外洋加入了抓魚的行列,他笑言:这算是崇明人应该干的主业。2010年四十好几的汉忠上岸了,在上海地铁站依然做他的电工老本行,2016年在不幸工伤后汉忠来到了到现在工作的浦东上海龙大继续做电工,他笑着握着我的手说:“我这辈子就和水电分不开了,这个缘分还是起源于部队,因此部队对于我来说,是难以割舍的情怀。”
汉忠战友:十九岁我们结伴远行去从军,四年军旅我们是战友和兄弟,你总是坦然面对生活的磨练,把每一次经历都当做人生路上的坎坷。当风雨过来,你依然迈着军人的步伐坚定地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