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提起宋海峰战友,我的心里却是复杂的,回想起当年在部队时,对于他的回忆大多是快乐的,那时的他简单而快乐的一个大男孩,而今的他却生活的颇为艰难,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有时候真是很感慨岁月的无情,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青涩的海峰也已经是六旬老人了。
一九八一年盛夏,我刚从部队农场锻炼调回团部后勤处当通信员,团部的一帮上海战友就涌到我宿舍看望,在一群嘻嘻哈哈的战友群里,我看到了宋海峰那张白净的娃娃脸。说起海峰别看他一脸的纯净的男孩相,有时也会因为一个玩笑差点惹祸。
一天傍晚我正在宿舍看书,忽然楼下传来上海战友倪建平、董伟昌、石银林他们的声音,伸头一看,只见建平回手对我说:“快下来,海峰有麻烦。”我一听扔掉书冲到楼下。
跟着建平他们跑到团部东侧山坡下,只见一帮人围着一名战士拉扯着,那名战士激动地嚷嚷着:“他不是我大爷吗?我一定要见见我的这位大爷……”
我们挤到前面断断续续听明白了,呵呵,原来这名战士临近退役,一晚上不断通过团部总机要连接各连队战友老乡告别, 海峰告诉他按照规定不允许用军用电话打私人电话,但是考虑到大家都是当兵的,也很理解老兵退役前和战友告别的心情,就给他接了几个电话,可是这家伙没完没了,一直连续不断打电话要求转接,无奈海峰拒绝了他的要求。
听到这里我感到疑惑,这不是做的很好吗?可是怎么会出现海峰说是他“大爷”呢?我伸长脖子接着听,终于听全了。原来被拒绝的这位战士在被海峰拒绝后恼怒地开口骂人:“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是一个和老子一样的穷当兵的吗?真把自己当大爷啦?”
被骂的海峰也是热血青年,脑子一热张口就回答:“对,我就是你大爷……”得,于是,这名战士竟然冲到团部找到山坡上的总机房,企图要找正在值班的海峰算账,被站岗的哨兵阻止,于是发生了上面的一幕。
最后此事惊动了参谋长,他严厉批评了闹事战士的错误做法,肯定了海峰坚持原则的一面,责成战士所在连队带回连队处理。事后,参谋长在团部早餐前点评时谈起此事开玩笑地说:“小宋你也真是够直率的,你想当他大爷也不能挂在嘴上,心里想想就得了……”一席善意的批评让我们都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实认识了海峰,而最深入的接触紧接着又来了。
八一年春节即将到来,考虑到团部干部大多数家都在上海,平时驻守在艰苦的边防海岛,准备在过年前集中给团部干部家里送年货,以解除节日坚守岗位的各级干部的后顾之忧,也是团部首长的慰问。为了做好年货运输工作,团部特意组成了押运小组,而身为后勤处通信员的上海兵的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最让人意外的名单已竟然看到海峰的名字。
出发那天早晨,天下着蒙蒙细雨, 海峰趴在栏杆上出神的望着,我和他一起并肩趴着。经过一夜航行第二天清晨军舰缓缓靠岸了,艰苦的装卸开始了,我们要将那些沉重的大米、猪肉、鸡鸭鱼以及蔬菜等从军舰上卸到卡车上,这时候我在农场干过体力活的优势就显露出了,俨然成为了搬运的主力。当我快步下楼的时候,看到楼梯上一个人弓着腰,颤颤巍巍地扛着一包大米在艰难地往上爬,甭看脸准是海峰。我赶紧上前从他肩上接过大米就走,海峰在后面喘着租气说:“爱民,别看我是农村长大的,可是我也没干过这样的体力活啊,你在农场锻炼过就是不一样,真是没法和你比。”
忙完了装卸后带队首长批准我们俩回家探亲,我们俩就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海峰兴奋地左顾右盼,感慨道:“离家一年多了,我终于又回来啦……”,说完话有些哽咽,我拍拍他的肩膀,想起来一个月前自己奉命回沪出差时的情景。
几个月后部队整编开始了,我和海峰背负行囊奔赴各自的新岗位,临别前我们俩紧紧握手,相约服役期满家乡见,而后我登上军车去了象山石浦海岛,海峰登船去了舟山,那风雨飘摇的军车与波涛中的军舰原来越远,早已成为难忘的一幕。
遗憾的是,从那一别至今已经整整四十年,这么多年我一直牵挂着海峰这位当年俊朗阳光的帅小伙,虽然同在上海,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我们俩都在崇明岛上工作,然而却总在祈盼和思念中擦肩而过。曾经和他聊起过从部队退役后这么多年在干什么,他告诉我,干过电器销售,做过空运生意。儿子成家立业后,自己也年纪大了,就结束东奔西巅的辛苦日子,回到家乡在村里的居家服务社当了一名服务员,年初开过一次大刀,目前处于半休的状态,虽然日子清贫但却悠然而淡定。
海峰战友,作为曾经的海军战士,你属于大海,当风高浪急的时候,你我一起勇敢地搏击风浪,用青春热血铸就祖国的海上长城。当浪过风静的时候,总在无人喝彩的角落里默默守岁,甘于寂寞,毕竟我们有过激情燃烧的红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