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的医巫闾山与松岭山脉之间,有一片低缓的丘陵地带,在这片丘陵平原之上有一条河流由东向西缓缓流过,当地人叫它细河。围绕细河的南北两岸建有一座城市,这便是辽宁省的阜新市。
在阜新市的辖区之内,有一块长约75公里,平均宽约8公里,面积大约600多平方千米的地区,这个地区便是闻名于世的百里矿区--阜新煤田。
阜新市是新中国重点发展的工业城市之一,是新中国“一五”时期投资建设的重要能源生产基地。阜新矿务局与共和国同龄,它成立于1949年1月,是由东北行政委员会工业部管理局批准成立,在当时,是全国512户国有重点企业之一。
阜新矿务局所属的海洲露天煤矿是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156个重点建设项目之一,是当时亚洲最大的机械化露天煤矿。
至今让阜新的煤矿人引以自豪的是,海洲露天煤矿露天采煤时所使用电镐的图片,被印在了共和国第一版五元面额的人民币上,这让当时的煤城阜新人自豪了好久!
此后,阜新矿务局逐渐发展壮大,在全国“百强”煤炭企业中曾经位居第39位。而阜新这座城市,正是因为有了阜新矿务局才发展和辉煌起来,这些,让煤城的人民骄傲了许久。
煤城的天,是不夜天!
在那个火红的、奉献的年代,煤城阜新没有白天和黑夜,煤矿工人们日夜加班,小指标、搞翻番,热火朝天,场面十分壮观。在那个年代,整个城市就是一座工厂,矿工们昼夜不停的劳作,为的是为国家做出奉献、为的是能与共和国的脉搏同步。在百里矿区,吃苦、奉献、一流是阜新矿工人的精神纲领。
煤矿的兴盛,带动了城市的发展。
居住在阜新市区的城市人口有80多万人,而其中煤矿职工及家属就占了有一少半以上。
面对辉煌的事业,煤矿要想进一步发展,人才便成了急需,于是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便应运而生了。
1949年的年初,随着为了即将诞生的共和国的工业化发展,阜新地区煤炭产业的规模进一步扩大,阜新矿务局创办了阜新煤矿职工政治训练班,培养煤矿企业所需要的干部。到了1950年,阜新煤矿职工政治训练班扩大招生,阜新矿务局组建了阜新矿务局工人干部学校,1956年,阜新矿务局又决定更名为阜新矿务局干部学校。
在文革中,阜新市的煤炭企业受到了冲击,煤炭产量一度下降。1975年7月21日,阜新矿务局为了恢复煤炭生产,满足煤矿企业技术生产的需要,在阜新矿务局干部学校的基础之上创办了阜新矿务局721工人大学。
在之后的几年里,阜新矿务局721工人大学先后融合了海州露天煤矿721工人大学及阜新矿务局机电修配厂721工人大学;并在1980年,阜新矿务局721工人大学更名为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
1982年,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顺利通过国家教育部备案。之后在1985年阜新矿务局党校又并入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使得学校的办学规模和办学质量进一步提高。
此后,经过职工大学教职员工的辛勤努力,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成为全国煤炭系统的知名高校,它所培养的学子,遍布全国煤炭系统各个煤矿,很多人成为煤炭系统的技术骨干,成为各个煤矿的高级管理人员。
能来职大上学,我很意外。
原以为,今生今世,大学已经与我无缘。高考落榜之后,我失落了很久,感觉人生从此没有了颜色。说实话,来煤矿上班并不是我心甘情愿。自从在高中课本里,读过李白大人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诗句之后,大脑里便时刻充满了想象。是金子,总会发光!在煤矿,我会发光吗?这次上学会是我命运的转机吗?
阜新矿务局职工大学座落在阜新市太平区的城南街道,校园虽然不大,但是颇具特色。教学楼是五十年代初,苏联援建的,颇具俄罗斯风格;图书馆、宿舍排列井然有序,操场用红色砖沫铺地,红彤彤一片,别具特色,流连其中,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一丝丝久违的书卷气。
大学校园里的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周而复始的开始了,不到一个月,同学们彼此之间就很快的熟悉起来。但是很快,那种初次相见的美好就被现实打破了。
矿务局职大招收的学生都是脱产的,也就是说必须有工龄才能报考。而这些脱产的工人由于已经习惯了在煤矿散漫的风气,再让他们坐在教室里听讲,对于这些混过社会的老油条们简直就是活受罪。可想而知,生活、学习在其中,我的滋味会是如何。
由学生到矿工的转变,我适应了很长的时间;而今,又由矿工再次转变为学生,我却有点不知何去何从了。
我上大学的那一年,中国大学校园里躁动的学潮已经退去,读不进去书,并且精力充沛的矿工学员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习惯了在煤矿井上、井下土匪般的行事风格,此刻他们再坐在课堂里,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滑稽,有一丝丝的不适应。经历过社会大学锻炼的职大学子对于专业课始终提不起兴趣,认为那些专业课程的设置有些漂浮,对于人生、对于社会、对于工作实践,都毫无实际意义。而他们认为眼下最要紧的则是从自身的生理需求和人生发展的大方向上,去安排自己的人生并借此来消耗那过剩的精力。
职大的课程并不多,上午上两节大课,下午就是自由活动了,这么多的时间怎么去消耗,这成了困扰职大学子们头痛的问题。
由于是脱产学习,职大的学生中,成年人占大多数,他们在入学时大都已经结婚,极个别的有的孩子都五六岁了。他们来职大学习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来混个证书,有的是为了脱离井下艰苦的工作环境,有的是父母动用关系把他们送来镀镀金而后安排出路的。
因此职大校园里的学习氛围始终不是很浓,课后,业余时间里,小酒馆、歌舞厅就成了这些职大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到了晚间,职大的校园里交谊舞、聚会一时风起,几个月下来,这些学子们有了很大的收获,再出入校园时,他们不再形单影只,而是成双成对。意外的是,职大学子的活跃竟然也带动了职大校园周边地区的歌舞厅和餐饮业的发展,一时间,这些地方的经营非常兴旺,职大学子为繁荣城南地区的经济发展竟也做出了一些贡献。伴随而来的是职工大学的名声在城南周边地区传的也是更加响亮。
平淡的日子在浑浑噩噩中一天天的过去,无聊之余,我便和一些同学去闲逛市场。
在职工大学校园的北边有一条小河,在这条小河的对岸是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的县城。
阜蒙县城虽然规模不大,却也十分繁华。
由于县城是全县三十几个乡镇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因此县城的经济非常繁荣。每到赶集的日子,市场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由于职大距离阜新市区较远,因此上,阜蒙县城就变成了这些学生们课后最好的去处,。每当课后、每个夜晚,这些职大学子们流连于阜蒙县城的街巷、舞厅、歌厅,久久不愿返回校园。
周六、周日逢集,这些所谓的大学生们更是蠢蠢欲动,他们纷纷奔向阜蒙县城。他们去赶集,不是去买东西,而是怀着不可告人的心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既定的目标。
他们在人群中搜寻着赶集的蒙族姑娘、媳妇,那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抛向对方,一厢情愿地向对方表达着什么。
可就有那些不争气的媳妇,偏偏就愿意和他们对眼。一来二去,某些人就有了些许的收获;而这些收获,便统统变成了晚上卧室里恳谈会的谈资,这其中,尤其以班长陈明最为活跃。
陈明是内蒙古乌海市人,他参加工作多年,在入学前就已经结婚了。他没有念过高中,初中一毕业就接父亲的班,顶替父亲来到内蒙古乌海的一座煤矿当了工人。他来阜新职大上学时,已经在社会上闯荡了近十年的时间。可不要小瞧了这十年的时光,在这十年的时光里,他受到了社会大学的启蒙,受到了周围杰出人士的熏陶,虽然没有思想上的高度,却也基本上决定了他的人生走向。
由于年龄较大的原因,又由于多年的闯荡社会,陈明在我们这帮同学们当中,显得是见多识广,每天晚上的恳谈会他都是主角。内蒙古的风土人情、草原上的奇闻异事经他的嘴里说出,让我们感到非常的新奇,让我们对草原产生了神奇的向往。成吉思汗的伟烈、牧羊姑娘的纯洁、天山脚下的玉兰、呼伦湖上的风帆,这一切,勾起了我们向往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陈明就成了我们这帮同学中的精神领袖。我们几个死党在陈明的带领下时常出没于城南地区的饭店及歌舞厅,大家伙早出晚归,忙得是不亦乐乎,感觉在职大的生活,一天天过得竟也十分的充实。
仔细说来,我们去县城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逛完市场我们就去录像厅里看看录像。在九十年代的初期,录像厅在全国各地非常火爆,小小的县城也不例外。在录像厅的门口一般都会放置一个有半人高的木制招牌,招牌上一般的都会有一个大大的美女图像并伴有惊险、刺激等等字样。
每当我路过录像厅的门口,我总有一个错觉,就是感觉招牌上的那个美女一直在看着我,她美丽的大眼睛一直在随着我转,仿佛她知道了我心中的那一点点龌龊。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每当图片上的美女看我的时候,我会紧张的呼吸急促,心脏也会因为呼吸的加速而变得砰砰乱跳,每当这个时候我还会脸红。
录像厅里很是阴暗,屋顶上吊着的灯泡发出昏暗的灯光,但屏幕上闪烁的明星画面确是那样的清晰、刺眼。那些明星向我们投射着爱媚的目光,常常会让我和陈明魂不守舍,感觉心头十分饥渴。
看过几次后,我感觉这些录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翻来覆去的画面也就是那几个套路,渐渐的我就失去了兴趣。无聊之余,我就不愿意再和他们一起出去,于是课余时间我便钻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在小说中、在名著中开始了我的人生想象,可是,书读的多了,大脑里的一些想法自然而然也就多了,我有了想谈一场恋爱的欲望。我总想找机会去尝试一下。
我固执地认为,恋爱是大学校园里的必修课程之一,“人无轻狂枉少年”,于是我便在同学中仔细地梳理起来。认真地梳理了几次,我在心里暗暗叫苦,职大还真没有几个漂亮的女生。
由于是职工大学是煤炭院校,煤炭行业的特点让女生望而却步,因此,在职大,女生少之又少,40多人的班级,仅有一两个女生,女生在这里成了大熊猫,成了一种异常珍贵的稀缺资源。
职大的学员又都是脱产进修,学员大都已成家立业,而成了家的男生的心理却更为龌龊。狼多肉少,面对着如饥似渴的那些矿工学员,班长都没有占上,哪里还有小兵的份。
而成了家的女生,经过社会大学的磨炼,对人生、对爱情有了一种自己的见解,也就更大胆、也就更放纵,更为生猛。尤其是她们远离家乡,又脱离了家庭的束缚,非分之想便油然而然地渐渐地滋生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处在这种环境之中,我便大胆地尝试起来。
职工大学有一个师范部,师范部里面办了一个舞蹈班,它是为煤炭系统的小学培训师资力量。在这个舞蹈班里面可谓是美女如云,她们个个都是吊带短裙,每天在校园里招摇过市,让我们这些在井下待傻了的老爷们整天想入非非。
班长陈明和我在一个宿舍,我们两个人的床铺紧挨着。陈明人长得和我差不多,都是站在校园里有碍市容的那副尊容。但是陈明和我一样,都是感觉良好,始终都是踌躇满志,时刻不忘指点江山,唯一落寞的是没有红颜相伴。
陈明有一个表妹在师范部上学,她经常来我们宿舍找陈明。陈明的表妹叫刘慧贤,是乌海煤矿一个幼儿园里的老师,人长得很是精瘦;瘦就显示出体型异常的好看,一个标准的北方美人。
由于经常见面,次数多了我们便很快地熟悉起来。
每当课后、每当夜幕降临,我们三人几乎踏遍了城南地区及阜蒙县城的大街小巷,几乎尝遍了校园周边的风味小吃。
海棠山、塔子沟、瑞应寺、宝力根寺、查海遗址等等地方都留下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足迹。在那个年代,校园里的男女生都还比较单纯,都是为了爱情而交往,慧娴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在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明确的光。每当她向我注视时,我都会感到我的脸上会不自然的浮现出一阵阵热潮。
时光就像细河之水缓缓流逝,一转眼就到了慧娴离校实习的季节,我的心变得惆怅而且失落。
再次与她漫步在细河岸边,我感觉自己的心已随流水而逝,这难道就是书中所说的有缘无份?
后来,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远在内蒙古乌海市的女神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牵挂。
慧娴离校后,我和陈明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每天几乎是形影不离。可能是没有了表妹的羁绊,陈明变得更为放纵。
正是陈明叫我认识了按摩是何物。
一天的课后,下午学校没有活动,陈明叫我陪他去一趟县城,而我们走进了一个小歌厅。进屋之后,他叫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上楼后,安排老板娘给我服务。老板娘叫我跟她去了后边的一个房间,进屋后,她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我的对面,眼色迷离的看着我。我心里发热,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忽然,老板娘掀起了她的薄薄的短袖衫,露出身体的一片洁白,然后两眼直直地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低下了头。
那个女人看了看我说,轻蔑的说,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没有尝过女人吧,要不要特殊服务。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说不想,那是假话,想做,却又不敢。不,不是不敢,是不好意思。看到我的扭捏,那个老板娘拽过我的手轻轻地压在了她的乳房之上,一股电流瞬间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我,我不是君子……
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脱光衣服,我没有那个勇气,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这很羞耻。我慌忙挣脱了老板娘的手,跑出了那个小歌厅。
这样的日子混了不长时间,我开始学会了抽烟、喝酒。
在火柴点燃的那一刻,我渐渐的迷失了自己。一些好的习惯已经被我渐渐的抛弃;一直坚持的写作也被我扔进了城南花园里的荷塘;每天的课后,我一个人在寂静的阅览室内,翻阅着小说、看着历代禁书,虚度着光阴,享受着美好的青春时光。
谁知道,真的是乐极生悲,不久以后,出事了。
一天我正在宿舍里看书,删节版的《金瓶梅》让我深深地入迷,当我正在有志青年西门庆的美好梦想中徜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拉回了现实,一种声音颤抖着从职大教导处主任那沙哑的喉咙中窜出:“各系在校的同学们,请马上到操场集合,学校有紧急通知,有紧急通知,请马上到操场上来,请马上到操场上来……”
我不敢怠慢,立即起身下楼,旋风般地跑向了学校的操场。
来到操场,我看见在操场的东头停着三辆大客车。班主任老师已在车下焦急的等待,老师看我到来便喊了一句“快上车。”我立即上车,刚刚坐好,我的身后又跟来几位同学,待客车坐满后,大客车就急急的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班主任老师铁青着脸,像死了他爹娘一样,不说一句话,看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我就懒得搭理他,于是我就靠在客车的座椅上睡觉了。十多分钟后,大客车向北驶过海州桥,进入阜新市区,我忽然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解放大街的两侧布满了一排排的警察,在海洲桥北侧一溜停了七八台消防车,在路西一处门市房前,围了有七八百人,挤挤插插,在忙着救火。腾空而起的浓烟笼罩在这些忙碌人群的头顶,让人感到沉重和压抑。
大客车停稳之后,我们急忙下车,围拢了过去,却被现场的消防官兵给隔离开来,大伙干着急,却挤不进去。
这时,陈明不知从什么地方挤上来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艺苑歌舞厅失火,伤亡惨重,有二百多人被困在里面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里面有咱们职大的几个学生。”
我一听,心头立刻一紧,二百多人,完了、太惨了。
阜新市艺苑歌舞厅火灾事故,是指在1994年11月27日的下午一点半发生在艺苑歌舞厅的特大火灾事故,这次事故一共造成233人死亡,损失极为惨重。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当年世界十大火灾之一。
我们班的同学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站在火灾现场的外面,只有观看的份,干着急。看着在歌舞厅门口的外边忙着救火的人群,我不知道此刻应该干些什么,我只是在外围的人群里来回乱串。当时大伙都急着往外救人,歌舞厅对面门口的台阶上到处都是伤员,在经过时,不得不小心的躲避;一不留神,那些伤员就会紧紧的抱住你的腿,不撒手,让你无可奈何。我在人群中灵巧地躲避着,着急地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忽然有人喊了我一声,“纯子,快帮帮忙。”
我扭回头一看,是海泉,“哥,你怎么在这?”
“赶紧搭把手,叫出租。”
我不敢怠慢,急忙拦住一辆出租车,和海泉一起把一个年轻的女人扶上了车,而后,我们急速往市中心医院驶去。
这个女人伤的并不重,经过医院门诊简单的处置就安排住院了。
看的出,海泉对这个女人很好,楼上、楼下,跑前、跑后,忙得是不亦乐乎,最后还托人帮忙,安排住进了单间。一切都妥当之后,海泉看看我认真地说:“我和你燕姐离婚了,这是我新处的朋友谢娜。帮我照看一下,我回清河门拿点钱,马上就回来。”
我还能说什么,本来是救朋友的,朋友没有找到,却被别人抓了壮丁。当海泉说这个女人就是谢娜时,我犹豫了一下,我有些不情愿,想推脱。海泉看出来了,说:“帮我一下吧,她这里不能没有人。”说完,海泉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知道想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在病房里坐了下来,两眼无神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伤势并不太重,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睡觉都不老实,一直在说着梦话。我产生了好奇,想听一听她此刻在说些什么,于是我把头向前伸了一伸,可是,还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而我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攥住,她翻了翻眼皮,而后又沉沉睡去。
我不想打搅她的美梦,任凭我的手在她的手里攥着。可能是她感觉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她睡得很熟,一连串轻微的鼾声从她那小巧、精致的鼻腔里涌出,是那么柔和、那么安详。我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她很漂亮,亮亮的额头上皮肤白皙,眉毛和眼圈描的很黑,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只是有些惨淡发白。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领口敞的很开的无袖紧身衣和短的不能再短的皮裙,和着浑身上下的曲线发着诱人的气息。
我在注视着这个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女人,她就是谢娜!
对于谢娜我只是听说过,是她破坏了燕姐的家庭,燕姐没少骂她。我曾想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燕姐的丈夫出轨而不珍惜燕姐,我曾经感到不可思议。
我对于女人的了解不多,对于女人的向往,还只是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和燕姐的接触也只是姐姐弟弟之间的感情交流,我不敢对燕姐有什么荒唐的想法,有时多看一眼,脑海里都感觉是对燕姐的亵渎。
在我的心中,燕姐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今天,当我近距离接触到谢娜时,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让我陶醉。我想用力握一下谢娜的手,刚想使劲,而女人手上那种柔柔软软的感觉却让我自己先软了下来。我不敢用力,生怕弄醒了谢娜,失去了这份安详的宁静、失去了这般美好的时光。
这一段时间很长、很长,有好几次我想抽出手来,可是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就这样我一直伏在谢娜的床前,注视着她,我感到很累、很累……
谢娜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钟了,可能是腹中的饥饿唤醒了她的意识,她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自己的手还在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时,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你是……”谢娜开口问道。
“我是张纯,海泉的朋友,他回清河门取钱去了,让我在这等他回来。”
谢娜冲我点点头。
我看见谢娜的眼眶里好像有些泪水,我的心里幽幽一颤。
有了先前几个小时的感情铺垫,我和谢娜交谈的气氛变得非常融洽,不一会,我和谢娜就处的很熟悉了。
谢娜告诉我,今天她的命真大!随后,她便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了一遍……
谢娜今天真是幸运!
舞厅着火时,谢娜就在现场。
一开始她并没有害怕,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就和一些人开始灭火,他们用手拍、用脚踩、又用水浇,但都无济于事,不起任何作用。
谢娜忙活了一阵,她感觉到有点累了,尤其是她今天穿了一件新的皮裙,她害怕烧坏裙子,于是就走了出去。刚刚走了有十多米,她回头一看坏了,火苗已经窜出了雅间,烧向了棚顶,她立即就向外跑,当她跑到舞厅门口时,这火已经就烧到了舞厅的房顶了,她回头看着舞厅里的大火顿时就呆住了……
这个女人在洋洋得意地述说着自己逃生的经历,当她说完之后,她就开始咒骂起海泉来。她哭着埋怨海泉不该让她到这种地方来,好悬没让她把命仍在这里;她咒骂海泉一个大男人成天不上班,不去工作,靠着女人吃软饭。
谢娜哭哭啼啼地说着,我只能是含含混混地应付着,谢娜哭完之后,她问起了我的情况。女人心细,我的个人及家庭的情况被她问了个明明白白,末了得知我在职大上学时,她更是羡慕的不得了,并叮嘱说:“不要总想着学习,在大学里,学习只是一个方面;你要好好谈一次恋爱,要不回到煤矿又该不好找了。你谈过恋爱吗?”
谢娜的问话让我有些尴尬又有些辛酸,我没有回答。
“傻弟弟,你还嫩,尝过女人之后,你就知道女人的好处了。”
谢娜的话,尤其是最后的一句让我心头一热;二十多岁了,我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谈一场恋爱,我也总感觉以往那充满阳光的日子里总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
海泉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我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急忙赶回了职工大学。
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就渐渐地忘记了。
一开始,我也想再去医院看看谢娜,可是苦于没有借口,又害怕海泉会多想,我想了几次,都没有成行,于是,渐渐的也就忘记了。
一个周五的中午,下课后,我刚刚走出职大的校门,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时髦的女人。我刚刚一愣神,那个女人怼了我一下,满脸笑容地说:“不认识我了,我是谢娜!”
“姐,你来了!我没想到你能来,你咋找着的呢。”
“怎么找着的,只要你没出国,你就是钻进耗子洞,我也能找到你。”
谢娜,没有想到她会来职大找我,我身上的血液立即就沸腾起来,灵光一闪的聪明立即就化作行动。
谢娜的到来让我非常兴奋,我们两人在校外的小吃部坐了好久好久,我们俩都不愿意过早的回去,以致于到最后小吃部的老板娘瞅我们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我原以为,她要回清河门,我怕她晚点,就催了她几次,而她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那笑盈盈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催我干嘛。后来,她笑着对我说:“不回去了,今晚就住这。”
我被她的大胆所惊服,就在我有些疑惑时,她咯咯地笑着对我说:“你想的美,一个大活人能白白给你,做梦去吧。我在阜新县城住呢,离你们职大不远,就隔着一条河。”
“姐,你在县里住啊,太好了!县里我常去。”
送谢娜回县里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了,六月里的夜色已经有些朦胧了。
阜新县城座落在城南职工大学的北边,和职工大学隔着一条窄窄的细河。从职大往北是一片绿油油的旱稻田,旱稻田被田埂整整齐齐的分成了几个小方块,田埂的尽头便是那窄窄的细河,细河以北就是阜蒙县的地盘了。
旱稻田的田埂很窄很小,我和谢娜走在上面不得不小心翼翼,脚步于是就渐渐的慢了下来。谢娜在前面走的很慢,我在后边慢慢的跟随,不知不觉中我俩几乎是贴在一起往前走,虽然是那么近,但好在是步调一致,一点也没有磕磕碰碰,恍惚中我感觉谢娜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前面的谢娜脚下一歪,就要绊倒,我急忙伸出双手,结结实实,拦腰就抱住了她。谢娜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滴溜一个转身,她就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胸前,随后她把头高高的扬起。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没有迟疑,低头紧紧地亲吻起来。
谢娜的腰极力地往后仰着,我怕谢娜摔倒,于是顺势就把谢娜平放在稻田里,让她的头枕着田埂,我慢慢地趴在她的身上……
夜幕笼罩之下的水稻田里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傍晚的夜幕掩护之下,谢娜配合我大胆地完成了一个宗教仪式,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返回职工大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黑暗下来,一阵油炸黄花鱼的香味,不知从哪家教授的厨房里随风飘出,弥漫在职工大学的校园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真香啊……
生活是如此美好!
成为了男人之后,我和谢娜的交往便开始多了起来,渐渐的我对谢娜的了解也就多了起来。
谢娜从海泉家搬走以后,回到了边外的大营子,由于搬得很急,谢娜的对象张兵就有些怀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为此事,两人争吵过几回,小两口渐渐地就有了些隔阂。
从一开始的冷战、不说话到后来真的就无话可说了。谢娜的对象张兵慢慢的就有些厌倦了,他再看谢娜时就没有了以前的热乎劲,相反他却留心了,开始注意起谢娜的行踪。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间一长,还真让张兵发现了一些东西。
海泉和海燕经过一段时间的冷战,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发展到了形同陌路。对于海燕和王书记的交往,海泉也有耳闻,只是由于自身的原因他没有勇气去找海燕理论。海燕常驻娘家不回,海泉和老爹二人独守着那诺大的院落苦度着时光,海泉处在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已没有信心再去挽回旧日的时光。
他俩都感到了厌倦,之后海燕和海泉便协议离婚了。
离婚后,海泉无牵无挂,可是时间长了他就感到有些寂寞;同时他也始终在惦记着谢娜,总感觉是自己把谢娜坑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于是海泉总想再去见见谢娜,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于是海泉就在下班后,有事没事就往大营子村溜达,就这样渐渐的两人又勾搭上了。有几次,谢娜竟然大胆地把海泉领回了家,一次、两次没事,这胆子就大了起来,海泉变得无所顾忌,只要谢娜的对象张兵一出门,他必定准时前来约会。农村的村子小,村里就那么几十家,又大多是亲戚连着亲戚,慢慢的村里就有了一些风言风语,不长时间,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只是唯独谢娜的对象张兵还不知道。
小伙子还像往常一样天天出车挣钱,一天到晚不着闲。看着小伙子蒙在鼓里,村里有几个好心的女人就沉不住气了,不知是出于义愤还是出于女人的责任感,反正她们感觉应该告诉谢娜的对象。于是在某一天,这几个女人相约就堵住了谢娜的对象,一五一十就把谢娜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谢娜的对象张兵。
女人的话真好使,如果是男人对他说,张兵还会迟疑,还会不相信;可是当他听到这几个女人都这么说,他相信这是真的。小伙子留了一个心眼,一天早上他早早就去出车,没过两个钟头他就杀了一个回马枪,正好把谢娜和海泉堵在了屋里。
小伙子张兵是恶向胆边生,他拿起修车的螺丝刀就向海泉攮去,海泉不敢招架,落荒而逃。吓跑了海泉,小伙子这边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只有散伙了。
离婚以后的谢娜没有了牵挂,但也没有了去处,她不敢回娘家,同病相怜,于是就和海泉住到了一起,二人的日子倒也十分和谐。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两个人的大名早已在周边的村屯传的是沸沸扬扬,谢娜脸小,不愿意再在清河门住,二人一商量,于是就投奔了亲戚,来到了阜蒙县城谋生。
自从我和谢娜有了第一次,这感觉就渐渐的上来了,坐在课堂里,我总是心不在焉,谢娜的影子总是在我的眼前晃动。于是下了课,我就偷偷地往县城跑,赶去和谢娜幽会,虽然很累,但我快乐着。
好在,职大的功课并不很紧,又都是成人,老师对我们的要求也不严,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年多,我充分享受了自由的时光。
和谢娜漫步在阜蒙县城的街头,一种自豪浮上我的心头,我常常闻到一缕幽香漂浮在谢娜的周围,我知道这是体香。记得在《金瓶梅》中曾有记载,美丽的女人身上会发出香气,当时我还不相信,而今却不曾想让我遇到了。
阜蒙县城虽然不大,但历史悠久,古建筑很多,我和谢娜几乎逛了个遍。熙熙攘攘的早市,傍晚寂静的街道,到处都留下了我俩漫步的足迹。
冬雪覆盖的乌兰广场,白皑皑一片洁净,一尘不染,几只麻雀在辛苦地觅食。我俩也不知劳累地围着广场走着、转着,一圈、两圈、惊得麻雀们纷纷躲避,叽叽喳喳的叫声好像是在对我们俩表示着不满。
望着天地间的和谐、大美,我和谢娜都深深地陶醉了。
谢娜平时的话很少、很少,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我幸福极了,许多年以后,我还清晰地记得和谢娜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一旦享受到了这种时光的美好,我的脚步便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与谢娜的交往日渐增多,我和同学们的来往就渐渐的减少了,渐渐地我待在宿舍里的时间就少了。为了和同学们拉近感情,为了不被同学们遗忘,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每天早晨起来,我立即收拾卫生、倒垃圾、拖地、给同学们打水,以致到后来,宿舍的内务我几乎都承包了。由于我的辛勤付出,同学们对我非常满意,我早出晚归,也就没人在意了。
渐渐的,我习惯了在职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