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文质彬彬,既不像曾经的军人,也不像 事业有成的商人,倒是很像一名具有艺术气质的 文化人,而这就是他,我的战友龚红星的多元素、 多种不同的经历和身份聚于一身的与众不同。
红星是比我早两年入伍的老兵,虽然四十年的 时光早已让我们都变得一脸沧桑,然而红星却依然 显得书卷气十足,一派儒雅绅士风范。
最早认识红星是七十年代末,当我们来到新兵 连时,他就是我们连的通信员,得知这位一脸稚气 的帅哥也是上海老乡后,我们这些刚离开黄浦江畔的上海新兵,犹如见到亲人般的欣喜,印象中的红星温文尔雅,性格沉稳,话语不多,但很有思想性。
在新兵连红星可是全连最受欢迎的人,每天他去团部取信件回来,正好是下午我们一天高强度训练刚结束,大伙都坐在操场上休息。当红星走下吉普车时,我们立马来了神采,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期待他能够给自己带来家乡亲人的书信,无论他报到谁的名字,大伙都高兴不已,那一刻他就是爱的使者,架起一座家乡和部队遥远联系的桥梁。
成为一名军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身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最好钢枪在手,照上一张相,给家里寄去,而正因为有了红星,我们很容易就满足了心中的愿望。
红星联合宋永才、王贵等上海老兵班长,拿出了自己的一套上白下蓝、一套蓝色的水兵服,借来了照相机,还利用自己当通信员的便利,借来了连首长的手枪,连同手枪套一起借来了。趁着休息日的早晨,几位老兵帮我们请了假,带领我们选择一个风景优美,依山傍水的地方做背景,帮我们一一装扮一番后,摆好造型,由红星兄亲自操刀,为我们留下了军旅的第一张珍贵照片。当我把这张身着上白下蓝水兵照寄回家,给亲朋好友时,可把人家羡慕的不行,真体会到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的道理。
新兵连结束后,我下到艰苦连队锻炼半年后调回团部,又能够经常见到教导队的通信员红星了,这是他们队的性质决定的,每年负责集训新任班长和新入伍的战士。尽管我们团部离红星的教导队有一段山路,可我们还是经常利用休息时间,超近道翻山越岭去教导队,找犹如兄长般的红星唠嗑聊天,那种亲如兄弟的感觉真好。
一年后,遇上我军历史上首次百万大裁军,我们团被整编,我们所有团司政后的战士统一组建成一个新的连队,调防到浙东沿海的前沿海岛。巧的是在新的连队,我出任连部文书,而红星则是连部文化教员,我们俩同属于一个连部班,都是班长级别,还住在一个宿舍里,我们开始了一段更加亲密无间的战友情。之所以选择红星担任文化教员,就是因为他的多才多艺,不仅会拉一手动听的二胡,会吹笛子,还爱好摄影。空闲下来,红星就教大伙唱歌,协助连队的战士文艺演出队排练和组织工作,并且还是主要演员。他的才艺一直是战士们称赞和学习的榜样,而他的谦虚低调和乐观开朗,更是战士们称道的。
当第二轮大裁军又开始时,已经服役期满的红星选择退役回乡。分别的时候,在细雨蒙蒙的军港码头,当我习惯地给我的老班长和老战友行最后的军礼时,红星一把把我揽入怀中,拍拍我的肩膀说:“坚持下去,别放弃,我们会再见面的。”
运送老兵的登陆艇启航了,我和红星相隔越来越遥远,定格在记忆中,那一幕那一刻随着时光过去,反倒越来越清晰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九十年代我已是一名机关公务员,在一次参加区的民营企业活动时,意外地看到主席台我的座位旁席卡上赫然写着“龚红星”三个熟悉的名字,我不敢相信这是否是同一个人。果然,会议室边门进来一位佩戴眼镜的儒雅绅士,当他看到主席台上我的席卡时也一愣,终于我们俩的目光相遇了,彼此没有惊讶,军人的历练和岁月的磨合让我们变得荣辱不惊,我俩平静地握手,悄悄地问候,当主持人得知我俩是一个班的老战友时,也惊讶地表示祝贺。
会议开始后我才从主持人介绍中得知红星今日的身份,老兄竟然身为区私企协会党支部书记,被誉为红色资本家,在经营自己的生意同时,热心参与公益活动,成为区里有名的公益活动家,让我对老战友刮目相看,更引以为豪。
又是十多年过去了,当我们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怀旧情结与日俱增,因此经常聚会就成了老战友们怀念那段军旅生涯的途径,这时的红星早已是一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了,女儿定居海外。而更让我意外的是,我的这位老战友居然在做好生意的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摄影上,他几乎痴迷地钻研摄影技巧,为了方便采风,他居然专门买了一辆面包车,嘿,这辆面包车几乎成了战友们外出活动的公务车,而红星倒也很乐意为大家服务,当一名司机,乐呵呵地驾驶自己的车到处跑,无怨无悔,没有二话。
一次战友们聚会,我随口问道:“红星兄,你玩摄影现在是什么级别了?”话音未落,另一位老战友徐成斌接口道:“说出来先吓你一跳,他已经是上海民间一百名摄影家,报上公开评选,市民投票的,而且排名还很前面。”
我又一次对老战友刮目相看,而他却依然乐呵呵的说:“玩玩,业余爱好,但是我追求完美,要么不干,要干就是最好的,无论是事业,还是娱乐都一样。”
这话我有切实体会,一次战友聚会,红星拿出自己拍摄的家乡横沙海岛的一组风景照给我们欣赏,感慨之余我随口说了一句:“有空我帮你配上散文,来一组诗配画组合。”没想到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红星却记住了,每次见面都会问我,写到哪张照片了。呵呵,我这回算了真正体会到搞艺术的人的这股认真劲,于是我不得不当成一件任务来对待。然而照片拍摄是一瞬间的灵感,而要根据他的照片写出一篇散文,不仅是要写出优美的语言,更主要是要写出摄影家作品中所要表达的意境,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对此我是真心敬佩红星的这种韧劲和毅力,干一行爱一行,而且干得出色,谁说这种品行不是军旅生涯的锤炼?
红星战友,军旅生涯你是走在前列的人,人生道路上,你依然是风尘仆仆、充满激情的人,这才是大哥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