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红山文化玉器历史悠久,价值自然不菲。与经济价值相比,考古价值更大。不能追回来,无法确定是从哪一处墓葬盗掘出的,就无法推演历史。考古没有确凿的证据,对中华文明信息是重大损失。能不能追回来东西,是衡量文物被盗案是否完美的重要标志之一。
所以说案件开始,指挥部就把追缴文物当做最重要的工作来做。指挥部指导专案组,让他们紧紧抓住倒卖环节,追回被贩卖的文物,才能把盗掘的犯罪嫌疑人和买赃的串起来,固定证据,以达到真正打击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和倒卖珍贵文物的犯罪行为。
有了工作目标,就是具体分解工作任务。副指挥长罗志峰给专案组成员专门开会,研究下一步工作任务。认为目前应该牢牢把握重点人,重点环节,盯住组织团伙头目,盯住倒卖和有盗控技术的犯罪嫌疑人开展工作。加大对倒卖文物团伙的工作力度,加大追缴知道下落的文物的力度。
市局专案组包括底下各县区局、各警种支队的专案组成员对这两个指挥长都极度佩服。说没人敢糊弄李超局长,因为他是从基层民警走上来的,派出所、刑警、预审、治安,什么都懂,糊弄不了。工作起来才发现,一直做行政工作的常务副局长罗志峰也是糊弄不了的人。
常务副局长罗志峰,平时负责行政工作,文质彬彬一个人,不像武将。很少实打实地参与大案。但多年公安工作的耳熏目染,再加上旁观者清,他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问题。
省厅将“11.26”立为公案。朝阳市公安局局长李超、副局长罗志峰回到朝阳就紧锣密鼓地做起行动前的准备,凌源市万元店镇,因为镇内几个村子就在牛河梁遗址的山下,虽然没划到保护区里,但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界限。村民们种地,有时刨深点,就会有东西出现。渐渐地,村民们都懂得了地里刨出的东西是好东西,能换钱。大多数村民还是听政府的劝导和遵守政策的,但几个心思活泛,没有忌讳和底线的家伙还是明里暗里干上了盗掘古墓葬的勾当。就像第一团伙1号人物老张在他的老家一样,他因盗掘古墓、古文化遗址发家,并没让村人反感,而是引得村人的眼红。其实贫穷并不代表着善良,有时贫穷带来的狭隘、自私,更能做出突破底线甚至无底线的事。一些人蠢蠢欲动,主动到他家打探、联络。有几个人终于打到他的盗掘圈子里。很快有十多个人加入了这个队伍。他们名声在外,其中尤以郑成有名,他和第一团伙的1号人物老张关系匪浅,有时从赤峰过来直接住到他家。他也成了老张第一团伙中的4号人物。
他家高门大院,宽大的黑铁门常年紧闭。大门两侧是厢房,窗帘遮挡得挺严实。据当地派出所民警讲,厢房里摆着临时的床铺,等他那些狐朋狗友来就住在这里。他家平时不走大门,而是在前面厢房连接后面正房的墙上开了一个门,这个门平时放着卷帘门。也是不得而入。
这次抓捕涉及到这个村子三个村民。几家还前后趟房,前面有啥动静,后趟房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不慎,就会出现警察不想看见的状况。三个抓捕小组同时要进入这个不大的村子,二十多个警察突然降临,即使是便衣警察,但突然来这么多陌生人,犯罪嫌疑人都是惊弓之鸟,万一惊了,村子里亲戚套着亲戚,炸锅咋办?
罗志峰副局长提议用凌源当地警察去端这个村子。他说我们要信任自己的同志。负责抓捕的三个小组在外围接应。指挥部几个人研究了一下,认为计划可行。
凌源警察们不负重托,圆满完成了任务。嫌疑人无一漏网。
专案组指挥部设在市局702房间。702成了专案组的代名词。总指挥长由副市长、公安局长李超担任。考虑到此案涉及警种多,后勤保障,警种协调,李超局长考虑再三,把担子压在了常务副局长罗志峰的身上。这是在朝阳公安史上绝无仅有的事。罗局长说:让我当这个副总指挥,说明案件重大,我得对案件负责,对朝阳市公安局党委和市委、市政府还有朝阳的百姓这些红山女神们的后人负责。
几个犯罪团伙的头目盗掘古墓时间跨度都挺长,对被抓都有精神上的准备。对自己所犯罪行一清二楚,对相关的法律条文也吃得透透的。他们要么闭嘴,要么就是胡诌八咧。这就要求侦查员们业务素质极其过硬,相关的证据链条不能有含糊。不能让犯罪嫌疑人牵着警方的鼻子走。
指挥部从指导思想上围绕三个并重,总体指挥。首先体现讲政治。集中全局最优势警力,其次政治可靠,素质过硬,实现出法律效果。第二点要实现社会效益,案件影响大,涉案人员多。要是办到一半办不下去,警察的脸面就丢大发了。指挥部下定决心,查证属实,保证办案质量,捕办得了。第三是经济效益,关键是文物能不能追回。有的涉案人员涉案时间久,盗掘出的文物较多,贩卖到天涯海角,追赃是个大问题。如果文物追不回来,经济损失是一方面,历史价值、考古价值都大打折扣,对历史信息的损失不不可弥补。这是对先人的犯罪,没能守护好红山女神而愧疚。
副总指挥长罗志峰副局长按指挥长李超局长的安排每天听专案组汇报。由于案件大,参战的公安干警多,人多,最大的压力是统一思想。罗志峰副局长一开始就注意到的严重问题。人统一起来,审讯,查证,起赃,指认现场,再抓嫌疑人,活多得让人觉得怎么干也干不完。一些干警有了厌战情绪,有的起了逃跑思想,有的想从中争名夺利,有的民警充满了担忧:没办过类似的案件,万一出点纰漏……我这个副总指挥开始就是不断地对各种思想进行纠正。刚开始冒点苗头,就得掐死在萌芽当中,否则,负能量会传染,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罗志峰副局长笑着说。
由于对专案组成员思想动态盯得紧,干劲上来,案件逐渐走上正轨。
罗志峰副局长开始梳理案件本身。各个专案小组报上来的每一份材料他都仔细看,嫌疑人之间的联系,谁是重点人,谁在案件当中起何作用,他都做到心里明镜似的。每天晚上指挥部在702召开案情分析会,从当天上来的纷沓而至的线索中梳理出重点线索,确定第二天的工作方向。罗局长这么认真,逼得专案组的法制组和预审组的成员们万分仔细地看卷,生怕疏漏了什么。别看罗局长以前没参与过大案子,可人家看问题能叨到点子上。而且准保是你稍微忽略过的或认为不是重点的。一个小线头他都能看得出来。这话是专案组一个成员一边吃晚餐一边还在翻看卷宗时说的。
很快专案组就把握住案件的整体走向。那就是牢牢把握重点人,重点环节,盯住组织、团伙头目,盯住倒卖、有盗控技术的嫌疑人,盯住那些内外勾连的人。
专案组像一台各部件过了磨合期开始运转灵活的机器,高效地行动起来。
赃物的鉴定和现场的复勘在文物案中至关重要。文物鉴定,是整个案子的根和魂。12月13日,由省文物保护中心派出的七名专家到朝阳,对涉案文物和盗掘现场进行首批鉴定。结果传来:指认的几处现场都是受国家保护的古墓葬或古文化遗址。首批收缴的文物经专家鉴定:国家一级文物23件,二级文物9件,三级文物15件,一般文物年代跨度大,从新石器时代,战国,辽代,元代,金代,明代,清朝,民国直到现代,跨越5、6千年。
面对这样的结果谁也笑不出来,事实告诉侦查员们身上的担子是什么。都知道后面任重道远。这是首批鉴定,后面还有很多收缴的文物没来及做鉴定,还有好多盗掘现场犯罪嫌疑人还没交待,还有被犯罪嫌疑人转卖的东西不知里面还有多少这样的国宝没有追回。
谈起跟案子至今的状态,罗局长说就是一个字“急”。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个急躁的人,如今从心里往外焦躁。两种情况,一是案件走向不明朗,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急;另一种情况是案件看得准也急,急的是恨不得一下把犯罪嫌疑人都抓到位,赃物全部缴获。虽然急,还不敢太外露,因为办案民警们也急,开始突审犯罪嫌疑人,指认现场,搜查,有的侦查员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有的办案途中因休息不好出了车祸,有的高烧近四十度在专案组打着吊瓶还在收集情报。民警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也得保护这种积极性。罗局长说这时候指挥官再急也得稳住,充分信任民警,不能给民警施加压力了。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案,涉案人员规模,文物价值也好都是前所未有的,办案一定要办成铁案,不能有纰漏。给民警施加压力,扰乱民警的判断就不好了。罗局长办公室离702几步之遥,尽管内心急得不行,他还是管住自己的脚。不到听汇报的时候绝不到那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