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13.jpg  不久前一次战友聚会,十分意外地见到了十几年没有联系的同班战友高国柱,一问才得知,如今的国柱兄、在金山干长途运输,虽然生活的很艰辛,但是脸上依然是刚毅和坚强的神色。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一起从长江农场去参军,成为了一个班的战友,整整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我们一起睡地铺,冰水洗漱、雪地训练,海边跑步、夜晚站岗,度过了一段难忘的苦乐时光。

  要说国柱的身体素质是最棒的,当兵前就喜欢舞刀弄棒的,还有一套武功。那时候训练的强度已经让我们很多人都无法承受了,然而他却不然,晚上还会独自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活动一下拳脚,那一身的腱子肉让我们羡慕不已。

  国柱的个性非常鲜明,好胜心极强,那时候我们上海兵经常被老兵和其他战友嘲笑不能吃苦。每当这个时候,国柱总会第一个站出来,强悍的性格、健强的体魄,加上棱角分明的长条脸,看上去很有些李小龙的味道,成为新兵连里挂的上号的几个人物,一般人不敢惹毛他,否则后果一定会很严重,因此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告诫他,千万别惹事,不然这家伙一旦血脉膨胀,那谁也架不住他。

  结束新兵连后,国柱分到了驻守东海前沿海岛部队,然而令所有人都十分意外的是,竟然传来说国柱兄被连队选送到舰后卫生员培训队,即将成为一名穿着白大褂、背着药箱的连队卫生员,令我们大感意外,忍不住哈哈大笑,真不知道他们连队的首长是咋选人的,以我们的眼光,这家伙就应该是最一线的战斗班,干一名机枪手,扛着机枪冲锋陷阵,这才是他的用武之地。

  几个月后,当他结束在舰后卫生学员队学习准备返回连队时,特意来团部和我们几个在团部的战友告别,我开玩笑地抓起他的那双粗糙的手说:“就你这手也能拿绣花针一般的银针,这不是逼张飞绣花吗?”

  国柱自信地回答我:“别小看人,咱是军人,组织叫干啥,就争取干好,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卫生员了,不信我给你屁股上扎一针瞧瞧。”

  部队整编后国柱选择退役进入一家汽车仪表专业企业,能够在这样一家大型的国营企业中当一名朝九晚五的工人,他感到很满足了。

  有一年当我因公回沪出差见到他时,他特意穿上了已经摘下红领章、帽徽的海军军装,请假骑着自行车陪同我一家家跑还在部队的战友家,带去战友的一份真挚情谊。

  临返回部队时,国柱为我送行时感慨我们遇到好时光,刚开始部队的崭新生活,却因为部队裁军无奈提前结束自己依依不舍的军旅生涯,实在是一种遗憾。然而他又目光坚定地告诉我:不论干什么,都要争取干的出色些,不能给曾经的军人身份抹黑。

  几年后当我服役期满回到农场工作时,战友们曾经相聚过,当我奇怪地没有发现国柱的身影时,战友们告诉我,如今的他混的是所有战友里最好的,已经干上厂保卫科的负责人了,还告诉我这样一段近乎传奇的故事,听后令我拍案。

  说国柱从部队回来后进入这家工厂上班后,有一天厂领导遇到一名流氓前来闹事,碰巧路过这里的国柱出于军人的本能上前好言相劝,结果遭到了闹事者一番嘲笑,那家伙不知深浅地打量着一脸冷峻的国柱说:“你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不是想挨老子揍啊?”

  国柱嘿嘿一笑,脱去工装往地上一扔说:“少废话,挡得住我三拳再说。”

  这下好了,国柱从小一直坚持的练武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当他脱去工装后短袖海魂衫里鼓起的肌肉和粗壮的手臂,顿时让对手楞了一下,预感到国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可是当着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没面子退缩了,只能硬着头破上阵,结果自然是国柱三下五除二放倒在地上。当被打服帖的闹事者询问:“好汉尊姓大名时”,国柱捡起工装,拍拍身上的海魂衫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当兵的,部队回来的。”这下就在厂里传开了,他被添油加醋地描绘成了刚从部队回来的海军陆战队特种兵,一身好武功,呵呵,国柱一下子出名了。他被厂领导看中调入保卫科,不久就成为负责人,民兵连长,一时间可谓风头正劲。

  正说着国柱风风火火赶来了,他抱歉说因为有事情耽误了,并且豪爽地先罚酒。我双手抱拳祝贺道:“干得好啊国柱兄,我们在部队干到服役期满的刚回到家,工作都没有落实,可你已经干上保卫科负责人了,真牛。”

  国柱谦逊地挥挥手说:“瞎猫遇到死耗子啦,不值得一提,十年后再见分晓,那时才是真的成功。”

  或许是国柱有远见,以后他也生活的十分不顺。先是企业改革转制,大幅度削减人员,像他这样的保卫科显然是被精简的部门之列。他又重新回到车间,以后又买断工龄,回沪成了一名开出租车的的哥,这一干就是十来年。

  那时候我们战友每年一次聚会,国柱也都会前来参加,当我们提到他当年曾经的辉煌时,他长叹一口气说:“我说过十年后见分晓,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社会现在是知识的时代,靠拳头和身体打天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因此我对今天的生活是有心理准备的,我不怨天忧人,要怪就怪自己没有知识和文化。”

  后来国柱一下子从我们熟悉的圈子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究竟在干些什么,各种传说不断传来,他神秘失踪了。我们曾经开玩笑说:没准国柱兄偷偷越境到国外参加雇佣军打仗去了,他倒是一个军人的料子,可惜了。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每回战友聚会都会谈论到他,可是他还是没有切确的消息。前阶段忽然战友老黄告诉我们,说国柱来过电话,说有机会战友们好好聚聚,他来做东。

  我们猜想这家伙一定是发达了,最后从各种渠道才断断续续知道,不甘心一辈子当的哥的国柱,离开了上海,先后在山东等地跟别人搞过多种经营,有成功,但是更多是失败。十几年风雨沧桑,他这个疲惫的孤雁终于又回来啦,现在他和朋友在金山干从那里到宁波的长途运输,长期漂泊不定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望着满脸沧桑的老战友,我握住他的手感慨地说:“老战友,你这艘老船终于进港靠岸了。”那一刻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国柱战友,你是一只不服输的孤雁,天南海北任由翱翔,尽自己的最大的能量去搏击风浪,虽然不是每一只大雁都是成功回来,但是只要敢于搏击长空就是勇者,我相信你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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