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给《女检察官手记》划句号了,我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好象一个功课平平的学生,在倾尽心智交上试卷之后,却不知会有一个怎样的成绩在等待自己?于是恐慌,于是忐忑,于是,无法轻松。
曾经以为写作是很个人的事,作品里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脉搏,有自己的血性,几乎就是一个文字建构的自己。但后来发现,写作不是纯个性化的欣赏和满足,因为她不是日记,更何况有人也会把日记当作作品来发表。
当自己的写作变成自己的声音在天空中、森林里、草原上鸣叫时,我渴望有白云的簇拥,群鸟的呼应,鲜花的喝彩;当《女检察官手记》在“榕树下”呱呱坠地时,我期待着编辑部的认同、点击率的飙升和网友们没有装饰的评点。于是明白,写作是心声的释放,也是一种精神的呼唤。
有人也许会问,你为什么要写《女检察官手记》?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想了想,我这样回答。
我多次很直白地说过,我只是基层院的一个普通女检察官,从检20多个春秋,经我办理、审核和采访过的案件,不下500件。但真正在我的记忆里沉淀下来,甚至常常会让我的思绪无法平静的,也就是手记里记录的这二十几宗案件了。
可是,很久以来,这些案件被封存在心的档案库里,落满了岁月的尘埃。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因了一些外行朋友的好奇,我打开了心的档案库,并径直地走了进去。
呼啦啦,那些案卷里的人物,竟像串联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走到我的面前,他(她)们或战栗着,或哭诉着,或狞笑着,或悲戚着……他(她)们的声音刹时灌满了我的心魂。
每当夜幕低垂喧嚣远去周遭宁静的时刻,他(她)们就会排成队地叩响我的心门。
这时,我知道,我已别无选择。
于是,我开始写他(她)们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
写作的时候,我有过爱,有过恨,有过迷惘,有过慨叹,有过无奈,然而更多的是却是一种透视。
透视手记中记录的这些案件,不仅有堕落的足印,个体的失败;不仅有哭泣的眼睛,心碎的回忆;不仅有灵魂的嘶鸣和良心的挣扎;还有这些案件背后的时代变迁、经济转轨期的大浪淘沙,更有人性中各种弱点的交织。
犯罪是一种社会现象,典型的犯罪个案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折射出法律、道德、爱情,婚姻,人性、心理、世态等等诸多的社会问题。
如何让我们的生存环境远离犯罪,如何让更多的人可以拥有一个美丽的人生,渐渐成为手记写作的最终归宿。
坚守法律的尊严,把握理性的原则,执著于对案件背后的社会暗流的拷问,是职业生涯对检察官的要求。然而,无情未必真豪杰。作为女人,我会有情感的喷薄,会有对失足者的扼腕,更会有平等看待罪犯的人性关怀。
手记的案例都是真实的,女检察官的感受也是真实的,但囿于感性的充沛和文笔的单薄,手记可能会不够深刻,不够睿智,不够振聋发聩,但我希望我的手记可以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把更多的思考留给大家,留给思想更为深刻的社会学家们。
也许,他们可以开出更好的“药方”:让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的世界,少一些阴暗,多一些光明;少一些眼泪,多一些欢笑;少一些苛刻,多一些关爱;少一些腐烂霉变,多一些欣欣向荣……
写作期间,冷眼正观潮给了我最多的支撑,他是我手记写作的“命运共同体”;网上的笔友(黑人阿明、也田、靳逊、SIMPLELIME、无泛无堙、倾听书卷、冷月有情、潇湘晓放、慕容诗茵、雨果、奋进者、ZHZ006、晴翠儿、疯狂的袖子、海上岛青、桑溪、183242……)也给了我许多的点拨和鞭策,他们是手记写作的坚强后盾。对他(她)们道一万遍“感谢”,也显得微不足道。
当然,给我支持最大的还是手记诞生的“摇篮”——全球最大的中文原创作品网“榕树下”,特别是“榕树下”的那个敢于和艾滋病病人拥抱的“特别平和善良”的编辑——飞乐。
她一直非常看好《女检察官手记》,也一直是《女检察官手记》坚定不移的推荐者。
记得她曾“伊妹”告诉我,有朋友写信给她说:“女检察官手记好是好,但是案例太旧,在今天看来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因为社会变化太快。”但是,她不这样看。
她问那个朋友,为什么,有些案例,会被一犯再犯,比如“59现象”、“畸形婚姻”、“少年抢劫犯”,这些都是检察官手记里提到过的,在21世纪的今天看来,还是会被震撼,会令人思索,如果不看办案日期,你会不会还有陈旧感?
所以在《女检察官手记》发表到20篇的时候,榕树下的创意部和编辑部特地为手记制作了一期文学特辑,才在首页推出半天的时间,网站的热线已经不断……
有位作家说,除了活着还要问其理由的只有人类。写作是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的黑夜中问路。
那么,我祈望《女检察官手记》可以为灵魂的安宁寻找理由,为生存的精彩辟出路径,哪怕这理由不那么充分,哪怕这路径过于狭窄。毕竟,我尽力了。
多希望每一天都能这样开始:迎着朝阳推开窗棂,大海在远方澎湃,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然后我们会由衷地说,哦,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