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顾青是去当兵在崇明堡镇码头集结待命出发的时候,那天因海岛迷雾,船无法航行,我们全体应征新兵集结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等待出发的消息。
新兵中有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结实的壮汉引起了我的注意,此人就是顾青。
要说顾青,倒真是一块当兵的好料,魁梧的个头,强健的体魄,还有那一张黑里透红的四方脸,完全一副北方大汉的模样。一身上白下蓝的水兵服穿在他身上,头戴圆形无檐水兵帽,庄重而威严的人民海军形象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
外形粗犷的顾青,有着一颗热心肠,当年我们新兵在从上海赴部队的船舱里,各地的新兵中间因相互较劲发生摩擦,顾青虽也在其中,但却不掺合,和大伙一起极力化解矛盾,记得他曾经反复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起当兵是缘分,我们是战友。”
那时年轻气盛的我们,并不很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可随着军旅生涯的延续,这种体会尤其深刻。
最让我记忆尤深的是新兵连举行入伍仪式,而代表全连一百二十多名新战士发言的就是顾青,那一刻,他成为全连最牛的红人。
当主持仪式的指导员说:“现在请新战士代表顾青同志代表全体新入伍的战士发言”,我们所有的新兵都把目光投向了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上主席台的顾青,只见他军姿笔挺,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代表我们新战士面对鲜红的八一军旗说出了我们保家卫国的坚强决心。
我坐在台下,望着正激昂发言的顾青,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真心为拥有这样的老乡和战友而高兴,是他为我们上海兵赢得了荣光。
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让我对顾青有了更多的了解,作为新兵中的副班长,他有着极强的自我约束力,每当新兵之间发生摩擦和矛盾的时候,他很少掺和进去,更多的时候像老兵一样劝阻他们冷静。
同样在训练场上新兵之间的较量也一直在暗暗进行,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谁也不服谁,而在部队很多老兵和北方的战友对上海兵有些偏见,总认为上海兵吃不起苦,缺乏爷们的阳刚之气。因此每当顾青和几名上海新兵作为各班挑选的标兵为全连表演队列操和军体拳的时候,那强壮的身体,标准的军姿和粗犷的外形,总会引起各地战友的疑虑,一些广东、福建新兵望着高大健硕的顾青满脸不服的嘀咕道:“这家伙是上海人吗?看上去像东北人。”
当结束新兵连集训分配下部队告别时,顾青挥舞着粗大的手同我们握别:“四年艰苦的部队生活正式开始了,我们上海见!”
下连队后我和顾青的部队就在一个地方,双方的营区仅仅一墙之隔,我们有机会经常见面。他在营部修理排,既可以学习手艺,又比较舒适,我的连队是最艰苦的基层连队,所有的一切都严格按照部队的要求在做,我们出操、早锻炼,站岗巡逻、种田什么都干,因此很羡慕他在营部,对我们基层连队而言,营部就是上级机关。
顾青是一个特别重情重义的人,部队驻地有一名从上海到这里回乡知青,在异乡见到故乡人特别亲切,顾青很快就和这位上海知青混熟了,空闲下来还约我们附近各部队的上海老乡到这名知青家去做客,遇到农忙时节,他还会组织我们利用空闲时间去帮忙,双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从部队退役后,顾青进入县第二人民医院当了一名救死扶伤的救护车驾驶员,并逐步走上了管理的岗位,一干就是三十多年,至今依然坚守着,这种始终如一的敬业精神正是多年军旅生涯所锤炼的结果,也是每一个从军队走出来的人所共同拥有的品质。
当我们都迈入半百之年的时候,怀旧就成为我们共同的心愿。五年前,战友们自发组织携带家属远赴当年曾经留下青春和汗水的地方,顾青热心的张罗着,解决了客车的难题,并亲自驾车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一路上,顾青是最辛苦的人,而那一趟有着特殊意义的旅程,是我们这些三十多年前的老兵追寻那逝去的激情岁月之旅,因为那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谢谢顾青战友!
当我们到达当年的部队驻地时,顾青提议到当年的村庄,去寻找那名三十五年前的老知青,得到战友们的热烈响应,结果还真让我们找到了。当三十五年后我们重新相见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让我们都久久不能平复,同行的家属们也都被我们之间纯真的情谊所感染,说你们这些当过兵的人特别重感情,没想到三十五年了,你们竟然还惦记着一位部队驻地的知青,特意去找他,真的很难得。
顾青十分珍惜战友之间的感情,在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的年代,战友之间很难联系在一起,有一次我和他在码头偶遇,一番寒暄后他忽然握着我的手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老战友,我给你提一条意见。”
我不解地望着他,心想几十年没见了,一见面居然就给我提意见,看样子还不是开玩笑。于是我双手作揖回答:“好的没问题,战友之间什么都好说。”
于是顾青开腔了:“我听说你们这些居住在上海的战友经常聚会,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这些在崇明的战友一起参加,是不是瞧不上我们?”
嗨……我当啥事呢,我告诉他,主要考虑到崇明的战友来回路途远,过往费用大,所以就没有通知。可他一摆手说:“废话少说,什么是战友,战友之间还在乎这点钱吗?”
从那以后我们再举办战友聚会都通知他,他几乎一回不拉,每每驾驶着自驾车,带着几名崇明战友从长江口外的崇明岛赶来参加,结束后连夜驾车又返回,战友们常常对他开玩笑地说:你这样的来回汽油费和过路费,吃这顿饭不是太亏了吗?
顾青还是挥挥大手,乐呵呵的说:“战友之情是无价的,重于泰山!”
感慨顾青战友的人品,感受顾青战友的为人,心中涌动着那一份真情和感动。
顾青战友,有你这样的战友和兄弟,是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