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下午六点,炎热的太阳还如火一样抛洒在黄色的沙漠上。远处的沙漠几乎没有绿茵,汗水还未泌出肌肤就干了。
我和引航员继续站在驾驶台上。他在对讲机内叽里咕噜对拖轮讲了一通后转身告诉我:
“船长,请在船头带上2根倒缆,4根头缆;尾部带上2根倒缆,4根尾缆。Everything OK 。”
接着他命令拖轮继续顶推,里档左舷开始向右舷倾斜了大约1.5°。
“Captain,forward and aft heaving quickly! ”(请赶快绞前后缆绳!)
我担忧船底触底,实际上船底已经触底了。
“Sir, ship has touch the bottom of river. There is not sufficient keel clearance!”
(先生,船舶已经触底了,下面没有足够的水深了。)
“Captain,never mind, every vessel done same, they are all safe day by day!”
(船长,不必担心,每艘船舶都是这样的,他们一天天都会变得很安全。)
“Of course, ship discharge cargo every day, the draft will be decreased day by day ! ”
我无奈的摇摇头,事当如此,我是进退不是,只有尽最大努力保护船舶安全了。好在我航海生涯中类似情况碰到数次,故马上命令前后的大副、二副:
“大副、二副请你们把前后缆绳全部绞紧就OK了。现在左舷已经搭底了。引航员说下面是淤泥,估计对我轮船底不会产生变形,但带好缆绳后马上组织水手长和木匠打一下水拓,测量六面吃水,以确定搭底的程度。我也可以向公司汇报情况。”
“Captain, my duty is over, cigarette please.”(船长,我已经完成引航任务了,请给我香烟。)
算靠好码头了,我的脑袋已经晕呼呼了,但此刻,我也不想与引水员多纠缠,兑现了我的承诺给了引航员两条烟。
引航员等不及舷梯放妥,就在岸边工人搀手协助下蹦上码头,向站在左舷侧翼的我挥挥手,似乎不愿走。毕竟一天时间呆在船上,享受了没有战争气氛的商船环境。
引航员房间中的一切都是他非常欣赏的。服务员放在房间内的毛巾、手纸、肥皂、能拿的都塞进包里拿走了。伊拉克的日用品实在太稀缺了。何况,引航员家中还有2个老婆和6个孩子需要他养活。
引航员下船了,舷梯放好了,一帮、帮伊拉克人走马灯似的找我。
没事,一切都是用烟给打发了。
天下所有的港口数海关、移民局官员最难弄,是世界各国海关的普遍规律,他们找准庞大的船报关再仔细也有出入,就往死里乱敲竹杠。要了烟,还不够,还要酒,三条不满足,五条。只要东西,还不顾教义禁忌,海关拿了威士忌四瓶才将免税库贴上封条。我不得不以代价换取“和解”,避免海关官员无休止地纠缠,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烦。
我深信我们的海员弟兄,为了抽烟、喝酒肯定在见不得人的隐蔽之处藏了违禁品。这是要坐牢的。可是,海员弟兄有的时候就是耳边风。作为我除了严厉警告、查处之外,当然就是保护了。
海关打发了。我刚进房间坐下想小憩片刻,并且准备起草海事声明以便将船舶搁在泊位边上的情况说明后进行公证,在发现有船底受损的情况时作为索赔的证据。
只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从生活区楼梯口传递上来。
原来一位自称代理的人不顾当班水手的阻拦,强硬直冲生活区,要求在我房间面谈卸货事宜。他没有礼貌,一到我房间门口就一通乱敲。估计也就是十几年的战争导致了他雷厉风行、不顾一切、开门见山的作风。
我开门一见是伊拉克人。问:“你是谁?谁让你上房间的?为什么乱敲我门?”
他手里面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但他声言他是本船的代理。
“我是代理,我应该上你房间讨论卸货。”
“房间是私人的寓所,我的办公地点是在下面办公室,请下去!”
那人马上拉下脸,怒吼:
“你不想跟我谈卸货?那好船长你马上备车,半小时后引水上船,你到外面去抛锚!”他来势汹汹,我更加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了。
“不是不想谈,我房间是不适宜谈。即便去抛锚也得去下面谈。”我十分平静地回答。
“好,你不配合,我马上去安排。”说着满脸怒气的奔下去了。
此时水手跟上来面带内疚状:“船长,我实在拦不住。”
“不怪你!现去看看这家伙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拿了文件到办公室平静地等候他,心里还挺踏实的,代理肯定需要船上的货物单证之类的资料,如果他讲几句话就轻易把船赶出去,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进出港要有复杂的手续!何况这是处于战争边缘状态地伊拉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大不了就是“烟酒”来了再“研究”如何做了。”
值班水手无线电讲过来:“船长,他在船上转游,没下船。”
“别理他,让他自己来找我。”我明白他色厉内荏,没魄力对我轮怎样。
巧的是真的代理上船,他尾随其后。我问他:“他是干什么的,请代理给我传达本轮船东、我规定:‘办公在此,代理也不例外!’。我不允许类似的事发生。”
那家伙在外听到后,急忙进来满脸堆笑:“对不起,船长,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还未完,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代理派上船理货,监督卸货的监理员!24小时在船工作,请船长包涵。请你腾出一个房间作休息办公用。”
“没有。”我想给他苦头吃吃。转眼一想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那你干你的事,房间会考虑的。”
代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立刻板起脸用阿拉伯语痛斥他。
代理赔笑打招呼:“船长,对不起,我让他今后注意,否则,让他回家。”
次日,他的态度变了,见到我老是想躲。他躲我,我就非找他不可。
几天过去了我和他逐渐熟悉起来了,在工作上也很尽力配合大副卸货。
在外抛锚时间长了,弟兄们都渴望船上卖点蔬菜解馋。此刻的心情就是即使台上大鱼大肉,吃在锚地换来的鱼,也感觉乏味。最好有绿油油的蔬菜在台子上以增加食欲。
“大家不为伙食费再抱怨了吗?”
“船长,我们听你的安排,只要能够吃上蔬菜,我们即使少拿一点伙食费也无所谓。”
海员弟兄被我“激将”后,他们的心态都放下了,再也不像本航次开始购伙时的抱怨了。
我开始考虑如何上伙食了。当然在人生地不熟的伊拉克港口,我依赖的对象只有代理了。
纯粹是做生意,所以代理得知后马上与我商谈如何购买伙食。
代理要指定的供应商上伙食,加上层层盘剥,伙食价格很,贵,还要算运输费用。
监督卸货的监理员听到后把三副拉到边上,暗暗地对三副讲他可以为我们上伙食,价格可便宜些,不过请不要伸张。要不他被警察抓起来。我获悉后前思后想,是否需要占便宜让他来上伙食但要承担风险,在伊拉克一切活动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啊!
伙食团的大厨等人协商后决定这样做。弟兄们还得分一些伙食费,这也是实在的收入啊。我明知道私分不行,但不私分更不行,弟兄们才是确保安全的力量啊。船东当然需要我去糊弄过去。
如此,当监理员再次出现时,我对他讲:“货到钱到,用什么方法不管,你出差错,船上不负责任,质量不行不要,答应就做,不答应就不做。”
监督卸货的监理员拿来一张菜单,我一看惊呆了。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食物缺乏的伊拉克港口除了猪肉竟然什么都有。不过价格非常高。无论什么蔬菜都是一口价、一个价。
每公斤蔬菜都在5美元,不收伊拉克的第纳尔。
面对高额利润他会不做?肯定的,而且与代理介绍提供的供应商价格明显下落。
我感觉还是不能接受,就与伙委会成员讨论是否坚持下去“私分”伙食费,还是忍痛割爱用一部分伙食费买菜。在缺少蔬菜的情况下,大部分伙委会成员还是同意购买适当的蔬菜。
那些反对买蔬菜要钱的海员最近几天也因餐桌缺少蔬菜而饭不香茶不思了。在金钱和蔬菜的选择中还是选择了蔬菜。
在阿拉伯世界有很多关于金钱的故事。财主在灾难时拿了钱财逃命,最终被饿死,而穷人在关键时拿了不值钱的粮食,却救了一家。呵呵,大概道理想通吧。
弟兄们垂涎欲滴金钱,此刻却头脑清醒,垂涎欲滴蔬菜了。毕竟垂涎欲滴的蔬菜可以维持自己的食欲,维持身体健康。我与监理员一番讨价后,敲定价格。在靠港期间,蔬菜真的没断过。尽管比其他港口贵,弟兄们也认为满意。
正当我在靠泊后完成了一系列的手续后。
一帮全副武装海关突然冲进我轮,对我轮实行抄关。
我能应付吗?请看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