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伊拉克情况,看到代理的电文就感觉这是不寻常的航次。我在公示板上写下了:
“今晚船时2000时,在餐厅集合召开海员大会,布置去往伊拉克乌姆盖斯尔港的航次任务。”
在海员大会上,我告诉大家伊拉克目前不是战区。因为目前伊拉克乌姆盖斯尔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港口操作状态,我们将遭遇的情况是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部队封锁了航道。
根据姐妹船的信息,我们抵达伊拉克锚地之前要接受联合国军的登轮检查。美国人都以敌视的目光对进入伊拉克水域的商船实行严格的检查。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军队,都是荷枪实弹对付进入伊拉克水域的船舶和海员。所以去伊拉克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我的指令绝不能随便乱动。
悬挂在我心中的一块石头就是在到了澳大利亚麦凯港口后如何备足伙食。我了解到澳大利亚港口总体说来补给的伙食相对比较便宜,装小麦的麦凯港可以补充伙食。根据普通航次的要求,散货船必须备妥3个月的粮食,而对副食没有要求,也就是保证最低的伙食消耗,满足海员吃饱。
中国籍海员不能以每天面包、馒头作为一日三餐。他们需要足够的副食来匹配主食。也就是需要大量的鸡鸭鱼肉和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蔬菜,而蔬菜是稳定海员情绪的最好药剂。根据我的经验,船上缺了蔬菜,就缺了和谐的润滑剂。长航线没有渠道和机会补充蔬菜,每天吃的不是土豆就是大白菜,那是饭吃不香,加上地理位置的变化导致的时差变化,引起生物钟的变化,双重外界因素的影响,海员感觉非常疲劳,觉睡不好。食欲没有了,体力没有了,海员的维生素缺乏了。海员的口腔就会发生口腔溃疡。一连串的生理变化,促使我必须认真考虑在合适的港口补充蔬菜伙食。
当我提出在麦凯港补充伙食时,遭到了海员们强烈的抵制,他们感觉本次伊拉克之行航次中将缺少一笔伙食收入了。就是我在大会上把本航次的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对海员来说没有了伙食费似乎杀了头都不干!我似乎是对着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海员们在伙食费的问题上与我较劲。
船上曾经有一位三副在2年前去过伊拉克乌姆盖斯尔港,他对我说:
“船长,到了伊拉克,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我们在伊拉克停留了2个多月,淡水受控,伙食告罄,连土豆都吃完了,最后只能吃白米饭捣酱油了。你一定要在麦凯港多购买一些伙食储备,钱无所谓,坏了身体那是一辈子的痛苦。我还有老婆、小孩,我还得回去啊。”
大部分海员弟兄都不同意在澳大利亚添加伙食,他们认为到伊拉克去就应该按照租船合同的要求,可以在2个月内完成合同。但是,我通过不同的渠道打听到去往变数很大的伊拉克说不定什么样的状况都会出来。能保证2个月就能出来?我尽力去说服海员,海员们仍然把眼睛盯在发伙食费上。
其实,船东为了海员的身体健康一直反对我发放伙食费,这在中国海员外派中也算是奇葩。
因为中国海员普遍感觉外派出来赚的美元太少,大部分海员工资被派出单位以各种名义克扣了。海员到手的钱不多,节约下来的伙食费是可观的收入。他们只能通过“耍手腕”,来获取伙食费,从嘴巴里面省出钱来,满足为家里人带来幸福的欲望。
我理解,我也需要养家糊口,但在大是大非和到战区不确定的因素下,我断然拒绝了大部分海员的要求。我不顾伙食团的异议,行使了我的权力在麦凯港备足至少4个月的副食和粮食。
海员不理解看到这么多伙食上船,感觉再也没有伙食费私分的收入了,背后议论纷纷,觉得我在麦凯港购买大量伙食是要拿可观的回扣。我光明磊落,从来不插手供应商与船上伙委会的讨价还价,公开伙食费的收支,并且把伙食费的回扣都在账上列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站得正,立得稳,暗地里叽叽喳喳的海员们根本没有滋生非议的环境,那些蛊惑人心的议论站不住脚而自然没有市场了。可是,弟兄们还是暗地里心疼伙食费变成了伙食。
我指示伙委会列出上伙食清单,随后通过伊妹儿发送给了麦凯港代理,通过代理联系上港口多家华人供应商。让华人供应商报价,最后,选中了价格能够让伙委会接受的供应商。但航次伙食能否坚持4个月,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曾经姐妹船在伊拉克海域抛锚近二个月,装卸作业二个月。
澳大利亚麦凯港现代化的港口设施化了48小时就将4.2万吨小麦装完了。“贝”轮散货船满载小麦,如同7-8个月身孕的女人、拖着满姗沉重的身躯,对天一声长鸣,缓缓驶出了麦凯港。
仍然借道澳大利亚风光绣丽、绿树成林、珊瑚礁群点缀的澳大利亚国家海洋公园中的大堡礁航道,穿越了海盗频繁出没的爪洼海海域,在印度尼西亚的南部海域,乘风破浪于烟波浩瀚的印度洋。
租船人对“贝”轮按时完成装载去往伊拉克的表现感到满意。船东为了船舶安全抵达伊拉克乌姆盖斯港接连发出了很多指令,要求我一定要做好美军的登轮检查的配合工作,加强航行值班确保船舶安全,将最近的伊拉克港的安全通电全部发给我,要求组织海员认真学习。特别指出千万不要在重蹈前任船长的覆辙,谨慎操作靠离码头。看来,中外航运公司都一样给海员们洗洗脑子。
我叫二副尝试租船人给的伊拉克代理的电传地址和电台呼号建立联系,可是,就如过去的被敌人破坏的地下工作的电台一样,呼天唤地也没有一点回应,伊拉克完全中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美国人也真狠,他们做到了把伊拉克逼死、困死的极端手段。萨达姆先生鸡蛋碰石头,可能绝没有意料到他会败在美国人手里。
来之安曼保护代理的信息给伊方代理,但没有正式回答我,我仍然感觉虚无缥缈、漫无目的地驶向伊拉克港口,在航海生涯数十年中,我从来没有遭遇到代理和港方中断电台联系的情况。
经过21天的航行,在4月7日晚2330时接近了联合国部队检查点(2916N/ 04920E)。
我站在驾驶台与美军的军舰值班员进行了联系,VHF中传来美军女生的声音。在沉闷的电波中听到如此吸引男生的磁力声音顿时消除了紧张的心理情绪。
我告诉了美军军舰我的船舶所有的概况,以及手持的联合国运送粮食的报批文件号。
等了大约十分钟后,我收到了美女的回应:
“Captain,welcome to the Persian Gulf, you are required to drop anchor at 2916N 04920E,and then awaiting for routine inspection till tomorrow morning.”
(船长,欢迎你来到波斯湾,请你在2916N 04920E抛锚待命,明天早晨我们进行例行检查。)
这天晚上根本无法入睡,一直考虑如何应对美军的检查,朦胧的睡梦中我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