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呼啸着离开地面，冲向广袤的蓝天。
李玬感觉胸口有点闷。琪琪感到特别新奇，双脚提起来，放下去，反复几次，格格地。“姐姐，我们这是飞到外国去了？”
李玬温柔地笑笑，轻轻抚摸她红扑扑小脸蛋：“琪琪那么聪明，你猜猜看。”
琪琪歪头想了想：“嗯，我看是这样。”
瞧琪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李玬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这段旅程路途遥远，连轴转地飞行。先搭乘国内航班飞往北京，再从北京出发，飞往德国，落地法兰克福国际机场，转机，候机，全程耗时十多个小时。中国和德国时差六到七个小时。身边还带着行动不怎么方便的小孩，不用说，李玬此行非常辛苦。
出发之前，米勒和马莉雅忙前忙后替她俩做准备。米勒买了三个包送给她俩，一个拉杆箱包，一个手包，还给琪琪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背包。米勒告诉李玬，柏林同国内这边气候相差不是太大，温差就两到三度左右。马上进入夏季，路上带件加厚的毛衣足够了，主要备好夏天的衣服。柏林雨季长，有一段时间阴雨连绵，衣服不易干燥，最好多带几件作为应急。实在不行，到那边买也行。中国出口德国的衣服质地好，价格便宜。
手包是深红色的，镶着金边，典雅精致，金光闪闪，跟李玬的气质特别搭。米勒找了几家皮具专卖店，最后还是马莉雅挑选定的。小包功能多，开口暗处装有密码锁。能提也能背，用起来特别方便。
米勒反复叮嘱李玬：护照，机票，现金最好分开放。手包里面有几层，每一层都有拉链。李玬不停地嗯，嗯嗯。在机场告别的时候，米勒细声地说：“晚上，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单独出门。最近德国涌进不少难民，一些不法之徒混入其中，专门针对女人下手，或抢，或强暴，一定多加小心。”
李玬慌乱地点头。
米勒说：“我给你的手机办了国际长途漫游。别省了，电话尽管打，费用足够。”
眼前这个男人，比女人的心思还要细腻，考虑得细致周全。李玬很感动，鼻子一酸，就要流泪了。
天气闷热，一场急雨不期而至，伴随着雷电。李玬和琪琪坐在北京机场第三航站楼候机大厅中。大厅人不少，却很安静。依照她的经验，这样的天气状况，起飞时间可能会延后，最坏的情况可能取消航班。她拿起电话，想告诉米勒这边的情况，一看时间，很快就要过零点，便打消了念头。
这一路快马加鞭，琪琪早已疲惫不堪，躺在她怀里睡得正香。还好，十来分钟过去，雨住了，雷电消失，墙面显示屏幕显示：赴法兰克福航班正点起飞。旅客从五号登机口登机。
李玬叫醒琪琪，紧紧拽住她的小手，走向登机口。
空调开得挺猛，机舱里面有点儿凉，李玬找空姐要了条小毛毯，将琪琪裹了起来。中国国航航班，大概三百多坐，乘客绝多数是中国人。出国的人如此之多，李玬没有想到。
这些年，中国经济发展迅猛，国力强盛，老百姓口袋里的钱多了，出国成了家常便饭，商贸的，旅游的，留学的，探亲的都有。李玬心里涌出一阵自豪感。
琪琪的头歪在李玬腿上呼呼大睡。她却毫无睡意，可能第一次走出国门的原因，她有些兴奋。其实，她不敢睡，一只手握住琪琪的手。两眼盯着电视。屏幕显示飞机的航向。不是好奇，纯属消磨时光。
飞机飞越蒙古乌兰巴托一路向西，经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贝加尔湖，乌克兰，匈牙利，时间犹如不知疲倦的老头，不急不忙地吸食一根烟枪，有一口没一口的，断断续续吐出零星的烟雾。
李玬漫不经心地跟着屏幕上的箭头一路数过去，乏了，眼睛眨巴一下立刻马上张开。如此反反复复，当地时间五点多钟，飞机顺利着陆。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手里拿着照片，等候在航站楼出口处，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小伙子。
“李玬你好，我是莎拉，欢迎你们来到德国！”
莎拉快步走过来，用中文热情洋溢地跟李玬打招呼。
“唷，这是传说中的琪琪吧？我可爱的小天使，终于见到你，姐姐太开心啦！”
莎拉在琪琪脸蛋亲了几下。可能过于疲劳，李玬还有点懵。顿了顿，朝莎拉伸出右手握过去：“莎拉，你好，辛苦你们了！”
莎拉握了李玬一下，满脸笑意地介绍身边的小伙子：“马克，我同学，著名律师！”
马克的脸颊和下巴处围了一圈棕色小胡子，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莎拉介绍他时，肩膀耸耸，两手下垂，用半生不熟汉语说：“你好！”
李玬腼腆地回应“你好！”
琪琪用手背搓眼睛，胆怯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李玬笑着说：“琪琪，叫姐姐，哥哥？”
姐姐？哥哥？
显然，她心里的这个概念跟眼前这两个人联系不上来，一个劲摇头。
李玬略显尴尬，蹲下身子，指着莎拉说：“这位就是托马斯.米勒哥哥的妹妹。”
一说米勒，琪琪眼前就亮了起来，看了看莎拉，感觉不对劲，稍迟疑下，小声道：“莎拉姐姐，你好。”
莎拉高兴坏了，一把将琪琪搂在怀里。“长得跟天使般迷人，我太喜欢了！”
琪琪任由莎拉摆弄，一句话都不说。
李玬忙给琪琪解围，说她胆儿小，刚开始会有点儿认生，熟了就好。
莎拉不在意这些，她就一个喜欢。慢慢地，琪琪跟她熟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出了航站楼，李玬就见到接她们的车子停靠公路旁一个岔道口。德国公路不像国内那么宽，路上车少，几乎见不到行人。
莎拉告诉李玬，这就去她家。小车奔跑两个多小时到了莎拉柏林的家。
李玬说：“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莎拉一听，假装生气的样子：“以后不许这样说。如果跟我客气，那就见外了！”
李玬呵呵笑出了几声。
莎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回过头说：“今天上午先休息一下，倒倒时差。下午我带你们熟悉周边环境。明天我们去医院，帮琪琪检查身体。如果没什么问题，后天就能手术。”
李玬忙说：“那感情好，我们全听莎拉妹妹安排了。”
“手术的事情，你请放心吧。主治医师是全球顶尖专家。”
莎拉指指马克说：“他父亲，亲自主刀。博克教授的医术享誉全球，每年最多做五例用于学术研究，琪琪算今年第一例。”
李玬很激动，想不到米勒和莎拉想得如此周全，情不自禁地说：“谢谢，实在太麻烦了！”
莎拉沉下脸道：“你怎么又来了？”
李玬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笑笑。
天色已大亮，目之所至，到处都是葱绿苍翠的树木，远近的房屋掩映在绿树之中。车窗开了一线，空气清新爽朗，李玬吸了一口，感觉五脏六腑被清洗过一样舒适。
一个大城市，空气质量如此的好，在国内，只有偏僻的景点或原始森林才能碰上。这就是差距，不得不承认。李玬由衷地赞赏德国人对环保的重视。当然，她相信随着国家环境保护重视和投入增加，建设绿色家园并不遥远。
到了目的地，马克停住车，卸下行李，同莎拉叽里咕噜几句，微笑朝李玬和琪琪挥手，驱车而去。
这是一栋大别墅，占地面积相当中国三、四亩地。别墅的外墙由灰色大理石装修，呈现十八世纪建筑风格，看似笨拙古老，却显沉雄典雅。李玬挺喜欢的。
莎拉将李玬她们领进二楼靠东的套房。里间宽大，外面稍小，干净整洁。一大一小两张床，被面雪白，床头柜摆放一盆修葺精致的绿色植物，青翠欲滴，特别养眼，跟绿萝有点儿像，李玬叫不出名儿。
家佣很快就做好了早点，毕恭毕敬地请客人和莎拉用餐。这位利比亚女人，四十多岁，皮肤稍黑，模样儿却耐看。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丈夫是一名警察，一次巡逻途中，遭遇反政府军自杀式炸弹袭击身亡。前些年，她带着儿子和女儿随难民流落到了德国，莎拉的爸爸妈妈收留了他们一家人。儿子在汉堡念大学，女儿大学毕业后在柏林一家银行工作，负责国际金融事务。
早点丰盛，各种面点，烤肉，烤肠，炒鸡蛋。莎拉坐在琪琪身边，教她使用刀叉。琪琪手脚笨拙，但耐心细致，不慌不忙。就这点，莎拉特别欣赏，竖大拇指说：“琪琪，真棒！”
受到表扬，琪琪很开心，不一会儿，刀叉使得自如了。莎拉告诉琪琪，能吃多少就取多少，不够再加，浪费了就不好。琪琪点头。
用完早餐，余下的事情就是睡觉，尽快把时差倒过来。躺在床上，李玬忽然记起了什么，给米勒发去短信：“安全抵达，勿念！”
米勒秒回：“莎拉已电告。”
可能累过头了，李玬很想睡反倒没有睡意。闭上眼睛，脑袋里面不停地旋转，感觉自己还在飞机上，耳朵嗡嗡作响。她干脆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室内一片明亮。
正墙面悬挂蒙拉丽莎画像，刚进门的时候，莎拉说，特别哥哥喜欢达芬奇的画作，这是一幅临摹品，哥哥从拍卖会上拍到的。李玬多少知道点达芬奇画作相关方面的知识，《蒙拉丽莎》原作价值连城，不可能拿出来拍卖。临摹品数量有限，价值不菲，能竞拍到必定花费不少。
来之不易，竟挂在墙上当饰品，李玬就不大理解了。只有一种解释，米勒他们家太有钱了。这些跟她无关，她不关心，关心的是身边艳丽迷人的姑娘。
她从米勒嘴里听说过这个热情似火的妹妹，一见面，从莎拉眼神里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感受到了莎拉的真诚和善良，只要提到哥哥，眼里光芒四射。凭女人特有的敏感，李玬觉察出来，莎拉对待米勒，远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情份那么纯粹。
身边一个马莉雅已经让她头疼死了，眼前这个莎拉，她彻底无语了。说实话，见到莎拉的那一刻，她心里完全没了底气。
李玬不想往下想了，翻过身去，趴到床上，拉过枕头压在自己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