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您说我冲着谁来?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保险哪?再说我一个老公公,我怎么跟儿媳妇端公理?但是儿子的确把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我不习惯除了女儿以外的女孩子说点什么。

  我正在犹豫我的小孙子说:“妈,睡觉去吧!”

  儿媳妇真听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我后来才知道,单凭我的儿子,他没那个威信,所谓母子连心。

  看着儿媳妇走进屋里,儿子当然就没事了,这个傻玩意感觉一天的乌云都散了说:“爸,您也睡吧。”

  听了他的话我想哭都无泪,祖上的阴德呀!

  既然都暂时没事了我就回到我的小屋里,可是我睡不着,这是简单的问题吗?儿媳妇不管有什么隐情他跟儿子就不能没关系,跟儿子有关系就跟我有关系,我这命呀!思前想后我睡不着,想给宋茹君打个电话说说我的心里话,可是太晚了,我不能不让她睡觉,我也不能让她闹心!真是凑巧,我回到屋里电话响了。

  “老祺,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啊,我洗澡呢(冤枉啊)”

  “回去没事吧?”

  “啊,没事,你怎么样?”

  “我还好,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忘了?”

  我说的我怎么就想给宋茹君打电话呢,原来如此:“没忘(人有的时候不说瞎话就不会活着)”

  “那你说怎么着?”

  “我听你的!”

  “你先找我来,咱们俩再商量。”

  “好”你说这人活着多难,明明饿着肚子,非得装出吃了三大碗炸酱面似的!

  折腾了多半宿我都没睡着,天快亮的时候迷瞪了一会儿屋外便就听儿子说:“喝了奶再走啊?”

  “我不喝!”这是儿媳妇的声音。

  “晚上吃什么,我好准备着?”

  “随你的便。”

  接着是门响,我知道儿媳妇上班儿去了。

  儿子疼媳妇我不反对,可是这样的疼法我觉得有毛病,这跟捏脚一样,虽然你尽心竭力,可要捏错了地方那就是折磨人。

  我穿衣服出了小屋,儿子看见我说:“爸,您把这奶喝了吧?”

  “我喝奶拉稀。”我说。

  “那怎么办,小江也不爱喝。”儿子为难的看着我说。

  “你喝呀?”

  “我一个人也喝不了这么多呀?”

  “那以后你就断了奶!”

  我没法跟我这个儿子沟通,这不是代沟,是智商的问题。

  儿子吃了早点穿好衣服催小孙子上学,我跟他说:“你走你的,嚷什么?”

  儿子看了看我说:“你们怎么说话都横着出来,我谁也没招惹啊?”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送小孙子上学的路上,小孙子说:“爷爷,什么叫王八?”

  “你听谁说的?”

  “我爸爸说的,说他不能当王八。”

  “别听他瞎说。”我知道这是儿子在自己屋里跟儿媳妇说的话。小孩子有的时候是不能和大人在一起的,要理解大伙买房的原因,这是不是也是问题呢?

  “爷爷,我妈昨天又哭了好半天呢。”

  “嗯,哭哭好,去火。”我没法说的更多。

  “爷爷,您跟我爸爸说说,我不想跟他们睡,我想跟您睡。”

  “为什么?”

  “他们俩老跟屋里吵架,我睡不着。”

  这怎么办?小孙子跟谁睡我做不了主,儿媳妇说我抽烟熏着孩子,别说我还没当着孩子抽,就是抽了,也比他们这样熏着他强多了!现在小孙子就听见这样的话了,以后还听见什么谁能说的准?

  “你今天晚上就在爷爷这屋里睡,你妈说我就跟她说。”

  “哦,跟爷爷睡喽……!”小孙子蹦着说。

  送完小孙子坐车到了宋茹君家,进门宋茹君对我说:“来的还真早,我还没洗脸呢。”

  宋茹君穿着睡衣松散着头发,还别说,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她这样的打扮,一下子衣冠楚楚的我倒觉得不自在了。我坐在沙发上宋茹君沏好了茶放在茶几上。

  “你吃了早点没有?”宋茹君问我。

  “没有。”我倒是不见外。

  “我给你冲一碗油炒面吃吧,我昨天在桂顺斋买的,味儿还挺好的,你老直着俩眼看我干嘛?”宋茹君站在我跟前隔着茶几问我。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的眼睛好像没归我管,它自己做了主了。这句话问的我不好意思起来。

  “你挡着电视呢。”没办法,找辙吧。

  “我就挡着了!”宋茹君干脆就站直了身子说。

  其实我自己的瞎话也不圆全,电视根本就没开着。

  两个人四只眼睛对峙了一会儿,宋茹君转开身子说:“我还不给你冲了,今儿就饿着你了!”说完自己去了卫生间洗脸去了。

  这一瞬间让我想起了我老伴儿,结婚头一天的时候,入了洞房老伴儿连衣服也不脱,脸冲着墙说什么也不转过头来,我坐在炕上着急,等了半天她才转过身来问我一句,这话跟宋茹君刚才问我的一样。

  正自己在脑子里放电影,电话响了。

  “老祺,去接电话!”宋茹君在卫生间里喊道。

  “我知道谁呀我就接电话?”我觉得必定宋茹君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我去接有点冒昧。

  “你管谁呢,叫你接你就接,我这占着手呢!”宋茹君听了不满意的说。

  “喂!”

  “谁呀?”对方是个男的。

  “你找谁?”

  “我找宋姐呀,你是老祺吧?”原来是老黄。

  “瞧我这耳朵,没听出你来。”

  “早起来了?”老黄问。

  这话没法回答,好像我跟宋茹君一起睡觉似的,可也不能说是有意,比如人家问你吃饭了吗就是个客气话,你说没吃也没人管你饭。

  “我也刚到这。”我还是得解释,说完了我又后悔,我解释什么呢?特别是卫生间里还有个宋茹君,她听了这个解释会怎么想?

  “你告诉宋姐,十点钟到我这来聚齐儿,大伙都来给她过生日呢。”老黄好像根本就没在乎我的想法说。

  “好吧,等她洗完了。”

  老黄放下电话我又瞎想,什么叫洗完了呢?今天我怎么变的神神叨叨的,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谁呀,是老黄吧?”宋茹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问。

  “是,叫咱们十点钟去他那聚齐儿,都来给你过生日。”

  “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没跟他说呀?”

  “也许你过去说过,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

  “那也是去年的事了,他记性还挺好。”

  “有人惦记不是好事吗?我怎么没人惦记?”

  “ 你说话都没良心,我没惦记你?我也告诉过你我的生日,你怎么没惦记着?”宋茹君撅着嘴说。

  我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宋茹君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说:“老祺,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儿呢?”

  “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你接电话就接电话吧,你解释什么?”

  “我……我怕老黄误会你。”

  “误会我什么?”

  “他问是不是刚起来,这话你让我怎么说?”

  “老祺,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人家谁是傻子?要真是那么想的你这样说人家就信了?再说这样问也正常啊,你就是住这了又怎么了?你没跟我住过?怨不得你家里的事老弄不好,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不相干的人你都怕人家多心,你怎么能把咱俩的事在你家里公开呢?”宋茹君连珠炮似的话压的我喘不过气儿来。

  是呀,我怎么了,我干嘛要解释?我是做贼了还是养汉了?这根本就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我也没偷偷摸摸的呀?

  “我本来想洗完脸给你弄吃的,看来我今天就得饿着你了。”宋茹君说。

  宋茹君的话是玩笑还是真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今天我心里觉得特别的委屈,我怎么活的这么累?这些看似小事让宋茹君非要拿出真张来,这不能怨她。

  “你告诉我你怕什么?”宋茹君说着凑近了我。我闻到了一股香皂味儿。

  “什么……什么也不怕!”我努着劲说。

  “哈哈哈哈,傻老头子!”大概我的样子太可笑了,宋茹君说完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有些事就是一层窗户纸,得有人捅破了它,我知道我没这个勇气捅破了,即使在张玉琴那和宋茹君住在一个屋子里,我也没敢亲近她,我这辈子除了老伴儿没尝过第二个女人的滋味。

  宋茹君亲了我一口,我感到脖子都粗了,我平日没做过错事,所以脸红的感觉早已久违,现在我觉得我的脸肯定红了,但愿皮糙肉厚的她没看出来。

  宋茹君站起身来去厨房,我知道油炒面就快来了,可是心里就是平静不下来,打开电视也没能让我安生。

  “吃吧,这是羊骨头油炒的,好喝极了。”宋茹君放在茶几上一碗香喷喷的油炒面说。

  “你也吃吧?”

  “你没瞧我冲了一大碗,你一个人儿也吃不了啊?”宋茹君说着用勺崴了一口油炒面,我明白了,这是要两个人吃一碗,看来,我已经走到了她的心里。

  “昨天家里又唱了一出。”

  “怎么了?”

  我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宋茹君听了半天没说话。

  “你说说,按倒了葫芦瓢起来,依着我咱俩结了婚躲开他们得了。”我说。

  “我跟你说过,撒手不是办法,是疖子就得出脓。”

  “那怎么办?”

  “我看你儿媳妇是在外边有了什么事,得弄明白了。”

  “我怎么能弄明白,我不能问她去呀?”

  “让顺芳问她,她哭就是委屈,她不言语就是有亏理的地方,她要是窝在心里就能出事。”宋茹君说。

  这倒是个主意,顺芳虽然和嫂子来往的不多,可她跟儿媳妇没有别扭,女人和女人会说心里话,何况顺芳和她是一家人呢。

  “我给顺芳打个电话”我说着站起身来。

  “现在不着急,得等着她自己扛不住的时候。”宋茹君按着我说。

  “她扛不住?”我有点听不明白的问。

  “要是按照我的估计她就扛不住,这跟疖子一样,生的时候不能挤,破了再挤就晚了,要等火候。”

  吃了早点和宋茹君出了门,到了老黄家还不到十点,屋里头已经来了好几个人,肃琴看见宋茹君说:“寿星来了。”

  “宋姐,你现在的级别够高了,出门总带着保镖哈哈哈!”唱花脸的老朱说。

  “得了,别打哈哈了,人都齐了咱们这就走。”老黄说。

  “上哪?”肃琴问。

  “前门‘粮食店街’里头的《致美楼》,那的‘活鱼四吃’是最有名的。”老黄说。

  好在离老黄家不远,大家走着就到了前门。进了饭店叫了菜,老黄点了活鱼四吃,寿比南山两道菜。致美楼是北京著名的“八大楼”之一,光绪年间开业,是个老字号,北京本地并无大菜,传统的大菜都以山东菜为主。八大楼均为山东菜馆,即使是现在名满全国的烤鸭其实也是山东菜的品种而非北京本地。所谓活鱼四吃就是活鲤鱼,头尾烧汤,鱼身中断从中间刨开,一半糖醋一半糟溜,鲤鱼籽红烧。特别是这个红烧鲤鱼籽,晶莹剔透,色香味俱佳。

  老黄特意点了寿比南山这道菜,应的是这个名字的吉利,其实就是奶粉蒸蘑菇。

  这次吃饭的费用老黄要掏,大家都提议要“吃公哥”(AA制),除了宋茹君以外,大家分摊费用,老黄还特意定了寿桃。

  “老黄,怎么不定个蛋糕呢?”肃琴问。

  “那是给小孩子过生日的,蛋糕有什么吃头?一股子甜腻腻的,还是寿桃好吃啊?”老黄说。

  “我说也是,咱们的胃都太中国了,洋玩意吃了反胃。”老朱说。

  大家开了席,首先祝贺宋茹君生日快乐,大家满饮一杯。

  “老祺,还不跟宋姐把事办了,老抻着(拖延)着干嘛?”席间老黄说。

  “就是的,俩人把铺盖卷往一块堆儿一并完事了。”老朱说。

  “那干嘛呀?宋姐这么个精致人儿,要办的体面才是。”肃琴说。

  “可惜我二哥走了,看不见了。要不请他当证婚人最合适,现在看来我是义不容辞了,我给你们做证婚人,老朱和肃琴当伴郎和伴娘大伙说怎么样?”老黄说。

  “得了吧,人家伴郎伴娘都是小姑娘小小子,我跟肃琴都成了出土文物了。”老朱说。

  “你才出土文物呢!这怎么了?我看合适,既然老新娘老新郎,伴娘伴郎也得般配,你不乐意找别人。”肃琴说。

  “就怎么定了,宋姐,给个准日子吧?”老黄一拍大腿说。

  老黄追问宋茹君结婚的日子,大伙也把眼光集中在宋茹君的身上,可能是喝了点酒,宋茹君满脸泛红笑着说:“我们这是小孩唱歌,没谱呢。”

  “婚姻大事没谱哪成?老祺,按说这个日子就应该你定。”老黄说。

  虽然都是朋友,可必定是内外有别,我现在的情况怎么跟大家说清楚呢?想了想说:“瞎子磨刀,快了。”

  “叫我说头春节就办了,来个又娶媳妇又过年多好。”老黄说。

  “是不是跟孩子们没商量好呢?”肃琴问。

  “婚姻自由不是光给年轻人定的,老年人也是如此,商量归商量,大主意还是自己拿。”老朱说。

  “要说从过去的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的封建思想到了今天,社会也算是进步不小,可是我听说的老年婚姻顺利的少,不是财产问题,就是婚后不和,或者子女们在中间作梗,论财产你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应该没什么问题,论和睦,宋姐心眼好,为人爽快,老祺老实忠厚也应该不是问题,那剩下的就是儿女的问题了?”老黄刨根问底的说。

  “儿女们干涉就更没道理了,父母都不能干涉他们的婚姻,他们凭什么干涉父母的?”老朱瞪着眼说。

  “话是那么说,现在这样的事还少吗??”老黄说。

  “好啦,感谢大家的关心和给我过生日,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咱们还是不说这个,来,我敬大家一杯。”宋茹君举起酒杯说。

  这顿酒席吃到了中午过后,服务员走进来说:“请问诸位主食上不上呢?”

  “怎么不上呢?宋姐的生日,长寿面是不能少的,今天就都吃面。”老黄喝的满脸通红说。

  “本店知道今天是生日宴会,特意奉送长寿面一碗这就给您端上来吗?”服务眼说。

  “好,上吧!”老黄说。

  不大一会,所谓一碗长寿面实际是一个大瓷盆的面条,还有一大海碗的三鲜卤。

  “现在的饭店真会做生意。”老朱说。

  “这可是老年间的规矩不过是现在恢复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老黄说。

  吃了寿面大家结账走出了饭馆,老黄喝的有点晃悠着走到我跟前说:“老祺,不是我说你,宋姐对你可是一百一,你别老是优柔寡断的,那样你对不起她,不是有这么句话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自己好好寻思寻思。”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整个吃饭的时间里,宋茹君一改常态的很少说话。

  “天还早呢,我跟你遛遛前门大街?”我和宋茹君走在大街上说。

  “这前门大街改的跟摄影棚似的,我才不爱遛呢,我想回去歇着了,刚才这两口酒喝的猛了点,加上面条和卤都是凉的,吃了心里头有点不好受。”宋茹君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还问我?你要是不乐意送我自己回去也成。”宋茹君瞪了我一眼说。

  “你瞧你,刚才还响晴白日的,这么会儿就阴了天了,我没说不送你呀?”我看宋茹君有点不高兴说。

  从前门到西单,到长安街上坐大一路不用倒车,想到宋茹君说心里不好受我还是打了个车。

  到了地方跟着她上了楼进了家门,宋茹君说:“你是坐会儿呢还是这就走?我可是没精神陪着你了,早晨沏好的茶你要喝自己兑点热水吧,我得躺会去了。”说完话自己朝屋里走去。

  宋茹君不舒服,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怕她嗔着我不关心她,不走她进屋躺着去了,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可坐个什么劲儿呢?找暖壶给茶兑了开水我坐在那点上颗烟心里想,还是不能走,既然她不舒服我在这盯一会儿,好点了我再走,一想起家里还乱着套,儿媳妇和儿子今天见面能不能干起来呢?想到这心里又放不下,想打开电视看看又怕吵了宋茹君,真是左右为难。

  让女人大度是不公平的,因为她们天生心里承受力就差,女人是用坚忍的超强来弥补她们心里的柔弱,我知道宋茹君为什么从上次跟我闹腾以来经常会反复无常,她的心里已经承受不了太多的烦恼和无望。性格让她不能不在人前装成坦然,其中也包括对我,这就好比一间房子,椽子烂了几根还不碍事,如果房柁出了毛病就不能承受压力了,宋茹君看来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可这些压力的来源都是我。

  我虽然反复的表示要跟她走到一起,这也是我的真心话,可是我没做出让她觉出希望的事情,相反,现在的情况却是黄鼠狼下耗子,一拨不如一拨,我没给她带来过任何的好消息,自从宋茹君认识我那天起,她就一直跟着我着急上火,搁谁谁会想得开?

  “老祺,茶几底下那个玻璃罐儿里有我剥好了的松子,你喝茶就着那个吃。”宋茹君在里屋说。

  “你好好歇着甭管我了。”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更是愧疚。

  坐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宋茹君不舒服需要的是照顾,她没叫我在这值班,我得进去看看她。

  宋茹君躺在床上,盖着一个浅蓝色花纹的晴纶被子,只露出个脑袋。

  “你现在觉得好点没有,我给你倒杯热茶去?”

  “还是胃口不舒服,就是刚才那凉面条吃的我。”

  “要不然就瞧瞧去?”

  “头疼脑热的瞧什么,我没那么娇气。老祺,说起来我这个人是贱骨头,我老伴儿病了很多年,我昼夜的伺候他,包括后来给女儿看孩子,我也没觉得什么,现在闲了下来总闹毛病。你坐在这站那干嘛?”宋茹君说完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老了就什么也搁不住了。”我坐在床边上说。

  “我可不能闹毛病,你不能再娶个病秧子,那不是躲了一枪又挨了一刀?”宋茹君笑了笑说。

  “什么话?你就是真的是病秧子,只要我有这口气在,我不能让你没人管,我不在乎我们将来会怎么样,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这个家里我没弄好,让你也跟着糟心。”

  宋茹君听了我的话把被子蒙在了头上,我知道她心里难过。

  宋茹君把被子蒙在头上,哭得很伤心,我坐在那不知道怎么好。真正的伤心的人劝其实不是个好办法,特别是女人,因为那无疑是对她委屈的鼓励,这样会让她更加尽情的难过。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难受,可我还是咬着牙让她哭会儿,人的情感是需要释放的,她跟谁说去呢?

  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拿了条热毛巾走过去递给她。

  “老祺,别嗔着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宋茹君两眼哭得发红抽搭着说。

  “我知道,是我无能,你等着我,我能把这件事办好,其实我早就说过,咱们走咱们自己的,你听听今天大家伙不是也是这个主意吗?”

  “我想了无数遍,也许真是我错了,咱们就不应该凑在一起,天意难为这句话你听说过吗?”宋茹君擦擦眼泪说。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拖泥带水的,把你也拉进来跟着我受罪,这回咱们应该是快刀斩乱麻。”

  “贪多嚼不烂,我也许太顾忌你的家里了,我实在是不忍心你和儿女们闹翻了,可是这么长时间我心里压的难受又不想跟你说,我怕增加你的压力,想开了本来咱们是自愿的,这不是任务是感情,是打算,是希望,干嘛要做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呢?”

  “你别想那么多了,儿女们都大了,他们早就不应该在老家儿的翅膀底下活着,我也是一念之差,总觉得老伴临死都惦记他们,我不能撒手不管,其实我现在想起来,哪件事是我管得了的?从今天起我就想一件事,就办一件事,赶紧把咱们俩的事办好,其他的就让他们看自己的造化吧。”

  “那你也不能着急,咱们还是往最好的结果去争取,我不图他们承认我,我只要他们不难为你。”

  “他们不承认你就是难为我,他们要是真的难为我,我还顾忌他们什么呢,我不能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呀?”

  宋茹君坐起身来说:“你赶紧回去吧,家里头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要是这样我回去也不放心。”

  “我没事了,哭会儿胃口竟然好了很多,你说这不是贱骨头吗?”

  宋茹君的胃口难受其实就是郁闷气滞所致,哭出来了气就通畅,自然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我给你做点吃的,咱们俩吃完了我再走,净吃你做的了,你还没尝过我做饭的滋味呢。”

  我给宋茹君做了羊肉汆面,做法简单但味道很好,老伴儿犯了胃病的时候我常给她做着吃。

  羊肉切丝,用酱油、味精、少许的醋和香油放上葱姜丝兑成汁把羊肉丝喂在碗里备用。面条下锅煮熟,把喂好的羊肉连汁一起倒在面锅里,羊肉由于是烫熟的所以不老好消化,葱姜丝在这个温度下正好出味,特别是姜不完全熟的时候驱寒的作用最好。

  做好了面我端到宋茹君面前说:“太太,您在哪用饭呢?”

  宋茹君听了笑着说:“昌平这次你没白去,学的跟老四一样的贫嘴了,我还没到了炕上吃炕上拉的地步呢!”

  两个人坐在桌子跟前吃了面,我连家伙都刷好了才走出了门。

  说是不惦记家,到底心里放不下,一路上只恨车走得慢,到了家进门一看,儿子和小孙子在家,唯独没看见儿媳妇,顺芳坐在沙发上。

  儿子坐在那怄烟(抽烟),顺芳站起身来说:“爸,您刚回来?”

  “你怎么来了?”

  “我找我哥哥有点事。”

  “你就跟爸说,反正我也不嫌寒碜了。”儿子沮丧的说。

  顺芳拉着我走进我的小屋坐下说:“爸,我说了你别生气,是我嫂子的事。”

  儿媳妇有事这我和宋茹君都估计到了,顺芳来说这件事我没想到,顺芳怎么会来说这个呢?

  “你就说吧,别拐弯抹角儿的,我不生气,我少生了气了?”

  “我嫂子今天下午上我那去了,找我借钱。”

  “借钱?她借钱干嘛?借多少?”

  “借两万块钱。”

  “她要那么多钱干嘛?”

  “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呀。”

  两口子需要平衡,这里有相爱、信任、尊重、相互的欣赏。哪样出了毛病就像天平一样就要歪到一边去,所以古人说:“夫妻相敬如宾”这句话不是客套和伪善,实在是为夫妻的真谛。这个“宾”字不是客人,而是敬重。

  夫妻虽然是亲密无间到底是两个人,两个人怎么会是一个想法呢?儿子工作平常,为人死性(固执单调)。在外边少有朋友。在家里也是行止不尊,难免儿媳妇就看不上他,加上他自己也不会维持家庭,脑袋像块木头,所以对老婆的想法和表现所知甚少,真是同床异梦。

  儿媳妇是个超市的会计,后来提升为财务科长,业务上难免有应酬,老话儿说的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话糙理不糙,其实就是让人安守本分的过日子,可人是活的,她就有个比较,看到别人的男人精明强干,再加上总有花天酒地的场合,想想家里这样的死气沉沉,儿媳妇难免心生烦恼。这个时候就有了个供货商,供货商和经理自然要搞好关系,要谁的货,什么时候结账,价钱如何等等都要打理,钱是由会计手里出,儿媳妇自然也是供货商公关的对象。儿媳妇平日陪着经理和供货商吃吃饭,偏偏这个经理就爱打牌,供货商投其所好整天是吃喝完了来八圈儿。赌钱打牌是纯赌输赢,这样的打牌却另有玄机,供货商孝敬经理的钱都是从这个渠道里送出去的。

  经理收益,儿媳妇也跟着沾光,这就是她为什么三天两头的打牌的原因。儿子要是但分有一点机灵劲的人,自己的媳妇干什么也应该知道,可惜这个吃凉不管酸的傻小子全然不知,他也小心过,到了单位去盯了回稍,就有了那次打架的缘由,既然有了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一追到底的问个明白,可儿子却在媳妇两句枕边风里万事大吉了,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久而久之就祸起萧墙了。

  供货商为了尽快的资金周转,对儿媳妇特别的照顾,玩牌的时候不让儿媳妇拿钱,用他的话说,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人怕的是耳鬓厮磨,没搞过对象的人用想象去比较对方,结了婚的人用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去比较对方,前者无害后者无益。儿子这种邋遢样,加上心粗和眼前的供货商那种精明和甜言蜜语,势必对儿媳妇是个冲击,儿媳妇虽然不敢出大格到底对他印象很好,谁想那个供货商也看上了儿媳妇,图的不仅是利益还有人,一次喝酒以后竟然提出了非分之想,儿媳妇拒绝了。儿媳妇心里觉得有愧疚回家自然改变了对儿子的专横态度,儿子不知就里居然得寸进尺也让儿媳妇非常烦恼,简短解说,儿媳妇就生活在这样的矛盾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供货商想出了法子,在又一次提出非分的要求的时候说道,他自己有账目,儿媳妇输的钱是多少,叫儿媳妇退还。儿媳妇拿不出那么多答应分几次给他,供货商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一次在宾馆玩牌喝酒之际把儿媳妇按在床上,儿媳妇奋力挣扎逃脱了宾馆这就是那天晚上演出的一幕。

  回来她自己寻思,看来这钱一天不还给他,这个麻烦就一天少不了,就儿子那个肚量,说出来不但不能解决问题没准还闹坏了,如果让单位知道了,自己怎么做人?思来想去就找到了顺芳,顺芳虽然克扣了姑爷俩钱,都拿去跟李晴开了店,手里没那么多,看嫂子一脸的愁容就问她要钱干嘛,儿媳妇只说有急用,顺芳心里就打鼓,有急用按理说也是哥哥来借,怎么嫂子来呢,而且看这样子不像是普通的事就起了疑心,儿媳妇看到没借到钱就走了,顺芳心里放不下,想给我打电话怕我着急就跑来问哥哥,内情她并不知道。谁知道这一问后了悔,才知道哥哥一无所知,儿子听了沉不住气打电话跟儿媳妇翻了车,直到我进门儿媳妇也没回来。

  “爸,我哪知道我嫂子有什么事背着我哥哥,我这一问还问出漏子(麻烦)来了这可怎么办?”

  “给她打电话呀?”

  “打了,说什么也不接了。”

  女儿想了想又说:“爸,我倒有个主意,您给她打一个,她看见您的号码也许就能接。”

  “你嫂子烦我一贴老膏药,我打她更不接了。”

  “死马当活马治您试试呀?”

  正说着儿子在外边坐不住了,“咚咚”的敲门。

  “你们爷俩在里屋密谋什么呢,有话出来说!”

  我和顺芳走出屋对儿子说:“你嚷什么?你再吓着孩子!”

  “不过了,这日子他妈没法过了!”

  “你怨谁?平常日子你要是不这么由着她的性,做点人性她也不至于这样!”

  “您怎么还像着她说话?她找顺芳借钱准是没好事,她输光了钱就得卖去了!”

  我上去给了他一个嘴巴,这混蛋儿子满嘴的喷粪!

  “爸!”顺访拉着我。

  “您就会打我,她惹了事您跟我干什么?”儿子捂着脸说。

  小孙子吓得抱住我不撒手,一个劲儿的叫“爷爷”顺芳搂过他对儿子说:“哥,你少说两句吧,你再把爸气坏了。”

  “你是自由自在,媳妇是吃喝玩乐,老爷子游山玩水,这家里头就是我是舍哥儿(孤独没人管),凭什么呀……”这倒霉儿子腆着脸哭上了。

  “你是成心想气死我呀!你还有脸哭?这哪个果子不是你自己种下的?不争气的玩意儿,你……你不是我儿子!”儿子把我气得浑身哆嗦。

  顺芳看我气的脸色发白害怕了,哭着捂着儿子的嘴说:“哥,我求你了,别说了我这就给你借钱去,我不用你还还不成吗?”

  “你给我借钱去,我什么时候找你借钱了?我还?我还的着吗?赶明儿我也喝大酒耍大钱,搞破鞋玩女人,这我都会,不是没人管吗?”

  “我让你说……”我气的回过头满处找家伙,可是没找着,抬起腿要脱下鞋揍他,就这一抬腿的功夫,脚下一滑四脚朝天的摔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门框上,我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里,脑袋上缠着绷带,后脑勺缝了好几针,胳膊上挂着吊瓶,因为血压达到了警戒线。

  闺女和儿子坐在我的旁边,顺芳看见我醒来叫一声“爸”眼泪就流了下来。

  闺女是小棉袄你不信不成,我那混蛋儿子虽然看得出也慌了神儿可是还是一脸的僵硬。这是我第二次躺在医院里,第一次旁边坐着的是宋茹君。

  “别哭了,我没事了。”我安慰女儿说。

  “爸,您的血压都二百多了,吓死我了。”女儿还是哭。

  “你站在那干嘛?你媳妇回来了没有?”我问站在那发愣的儿子。

  “爱他妈回来不回来吧。”儿子一脸的丧气说。

  “你给再给她打个电话说我快死了!她总得发送我呀?”

  我说我快死了儿媳妇就回来,我在她心里有那么大分量吗?女儿说的好,死马当活马治吧!

  “小江呢?”忽然又想起了小孙子。

  “一个人儿在家写作业呢。”儿子说。

  “你回去给他弄口吃的,我这不用你,我看见你就堵的慌。”

  “哥,要不你就先回去,这有我呢。”顺芳说。

  儿子扭头走了,顺芳问我:“爸,您现在好受点了吗?”

  “我好受什么?你们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要是死了也就好了,可是你们这样我见了你妈怎么交待?”

  “爸……您别说了。”女儿又抽泣起来。

  “别让病人情绪激动,他的血压还没下来呢!”护士走过来说。因为是急诊室的观察室,里面还躺着好几个人,乱哄哄的。

  “你也回去,我一个人儿在这躺会儿,等血压下来打完了点滴我也回家。”

  “你净说那没用的,我能回去吗?你这点滴还得打三瓶呢!”

  “你再给你嫂子打个电话看看。”

  “我刚才打了好几个了,还是没人接。”

  正说着话,宋茹君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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