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进门不见了小孙子,心里头一愣,上哪了呢?想起了刚才儿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怕我抽烟,把他弄到他们屋里睡去了呢?自从到了儿子这以后,虽然每天接送孙子还要做饭,但是小孙子成了我的乐趣,累点儿烦点儿也甘心。可是,如果真是因为抽烟就把他弄走了,是我不对,还是他们不对呢?看来,他们是把孙子放在第一位,我可以给接送孙子上学,可以给他买电子琴,可以带他出去玩儿,但是,我不能做影响他的事情,起码是他们认为这样就不行。他们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样做我会怎么想,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宋茹君的话:“什么叫寄人篱下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我头一次起晚了。

  不知道小孙子什么时候扒开门缝看着我说:“爷爷,我不跟您睡了,是我妈不让我睡的,不是我”

  听见了吗,连孩子子都知道这样有不是的地方,为什么当大人的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呢?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说了孩子也听不懂。

  “小江,快来洗脸!”这是儿媳妇的声音。

  大概看到我没有象每天一样出来,儿子也扒开门问:“爸爸,您哪不舒服?”

  “我哪都不舒服,你关上门儿”

  听着他们三口子走出了家门,我想到,也好,从今天我就解放了,人家不用我了,我知道儿媳妇一定觉得不合算。要是雇个保姆,不用了就辞了,可是我不是保姆,她还辞不了我,我这是自己想,我也不知道这样想对还是不对。

  我爬起来洗漱完了,想起昨天对闺女不放心的事,走到电话旁边。电话响了,可是没人接,反复打了几次就是没人,我有点儿不放心了,是不是她没带着手机呢?

  想去看看她,忽然想到,孙子不让我送了,可没说饭不让我做啊,我这饭做还是不做呢?我现在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能在中国待了八年,拴惯了的人,你给他松了绑,他还是不敢跑。我现在多象宋茹君说的那只黄雀儿?

  想来想去,即使不是冲这他们两口子,我也不能因为不痛快叫我孙子饿着,饭我还是做,哪怕今天做完了,以后不做了呢,跟他们说明白了。我想还是晚上再给顺芳打电话,要是还不在,我就去他们家看看她。

  说是说做是做,自己的儿女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早上照样卖菜,下午接回小孙子照样把饭做好。中午的时候,宋茹君来过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票房,还嘱咐我买手机。

  小孙子一道走一道问:“爷爷,我不跟您睡,您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你不跟我睡更好,省得晚上我还得给你盖被子”我说。

  “我妈让我上他们那睡的,他们说不让我抽二手烟,爷爷,我也不会抽烟哪,什么叫二手烟?”小孙子问。

  我怎么说呢?孩子不懂,可是这个事我还不能解释。趁着等他们两口子回来的工夫,小孙子写作业我给顺芳打电话。电话还是没人接,我可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呢?我真想抬起屁股就走,马上就上闺女那去,可是不能扔下孩子呀。我看着表,屁股底下跟坐了蒺藜似的。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我脑袋瓜子冒汗。伺候小孙子吃了饭,两口子还是没影。我不能等了,给儿子打电话。

  “你干吗呢?”我问儿子。

  “我在外边,跟朋友吃饭”儿子说。

  “你到是说一声呀?他妈也没回来?”我埋怨道。

  “跟我在一块儿呢,您有什么事呀,您跟小江吃不就得了?”儿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给顺芳打了一天的电话就是没人接,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我得瞧瞧去”

  “爸,人家两口子好好的,您瞧什么去?”

  “不成,我心里头闹腾,我得去,你们赶紧的回来!”

  儿子没说什么,电话撂下了。

  “爷爷,您去我小姑那呀?您去吧,我一人儿在家行,我爸爸他们净把我一人儿放家里,没事”。小孙子说。

  我真是急的没办法了就说:“你真行呀,那好,你吃完了饭洗洗脸,看会儿电视等着你爸爸和你妈,也许爷爷去了看你小姑没事,就先回来了,听着不是我和你爸妈的声音,谁叫门儿你也不许开,听见啦?”我嘱咐孙子道。

  我坐车到了闺女那,走上楼敲门没人答应,我犯了愁。姑爷住的这个房子是复式楼,一家一层没街坊,想打听人都不能。现在找物业都下了班,这可怎么办呢?楼房有什么好处?

  我下了楼转腰子,迎面走过来个保安:“你找谁?”

  我跟他说了地方,那个保安看了看说:“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我是她父亲”

  “301的?那女的跳楼了,送医院去好几天了”保安说。

  “什么……?”我立刻觉得天旋地转。

  听了这个消息,我俩腿都软了,我简直就不相信我的耳朵。闺女这段婚姻我跟大伙说过,姑爷不是东西这我知道。可是为了什么我女儿要舍了命呢?

  我顾不得想这么多问保安:“知道送那个医院了吗?”

  保安摇摇头说:“不知道,是派出所给送的”。

  到了派出所打听到了医院,走在半路上,找了公用电话亭给儿子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了,儿子也吓了一跳“真的?怎么回事呢?”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有事,那俊良不是东西,你知道呀?我现在正上医院呢,今天就回不去了,你也过来吧”

  “爸爸,您还得回来一趟,我们谁都没带钥匙,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开,小江大概是睡着了”儿子说。

  我心里跟着火是的,听见他这么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说:“干什么吃的你们是?我这都要出人命了,你妹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还给你送钥匙去,我没那功夫!”

  放下电话打车到了医院,走到门口心里想,姑爷也得在那,我先不能埋怨他,看看我闺女怎么样了,跟他算账那是后话。一头走一头想,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在医院里伤心,这才踏实几天?

  到了病房门口,看见了闺女,脑袋上缠着绷带,一条大腿也裹着绷带高高的吊在架子上,旁边就坐着姑爷。姑爷看见我老远就站起来说:“哟,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我没顾上和他说话,径直就奔了闺女的床跟前。

  “顺芳,这是怎么了?”我问她。

  顺芳俩眼看着房顶,不看我也不说话。

  姑爷接过来说:“老爷子跟你说话呢”。

  看着闺女还是不说话,姑爷说:“您甭生气,她也不理我”。

  “怎么弄的这是?”我问姑爷。

  “我出门儿了,不知道怎么,她就从楼上掉下来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送医院了”姑爷说。

  听姑爷这么一说我想,闺女要是不说话,问他是白搭。

  “摔的怎么样呢?”

  “听大夫说,脑震荡,内脏出血,左腿骨折,掉到楼底下的汽车上了,要不这人就完了,我这还得打点着给人家修车去呢!”姑爷说。

  “好么样儿的就从楼上掉下来了?”我问他。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问她也不说,您看这可怎么好?”姑爷说到这显得很无辜。

  “你们两口子没拌嘴?”

  “您的闺女您知道,一根儿筋,(死心眼的意思)什么事嚼死理儿,跟我打架吵嘴的是常事,我没往心里头去,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呀?”

  “总有个缘故,要不然大活人不能往楼下跳”我说。

  “得,老爷子,我跟您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从我到这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您说我有什么办法?正好,你们爷儿俩待会儿,我出去抽颗烟”姑爷说完走出病房。

  我看着顺芳心里头疼的什么似的:“顺芳,你别吓唬爸爸,你心里有委屈你说出来,咱们老祺家不是还有人呢吗?”

  闺女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可是眼睛没动,还是不说话。我心里头犯嘀咕,这是摔的不会说话了?

  正好走进来个护士,我就问她:“护士,我闺女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摔成哑巴了”。

  护士换了点滴说:“说话没问题,可是不能跟她老说,因为她有脑震荡”说完了走了。

  闺女不说话,我就不知道原因,这可怎么好?我急的来回来去的在床跟前转。

  就这功夫听见外边嚷嚷起来:“解俊良,你把我妹妹怎么了?”听着是儿子的声音。

  我赶紧跑出去一看,儿子儿媳妇都来了。儿子揪着姑爷的脖领子大声的嚷着。

  “哎?你这是干嘛?你妹妹自个儿从楼上掉下来,你怎么跟我玩命?你松手!”姑爷满脸通红的说。

  “就是你小子的坏你当我不知道?就是她自己跳楼也是你挤兑的!”儿子抓的更紧了。

  儿媳妇吓得脸煞白,看见我出来赶紧躲在我的身后说:“爸,您快给他们拉开,这就要打起来”。

  “小江他爸,松手!你瞎嚷嚷什么?”我走过去掰开儿子的手说。

  姑爷抖落一下肩膀说:“这也就是一家子,要不就你这样的,我让你仨!你说你妹妹是我害的,你拿出证据来,你告我去!”

  俩人一嚷,周围围了好些人,我看着不象话拉着儿子对姑爷说:“你消消气儿,别听他胡说”。

  “这是从那说起呢?是你妹妹她还是我媳妇呢!我在这守了好几天了,你早干嘛去了,你不是连个人影都没露吗?”姑爷说。

  “你他妈少来这套,我妹妹从跟你那天就没过过好日子,嫁给你算是瞎了眼了!”儿子仍然不依不饶的说。

  “你少说两句,先看看顺芳去!”我拉着儿子说。

  “我们过的日子好坏,碍着你什么了,用你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儿?你有能耐别让你妹妹嫁人,留在家里头养老!我还跟你说,你要是这样,我还不管了,你赶紧调查调查,我法院候着你!” 姑爷说完,一拧身子走了。

  姑爷拧身走了,把我们爷仨扔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儿媳妇埋怨儿子道:“都是你,充什么好汉?这回好了,正桩香主走了看你怎么办?”

  看来,儿媳妇埋怨儿子不单是因为他莽撞,还有怕把闺女扔这没人管的意思。我这儿媳妇,遇事先把厉害放在前边,怨不得儿子听她的。

  仨人进了病房,门口的人也都散了。闺女这回拿眼睛看了看我们,虽然没说话,到底是跟刚才不一样了。本想再问问她,一想刚才大夫的话,也就没问。

  还得说是一奶同胞,儿子看着他妹妹这个样也心疼:“摔成这样,这不得残废了?真要是这样,就她那狗屁不如的爷们,受罪去吧!”

  “你少说两句,你怎么知道能残废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俊良就不管”。儿媳妇又开始埋怨道。

  听着儿媳妇的话,我由心里头不痛快。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赶紧往外摘自己,唯恐顺芳落在他们身上。

  “谁不管我也得管,她是我闺女,别人管不管的凭他们的良心”我说。

  儿媳妇大概听出来我的意思说:“爸,您别往窄处想,也许俊良就是一时的生气走了,过一会儿就能回来呢。再说了,人家是夫妻,咱们有劲儿也使不上呀?”

  “就是他给害的,他小子跑了和尚还跑的庙?”儿子说。

  “别在这大呼小叫的,刚才在楼道里嚷嚷的是不是你们?病人都有意见了,这是医院,有话外边说去!”护士进来不客气的说。

  儿子赶紧问护士:“大夫,您看她现在还有什么危险吗?”

  “这个不好说,暂时还没有危险,你们得有人在这盯着”

  儿子看了看顺芳,又看了看我说:“爸,要不我今天跟这盯着,您跟我媳妇先回去,小江还一人在家呢?”

  儿子的话音刚落地,媳妇拿着包就要走,我说:“我在这盯着,这样我哪放心哪?你们拿着钥匙回去吧”。

  儿子看着媳妇说:“ 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盯会儿?”

  儿媳妇接过钥匙走了,我跟儿子说:“你媳妇是来拿钥匙的,不是来守病人的”。

  儿子听了不服气的说:“您老是把人看扁了,您这不是自己找气生吗?再说,小江一人儿在家,总得回去一个呀?”

  正说着话,儿媳妇又回来了,我想是不是也觉得走了不合适呢,也许儿子说对了,自己有点儿多想。

  “你又回来干什么?”儿子问媳妇。

  媳妇慢吞吞的说:“我一人儿不敢回去,我害怕”。

  儿子看着媳妇又看了看我,那样子是有点为难。按照常理,我应该叫儿子陪着他媳妇回家,哪怕是再来呢。可是今天我就不这样想,因为我想起了老伴儿死的时候,儿媳妇也是这样不阴不阳的,怎么一到了家里有事,她就往后拖呢?我没看儿子,我不让他从我眼里找答案,

  “你害怕什么?满马路的灯”儿子这样说着,显然是有气无力。

  “咱们楼底下那段路就没灯,万一碰见坏人呢?”儿媳妇说。

  看着她这样的说话,那劲头就象今天不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而是平常的聊天。我心里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并没叫你出力,怎还是这样考虑自己呢?

  儿子犹豫不决,儿媳妇着了急说:“你怎么着呀,小江还一人儿在家呢?”

  我还是心软,特别是想到孙子在家一个人,虽然儿媳妇有不把儿子弄走不罢休的气势,我最后还是让了步。

  “你们俩一起回去吧,我在这”说了这话我心里真堵的慌。

  儿媳妇听了马上拉着儿子走出了门。

  姑娘闭着眼睛,但是不住的咳嗽,我不放心,找来了大夫。大夫看了看对身边的护士说:“内脏出血就能因起肺部感染,留神她的体温”。

  “大夫,我闺女要紧不要紧哪?”我问到。

  “这很难说,病情的变化是瞬间的,我们尽力,你别着急”大夫说完了走了。

  半夜里,闺女果然就发起烧来,弄的大夫护士一阵的忙乱,天快亮了才平静下来。我就坐在窗前溜溜的一宿也没合眼。

  儿子天亮的时候来了,进了门就问:“解俊良来了吗?”

  我没想到儿子回去就没回来,是媳妇不让来还是他自己拿妹妹不当回事呢?看见他进了门就是这句话,我心里头来了气:“解俊良要是不来,就不管你妹妹了?”

  “他媳妇躺在医院里,他躲什么清静?我给他打电话”儿子说。

  儿子的不对说儿子,但是,姑爷这样的不照面,打电话也不为过,我没拦着儿子。

  “你要打上外边打去,你妹妹刚睡着,昨天烧了一宿”我说。

  “爸爸……别给他打电话,我不愿意看见他”是闺女的声音,虽然微弱可是终于盼着她说话了。

  “顺芳,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呢?”看见闺女说了话我问。

  闺女摇了摇头说:“我真不如死了呢”。说完了话,流下了眼泪。

  “你这就是要我的命来的,你要有个好歹,你急也得把我急死呀!”我说。

  “我没活路了”。

  “怎么没活路呢,有什么事你跟爸爸说,不能往窄处想呀?”

  “您知道他多不是人,吃喝嫖赌没有不干的。我不能说,说了他就打我。这回倒好,还把浪娘们儿带回了家”。

  我听着心里真堵的慌,我说:“你给我打电话呀?”

  “告诉您有什么用,白跟着我着急。这婚姻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知道您和我妈都不同意,我原本想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可是,我真的咽不下去了”闺女说。

  老伴儿活着的时候虽然不同意这门婚事,老惦记着她。听说闺女受委屈,也不放心。可是她是老脑筋,说什么也不同意闺女离婚,闺女自然就不敢和她说多了。这么多年了,她得受多少委屈呀?我心里想着,心疼她就说:“那咱就不跟他过了,这回我不拦着你了”。

  顺芳告诉我,姑爷混蛋,她越来越没法忍耐。提出离婚他还不干,怕的是分了他财产。姑娘脸皮薄,有委屈不敢跟人说,实在是想不开,那天就跳了楼。

  “他说我不能生孩子,给他绝了后,还不是因为没结婚的时候他就占了我,我怀了孕。怕您和大家看出来,那个时候打胎还没现在方便,去了河北霸县做了流产。刮宫的时候伤了子宫膜,后来说什么也不能怀孕了。他带回娘们儿来,他还有了理了”。顺芳一边说一边哭。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刀绞似的。我能说什么呢,我只好安慰她说:“顺芳,你别提过去的事,先把伤养好了,出来咱们再跟他算账。你放心,有我这口气在,我就轻饶不了他!”

  “这王八蛋,他不接电话!”儿子气哼哼的走进来说。

  “他心虚,他怎么敢接,你这跟他一闹,他正好就有了台阶儿了”闺女说。

  “先甭管他,先把你妹妹的病弄好了,他还跑的了?”我说。

  “可不是这么回事,他走了,咱们算哪出呀?看病的钱谁掏?”儿子说。

  儿子的话让我一百个不痛快,当着自己的妹妹就这样里出外进的算计,闺女会怎么想?要不是她因为这门自己做主的婚姻,不敢象家里人诉苦,又何至于想不开?回头又想到姑爷,要真是象闺女说的,来个就坡下驴也真是够没良心的。好歹是夫妻一场,怎么就能狠的下这个心?

  “钱的事你不用管,救你妹妹的命要紧”我没好气的对儿子说。

  “爸爸,亲的热的,我怎么能看着顺芳受罪?话不是这样说,难道他解俊良一推二六五就完了?咱总得跟他讨个说法啊?”儿子说。

  “先得有个轻重缓急,你妹妹现在挣命呢,先顾她,然后再找他,再说了,我不信他不来!”我说。

  “这可倒好,他惹的事,叫咱们给他堵窟窿。这小子是个混混儿,您能从他那找着道理?”儿子还是不服气的说。

  看着儿子还是没完没了,我生了气:“你还有完没完?不是不让你拿钱吗?你连出力也躲着,昨天送你媳妇儿回家,怎么就不知道回来替替我呢?”

  “爸爸,您有能耐您跟解俊良使气去,您老拿我扎筏子(出气)干吗?我媳妇儿她胆小,不敢自己在家,我不是没辙吗,今儿我不是也请了假了吗?”儿子分辩道。

  “哥,你别吵了,都怨我,我就多余的活着!”听了儿子的话,顺芳说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儿子说:“得,我不说了,反正这一家子就我不是人行了吧?”说完了自己跑出去抽烟去了。

  “爸爸,您别跟着我着急了,你们谁也别管,我就在这等着,解俊良要是真的黑了心我认了”闺女有气无力的说。

  “闺女,只要爸爸有这口气,我就管你到底,你就养病别想别的,凭什么咱们不好好活着?你不要爸爸了?”我本来不想让她伤心,可是话说到这我就非得说不可了。

  闺女流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看她安稳了,出去找儿子,我要跟他说说。

  我走出门外,儿子看见我说:“爸爸,您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想别的,我是看着解俊良那王八蛋这样办事我生气!”

  “你当着你妹妹说这些话,能不让她心窄吗?我就你们俩眼珠子,谁出了事我都着急,再说了,你妹妹虽然是我的亲生闺女,可必定我伺候着不方便,你媳妇儿要能指得上,帮帮我伺候你妹妹拉屎撒尿,我不也省得着急?”我说。

  儿子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爸爸,您别指着她,她那单位老裁人,叫她把小江看好了比什么都强,这样,咱们花钱雇个护工,我出钱怎么样?”

  儿子出主意给雇护工,可我心里明白。他不是没这个心,他是没这个力,因为他做不了媳妇儿的主。他是我的儿子,俗话说:“知子莫如父”。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我心疼闺女也疼苦儿子,即使他说的话不算数,我又能怎么样呢?不过,他到底是给这个伺候闺女的难题出了个主意。

  “那你赶紧打听打听,到底上哪雇去,得多少钱?”我说。

  “现在哪个医院都有,问问护士就知道了”儿子说。

  我嘱咐儿子去打听,自己进了病房看着闺女。不一会儿,儿子回来了。

  “爸,我打听了,病人能动弹的一天50,不能自理的一天80”儿子说。

  “人你看了吗,找个机灵点干净点儿的”我嘱咐他。

  儿子走了,一会儿领回一个来,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问了话倒是答对如流,说自己干这个好几年了。我看着行就答应了下来。

  看了一白天,到不像是生手,我放心了许多。下午打发儿子回去,晚上我想回家洗洗,换换衣服。跟闺女说好了,又嘱咐了护工几句,我走出了医院。到家进了门儿,儿子媳妇都在家,小孙子正在写作业。看见我回来跑进我的屋里说:“爷爷,今天宋奶奶给您来电话了”。

  我听了一愣:“多咱的事呀?”

  “刚来的,就您进门儿之前”。

  “你怎么知道是宋奶奶?”

  “电话是我妈接的,我听说是姓宋,我猜是宋奶奶,是不是又叫您玩儿去,您可带着我啊!”

  我想,既然是儿媳妇接的,自然她会告诉我,可是奇怪的是,洗了澡,吃了饭,儿媳妇就没染这茬儿,是忘了还是什么意思呢?                                                               

  甭等了,别看我拿他们的事认真,看来没人拿我的事情当回事,我自己打。

  电话接通了,宋茹君说到:“老祺,你忙什么呢?还是火头军兼保姆吗?”

  “穷忙,你还好吧,感冒好了吗?”我问侯着,发现儿媳妇虽然装的漫不经心,可是立着耳朵听着呢。

  “好了,对了,跟你说件事,后天我去参加中央电视台京剧票友大赛的决赛,你能来看看吗?给我当个拉拉队怎么样?”

  我本想把闺女的事跟她说了,可是,儿媳妇听着,我不原意说那么多。我后悔没听宋茹君的,买个手机多好。眼前她问到这了,我就得答对她,我是说去呢,还是不去呢?

  宋茹君的电话让我为难,想着她终于熬进了决赛,应该去给她助兴,可是闺女这又离不开。特别是发现儿媳妇注意留神的样子,想跟宋茹君解释都不好说。这不是没有缘由,既然宋茹君的电话打了进来,离我回到家里的功夫并不大,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不能不考虑她是有想法,所以,我跟宋茹君说多了就不好。我正在左思右想的,那边的宋茹君沉不住气了:“老祺,怎么着呀,你去还是不去呢?”

  “去!”这是我的本意,可没经过我的大脑,看来人有的时候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那好,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对了,你的手机买了没有?”

  “还没呢,哪来的功夫呀?”

  “我先给你挑一个,见面的时候给你,你给钱哈哈!”

  放下电话,儿子问到:“谁呀,哪来的个姓宋的?”

  “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一块堆儿唱戏的朋友”我说。

  “她找您干吗?您现在还有功夫唱戏?”儿子的话有点刺儿。

  “她找我干嘛,我有没有功夫,这跟你什么相干?你倒管起我来了?”我觉得儿子的话里没有好气儿,我不受他这个,我也是给儿媳妇听,现在不给他们镇住了,我都成了小菜碟儿了。

  “我问问您不行吗?您怎么现在说话就带着火药味儿?”儿子也生气了。

  “你问问我是你的自由,我爱不爱告诉你是我的自由”要说就说到底,给他来个干脆的,这就叫敲山震虎。

  “宋奶奶好着呢,还给我买吃的呢”小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掺合了一句。

  “一边儿去,哪有你的事,写作业去!”儿媳妇说到。

  儿媳妇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表示她的不满。我还没老糊涂。我没有提出过,一是怕儿子为难,二是一个老公公不能和儿媳妇多话。我是以礼待她,她可不给我留面子。

  “小江他妈,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别找寻孩子”索性我就给她来个彻底的。

  儿媳妇还没说话,儿子接了过来:“爸爸,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腰里揣冲牌,逮谁跟谁来呢?小江他妈说孩子您也吃心(往心里去)?”

  “小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俗话说的好‘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你少跟我这打马虎眼!”我就对准了儿子开火。

  儿子还要说什么,媳妇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住了口。虽然我说了他们不爱听的,到底把我憋着好多日子的话说了出来,心里头是痛快还是更难受,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回到我的小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闺女现在这个样子叫我心里头难受,姑爷真的是推托了怎么办?去告他?也得拿出真凭实据呀?俗话说,逼死人不偿命,就是告下来又能怎么样?即使是离了婚,顺芳怎么办?她现在这个病会不会落下残疾?她没儿没女,要真是剩下她孤身一人,就儿子两口子这样的,将来她指着谁?我就是把我这一腔血都倒给她,我能活几年呢?

  又想到宋茹君今天来的电话,我和她是朋友,她人好人心肠,人家帮过咱的忙,人就得知恩图报。再说了,她没得罪过儿子两口子,甚至都没见过他们,他们为什么堤防着她呢?

  一大堆的问号怎么想也不明白,喝了两缸子热茶,不打算想了,明天得上医院,抽了功夫无论如何要给宋茹君去捧场。瞎子探路,走一步说一步吧想到这我站起身来去厕所,准备回来睡觉。

  从厕所出来就听见儿子屋子里两口子叽咕(吵嘴),平常他们也叽咕,我从来不听,今天有了这档子事,我留神了一下。

  “你问那么多,告诉你吗?你都多余!”这是儿媳妇的声音”。

  “不告诉我我也得问,你不是老问我吗?”儿子说。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爸爸腰里揣着二十多万块钱,这就是给自己想后路呢?”媳妇说。

  “找什么后路?”

  “憋着给你找个后妈呢!”

  “你放屁,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不信你就瞧着,哪来的那么个送(宋)啊接的?你爸爸在公园里唱了那么多年的戏,也没看见谁找过他呀?男人就是这样。女人守寡冲着孩子,男人冲着谁?你听见有说寡妇的,你听见过寡男吗?男人没有好东西!”

  我听着这话,胸口里的血一个劲儿的往上涌,想进去质问他们,又觉得莽撞,因为人家没冲着你说,窗外有耳不是光彩的事。不问他们听着生气,正在犹豫之间就听见儿子说:“你小点声儿,老爷子没睡呢!”

  和儿子媳妇生了气,半宿没睡好觉,早晨起来晕晕乎乎的。和谁也没商量,儿子自己送小孙子上学我就不管了。我心里明白,他们不想出力,就不能在占着我,这样也合算。

  到了医院闺女早已经醒了,护工正在给他洗脸。

  “今儿个觉得怎么样呢?”我问她。

  闺女没说话,等着护工给她洗完了脸出去倒水才说:“爸爸,干脆就把这护工给辞了得了”。

  “为什么呢?”

  “昨天溜溜儿的睡了一宿,我要口水喝把同屋的病人都叫醒了,她也没醒,说了还不高兴,这样花钱太冤枉了”。

  “等她回来我嘱咐嘱咐她,你看她那点儿岁数,哪熬的住困?”我安慰了闺女。

  护工进来了,端进来早点,我看着她伺候闺女吃了我说:“姑娘,你可得仔细点儿,我不少给你钱,你也得对得起我,白天她要是没事,你抓工夫睡会儿,晚上你得惊醒者,病人就是晚上难过”。

  护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闺女,那眼神分明是知道了闺女刚才和我说了。

  大夫进来查房我问了问病情,大夫说,现在除了腿以外,别的都没大碍了,就是个消肿的事。

  闺女听见说:“爸爸,我觉得没事了,我想出去找个地方养着,在这里每天得多少钱?解俊良看来一天半天来不了,我不能让您受累,再让你拿钱,你的退休钱也有数呀?”

  “先别管谁拿钱,你就好好养病,你忘了,我不是还有那点儿房钱呢吗还不够你看病的?”

  “我妈活着的时候就说过,那是你救命的钱,我怎么能花?这钱就应该得俊良花他脱不了,他要不拿我到法院告他去!”闺女说到这满脸的通红,弄的旁边的人直往这看。

  “你又顾过命来了?你别管这个。还有,你说找地方养着,你上哪养着?”我问她。

  “无论我是好是坏,我是不能回那个家了,我要跟他离婚!”闺女说。

  “病好了什么都好商量,就是要离婚也得能站起来!”我说。

  这一天,续了五千块钱的押金,陪着闺女,到了傍晚,儿子进了门。

  “爸,我去了解俊良他们家,他可没在家,问街坊说就没回来过,我看这小子真躲了”儿子说。

  “别把人看扁了,他不能就这样走了,这是他媳妇不是别人。也许就是那天和你怄气,过两天兴许就过来,你别听风就是雨的”与其说我这是安慰儿子,不如是说给闺女听,本来我交钱的时候,闺女就不依不饶的,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儿子又问了问顺芳的病说:“对了,忘了告诉您了,那个姓宋的又来了电话了,说明天就参加什么比赛,问您能不能去,我说家里有了病人,我给您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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