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理说,你那个艳霞不是省油的灯。肖非很奇怪,怎么成了我的艳霞?小理说你们不是一个村的吗,不是你把她介绍到学校吗?肖非说是又怎样?小理说她的错你也有份。肖非说按这个逻辑她杀了人我也要枪毙?小理说一点不错。肖非问到底怎么一回事,艳霞教坏了学生?小理说倒不是,是艳霞喜欢上杜老师,眼下,杜老师要娶艳霞。肖非心想,以前艳霞对许多男人好,搞平均主义,所以没有人想娶她,现在她一心对一个男人好,一罐蜜让一人喝,这男人当然扛不住。他对小理说,不是我要娶艳霞,是杜老师要娶艳霞,如果有错的话也是杜老师有错。

  本来是巡视西线的日子,以往肖非喜欢这样的出行,不但可以检查工作,还可以看看车上漂亮的女孩,但他今天没有这样的心情,在七路车即将到站时,他忽然对小理说,不去了,你一人去吧。小理踏入车门,他是常客,七路车总是对他彬彬有礼,他们也立下规矩,在恶语街这个路段,他们不对任何乘客下手,叫以礼相待,或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被害人很难认同他们的工作理念,因为自己的财物究竟是在恶语街还是恶语街以外的地方丢失的呢?

  七路车在炎热中划开一条通道,器宇轩昂地往西驶去。肖非站在车后,一时不知往哪去,乔姐的玻璃门掩上了布帘,她们还在梦乡。肖非的脚步往前迈去,拐进了一座大门。原来,他进了学校。面前有很多幢大楼,这些大楼都板着面孔,严肃,阴沉,随时准备教育来人。肖非仰头寻找,艳霞就在其中的一幢大楼,或许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这里的某一个门洞,让艳霞的身影熠熠生辉,于是,她的心里产生了严肃和持久的爱情。学校是密林,密密麻麻的教室,让肖非有点恐惧,他打开手机,拨通了王玉珏的号码,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

  “你在哪?”

  “办公室。”

  “我到学校了。”

  “干吗?”

  “看看你,受点教育。”

  “别胡闹。”

  王玉珏出现在一个楼层,她像一面旗帜,引导肖非拾级而上。一进门,肖非便想把门关上,他想这里是王玉珏另一个家,但后者制止了他,指指门上“副校长办公室”标识牌。

  “说说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想得慌。”

  肖非靠窗站着,对面楼上的拐角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背影,削肩细腰,款款而行,王玉珏说:“认识她吗?”

  肖非说:“不认识。”

  王玉珏说:“她是艳霞啊!”

  肖非脸稍稍发热,他说:“真的没认出,她的变化未免太大。”犹疑了一会,肖非才说:“你们学校有一个杜老师?”吐出“杜老师”三个字时,他好像偶然想到他,而他又不过是一片纸屑。

  “有啊,杜子春老师。”

  肖非打量屋里的盆栽,让人觉得他十分喜欢那植物,然后他慢慢捡回那片纸屑:“杜老师,外面都在传说,他是一位杠得很的老师。”

  王玉珏说:“此言不虚,他是我们的王牌教师,书教得好不说,人品百里挑一。”

  肖非抬头看着王玉珏,表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突然,他说:“杜老师没有老婆吗?”

  王玉珏说:“他怎么没有老婆呢,他老婆还是教育局一个处的处长。”

  肖非说:“他老婆不漂亮?”

  王玉珏说:“才不呢,她老婆读师范时还是校花,当教师又被评为美女老师。你说人家漂亮不漂亮。”

  肖非似乎穷途末路,他说:“要不然,两口子感情不好。”

  王玉珏说:“两人感情太好了,好得十分古典,就是那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好。”

  肖非非常泄气,不禁说:“我操!”

  王玉珏竖起食指,挡在嘴唇上,说:“这里不要乱操,免得玷污了教育。”说着,她的眼睛泛出鳞光。

  肖非说:“你们学校就一个杜老师吧?”

  王玉珏又竖起食指,在肖非眼前晃动,她说:“当然,就一个,千真万确。”

  肖非很不满,说:“你别老竖手指,你知道竖手指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

  “我说你不知道你就不知道。”肖非吊起眉毛,脸上凝结一团怒气。

  晚上,王玉珏打来电话,她说:“还生我的气?”肖非觉得意外,对白天的事忽然很后悔,便说:“没有。”

  王玉珏柔声说:“山伯吹空调感冒了,它一感冒就梦游,有一回梦游咬了人,人家跟在屁股后面撵了一晚上。我已让它服了药,会不会梦游,说不准。不过,屋子是关的很牢的。山伯喜欢照镜子,你看见了,我在屋里装了很大的镜子,山伯兴奋起来,可能会照很久的镜子。外面在下雨,雨滴很大,”停了几秒钟,王玉珏又说:“我也感冒了。”

  肖非简直一口气跑来了,王玉珏立在门后,脸色苍白,肖非用手抚摸她的额头,说:“有点热。”

  王玉珏望着他,说:“上午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我给学生们上课,问他们是什么,学生们说是一啊,有的也说是手指啊,和我知道的差不多。”

  肖非笑起来,说:“你是老师,比学生多懂一点是应该的,在流言村,这样,”肖非做了一个样子,“就是操,操你妈,操你祖宗八代。”

  王玉珏的脸红了一下,她认真地说:“可是,这是恶语街,这样,”她也做个样子,“也是那个?”

  肖非十分肯定地说:“当然。”接下来,他越来越心不在焉,他问,好像不止一个杜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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