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娶了孟玉楼后,天天陪新妇,哪里还顾得上潘金莲?再加上他女儿大姐要出嫁,由于婆家迎娶时间太匆促,西门庆来不及为女儿准备床,只好把孟玉楼陪嫁来的一张南京描金彩漆的拔步床给了大姐当嫁妆。等女儿婚事办好,一来一回,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多月,对潘金莲来说,真正是度日如年。武大郎活着的时候,两个人天天在王婆那幽会。武大郎死了后,西门庆干脆夜不归宿,与潘金莲饮酒作乐,现在突然消失这么多天,这让正在兴头上的潘金莲怎么受得了?她是左等右盼不见西门庆的身影,自己不好直接去西门庆家,只好求王婆替她跑一趟。王婆去了,结果管门的见是她,知道是潘金莲打发过来的,就没人理,只是说西门庆不在家。
王婆没遇见,那就叫迎儿去,还是没见到。潘金莲就把迎儿当出气筒,又打又骂又罚跪又不给她饭吃,折磨这个可怜的孩子。
天气太热,潘金莲没事找事,就让迎儿给她去烧水,她要洗澡。又做了一笼点心,想着等西门庆来了吃。等来等去还是没有等到,就闷闷不乐,嘴上骂着负心贼,心里却是百般惦记。闲着无聊,她就打了一个相思卦。这卦是怎么打的?“用纤手向脚上脱下两只红绣鞋儿来”……感觉这方法跟现在抛硬币如出一辙,正面来,反面不来。
卦象告诉潘金莲,西门庆不来。
西门庆不来,最倒霉的是迎儿。潘金莲睡了一会午觉,迎儿说洗澡水已经烧好了,问她洗不洗?潘金莲关心的是那笼点心——她怕迎儿偷吃了。一数,果然少了一只,这下不得了,潘金莲暴跳如雷,不但用最恶毒的话咒骂,还剥了迎儿身上的衣服,用马鞭狠狠地抽,把迎儿打得哀嚎不已,拼命求饶。
潘金莲是时刻做好了迎接西门庆上门来的准备,于是就重新梳妆打扮,走到门口站着,刚好看到西门庆身边的一个小厮玳安,连忙叫住他打探消息。这个玳安平时得到过潘金莲的一些小恩小惠,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潘金莲,西门庆娶孟玉楼的事。
这个消息对潘金莲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一下子眼泪就流下来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西门庆这么快就抛弃了自己,那些恩爱的场面分明还在眼前。
“容易得来容易舍。兴,过也;缘,分也!”
潘金莲是个聪明人,她明白男人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可现在的她已经无路可走,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西门庆身上。
那个玳安见潘金莲这么伤心,就说西门庆的生日快到了,你写个字条,我负责给带过去。潘金莲马上表示要做双好鞋给玳安,以示谢意。
“取过一幅花笺,又轻拈玉管,款弄羊毛……”,这是潘金莲回到房中的动作,取出暗香浮动的信纸,又拿来用羊毛制作的笔,写了一首《寄生草》的词:“将奴这知心话,付花笺,寄与他。想当初结下青丝发,门儿倚遍帘儿下,受了些没打弄的耽惊怕。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
(当然,她写的是繁体字,我给简化了。)
这首词,把潘金莲心中的哀怨和小性子都给写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潘金莲与毒打迎儿的潘金莲似乎是两个人,一个如此多情,另一个那样的狠毒。
玳安回去了,潘金莲以为西门庆收到她写的字条后,马上会过来看她,谁知道又是石沉大海,连个水泡都没有。这日子对潘金莲来说太难熬了,她没办法,只好把王婆请来,好菜好酒款待,求王婆帮她再去找找西门庆,酬金是一根金头银簪子。
王婆答应第二天去找。
这一夜,潘金莲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的回忆。她自认为自己是爱西门庆的,爱他的风流,与他情投意合,所以毫不在乎左邻右舍的议论,付出了一片真情,没想到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痴情女子负心汉,潘金莲是既生气又伤心。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赶紧叫迎儿去看看王婆在不在。说不在,她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不过王婆这次运气不错,总算把西门庆给逮着了,带到了潘金莲面前。潘金莲说西门庆负心,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西门庆打死不承认,还发起毒誓。潘金莲就把西门庆的帽子扯下来丢地上,看到他头上的簪子不是自己送的那根,而是“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当即又醋意大发,把西门庆手中的扇子也给撕烂了,还是很有脾气。
就这样真真假假闹了半天,又坐下来吃酒。潘金莲从箱子里取出为西门庆准备的寿礼,全是她亲手做的衣物鞋子之类,还有一根并头莲花瓣的簪子。西门庆一看,被潘金莲这份心意感动了。两个人就重温旧梦,亲热得不行。
潘金莲忘了,她还有一个小叔子武松,出去了三个月,他要回来了。
武松在东京办好差使,就急忙返程,只是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给耽搁了。似乎是一种心灵感应,在途中的武松坐立不安,他就写了一封公信让士兵先快马报知县,又夹了一封私信给自己的哥。这士兵来送信时,碰到了王婆,被王婆巧言给截了下来。等士兵走了,王婆急忙跑到潘金莲家,叫醒了这对男女,把信给两人看。
潘金莲和西门庆都慌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时,又是王婆出了馊主意,她对潘金莲说,武大郎百日到了,你赶紧叫些和尚来念经,然后把他的牌位给烧了。
又对西门庆说,趁武松还没有来,你搞顶轿子把潘金莲娶回家,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武松来了,我会有说法。
这两人一听王婆这么说,马上就觉得是条妙计,于是就按王婆说的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