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黑洞洞的午夜,天幕上又布满了阴沉沉的云,染得夜空就像一口倒扣过来的大铁锅。北风呼呼地刮着,路旁的电线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在这漆黑寒冷的午夜,大街小巷早就没有了行人的影子。
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副主任李子秋,自己给自己加压,一直工作到午夜才骑自行车回家。
连日来,李子秋心情格外高兴,干工作也拼开了命。是啊,梁局长这才上任几天,就亲自去看他那个穷家,说了那么多关系体贴的话。这还不算,梁局长主持召开党委会研究决定,将自己的妻子安排到局老干部科做勤杂工作,每月工资400元。每月400元,对李子秋一家来说,那是一项多么可观的收入啊!局长新来乍到,忙得不可开交,可还挤出时间来关爱一个小警察,李子秋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没有别的,他要努力工作,报答党组织对自己的关心。
在漆黑的深夜里,李子秋顶着北风,骑车出了县城,拐上了回家坑坑包包的土路。他走到一个大斜坡拐弯处,因为天太黑,不知道晚上谁把一块大石头放在了路中间,只听“咣”的一声,被李子秋撞个正着,他整个人摔在了石头上。当时,他感到肋骨部位最疼,伤得最严重。黑灯瞎火没办法,他爬起来忍着疼痛回家了。
浑身是土的李子秋一进屋,把妻子吓了一大跳,忙问:“你这是这么了?”
李子秋硬挺着说:“摔在石头上了,没咋的,睡觉吧。”
妻子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还是不放心,说:“我看看摔啥样?不行我们上医院吧。”
李子秋还说:“不用,明天就好了。”他知道,上医院要用钱的,现在家里没有钱呀!
第二天凌晨,李子秋的肋部钻心般的剧烈疼痛,豆粒大的汗珠,从头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刚强的李子秋再也挺不住了。
他的妻子忙找来“摩的”,急急忙忙地送他到县人民医院。
在人民医院外科,韩医生给李子秋做了伤势检查,排了X光片,诊断左肩颊骨下方4根肋骨骨折。李子秋问:“韩大夫,不住院行吗?”
韩大夫以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口气说:“必须住院治疗。”
前几天,李子秋家里有二三百块钱。他看房子实在不行了,不收拾怕雨季挺不过去,就把钱都用在收拾房子上了,这回还哪有钱住院啊!他咬了咬牙,对妻子说:“走,回家养着去!”
妻子说:“不行,大夫不说了吗,必须住院治疗。”
李子秋问:“钱呢?”
“张罗张罗。”
“找谁张罗?”
“我找梁局长去。”
“算了,梁局长一天那么忙,疼死也不能给他再添乱了。”
李子秋的妻子,看着脸色蜡黄的丈夫,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走吧,我们回家。”李子秋一脸无耐,喃喃地催促着妻子。是啊,“钱”这个鬼精灵,虽说是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然而它也难倒多少英雄豪杰,真是分文憋倒英雄汉哪。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子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公安局副局长刘文成打来的。在电话中副局长刘文成告诉李子秋:“子秋,你还不知道吧,梁局长上任后,给全局的民警都上了医疗保险,看病用不了多少钱。梁局长已经知道你摔伤了,他派我来是给你办理住院手续的。现在一切住院手续我都办好了,你现在就到外一病房住院去吧。”
听完副局长刘文成的电话,李子秋恨自己不争气,年纪轻轻的怎么能给领导找这些麻烦呢!
妻子扶着李子秋住进了外一病房。
上午9点,梁局长走进了李子秋的病房,来看望李子秋。
李子秋见局长亲自来看他,忙从病床上要起来。可他一动,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脸上苦不堪言。梁局长两大步来到李子秋的病床前,心疼地说:“你不要动,好好躺着养伤。”
梁局长坐在李子秋的身边,温和地问了问他的伤势,又问家里有什么困难没有。梁局长特意叮嘱李子秋的妻子说:“要照顾好子秋,这不仅是你们夫妻间的义务,你这也是替我们照顾好他。”说话间,梁局长掏出200块钱交给了李子秋的妻子,让她买些营养品,给李子秋多增加点营养。
梁局长走了。李子秋小两口的眼泪,一直围着眼圈转来转去……
李子秋在医院住不长时间,病情一稳定,他就回家养着去了。
傍晚,李子秋接到梁局长打来的电话,说他马上要来看他。
不一会儿,门口汽车喇叭响,李子秋夫妻忙迎接了出去。他们一出门,就看见梁局长、指挥中心主任丁振成和司机小王从车上搬下来一台大彩电。
丁振成主任对李子秋两口子说:“这是梁局长自己掏腰包,刚刚从商店给你家买来的。”
两口子感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李子秋忙着去帮忙抬彩电。梁局长说:“子秋,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不能用力,还是让我来吧。”
他们把大彩电抬进屋、放好,梁局长亲自安装、调试,功夫不大,清晰彩色画面的电视节目出现了。
李子秋的老岳母看着彩色电视节目,乐得闭不上了嘴,对梁局长说:“我们家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能看上彩电啊,梁局长,这可得感谢你呀!”
梁局长笑着说:“大娘,我们是一家人,说感谢就见外了。”
看着崭新的大彩电,又听到局长温馨的话语,李子秋夫妻感到有一股暖流在浑身上下涌动,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他向局长表示:“梁局长,现在局里正忙,我明天就上班。”
梁局长连忙说:“那可不行,人们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在家好好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他们走了。站在门口的李子秋两口子,看局长的轿车已经消失在夜幕里,这才转身回屋。李子秋对妻子说:“明天我就上班!”
从此李子秋是怎么工作的呢?就用一句话说吧,从那年起,他连续四年获得全局“特殊贡献奖”。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前人们关注和担心的还是梁伟局长的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