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是没想到
在油漆路上，梁伟的黑色轿子车风驰电掣般地急驶着……
“打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打春后的南国该是万物返青吐绿，一片生机吧！然而，在地处北国的蒙古贞，虽然节气到了春天，却还像寒冷的冬天。远处的高山峻岭，近处的田野大地，依旧冰封雪锁。“呜——呜——”老北风呼呼地刮着，卷着层层积雪，扬起阵阵白烟，像有千万匹雪马在蒙古贞的原野上狂奔，搅得寒潮铺天盖地。在山岭上，在树枝上，很难找到一棵草芽，一丝嫩绿。
蒙古贞的春天是寒冷的春天。
梁伟出生在阜新，长在阜新，在阜新工作了大半辈子，对这片土地再熟悉不过了。他望着车窗外没有一点儿春意的大地，脑海里闪现的是一幅百花盛开的景象：春姑娘迈着蹒跚的脚步走来了，于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变成了她洒下的春的花瓣；那呼呼叫的“白毛风”，也成了她飞舞的衣裙……春姑娘的脚步走过，冰开水响，杨柳抽新，百花吐艳……
真正的春天哪时才来到蒙古贞大地？
这时，开车的司机小王，看了一眼梁伟说：“梁局长，建设镇快到了。”
梁伟上任后，没有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而是一头扎到基层。他想用最短的时间，把全县37个基层派出所全走一遍，掌握一下全面情况。只有掌握全局，才能运筹帷幄，打开一片新天地。梁局长拿出手机，给建设派出所打了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建设派出所，是来搞调研的。
建设派出所所长宋德文接到电话后，心情十分不平静。他的心里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梁局长刚刚上任就到自己的派出所来调研，这是对建设派出所的重视；紧张的是派出所穷得屁股挂铃铛，新局长星期天没休息，百八十里路赶来了，吃一顿饭的钱都没有，这脸可往哪儿搁呢？
一声喇叭响，梁局长的车进院了。
宋所长赶忙迎接出去。
梁局长进屋刚坐下，宋所长就忙着沏茶。
梁局长笑呵呵地说：“老宋啊，别忙活了，渴了自己来。先说说所里的情况吧。”
梁局长一句平平常常的话，一下子拉近了他和老宋的距离。当时，宋所长最发愁的就是经费；最怕的就是搞建设；最想说的就是给点钱。可是，新局长如此和蔼可亲，宋所长怎么好意思张嘴就是钱、钱的呢？于是，老宋把派出所的人员、装备和办公等情况，向局长作了一一汇报，根本没提钱的事。
梁局长在派出所的7间破旧办公用房里走了走，又到房前屋后看了看，还围着那辆旧警车瞅了瞅……他这一听、一走、一看，整个派出所的情况在他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梁局长笑着问：“老宋，有困难怎么没说呀？”
“没什么困难。”
“你的困难都在脸上写着呢！”梁局长早就看明白了。
宋所长苦笑着说，“梁局长一看就知道，我就不用说了。”
“老宋，你不说我也知道基层派出所的困难。”梁局长拍着宋所长的肩膀说：“我今天来看看你们，也是给你们打打气，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只要你干事，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只要你努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宋所长不住地点着头。
梁局长说完，对小王一挥手：“我们走吧。”
宋所长硬着头皮挽留说：“梁局长，快中午了，吃完饭走吧！”
没等局长回答，小王接过话茬说：“局长一天跑七八个派出所，能在这儿等着吃午饭吗？！”
梁伟坐上车，又向下一个派出所奔去。在车上，梁局长问：“小王，你知道局里指挥中心李子秋的家吗？”
“知道。”小王说：“梁局长，李主任家里可困难了。”
“我听说了。”梁局长说：“今天晚上我们早点回来，到他们家看看。”
晚上要下班的时候，小王的车进了县城，一直向李子秋的家开去。
李子秋家住县城强民社区水泉路，距单位3公里。这3公里还有一半是坑坑洼洼的土路，特别不好走。轿车颠颠哒哒走了有10分钟才到他家的门口。
李子秋是个四口之家，小两口，一个孩子和老岳母。四口人挤在一处不足50平方米的小平房里，小平房破烂不堪，再不维修几乎就不能再住下去了。梁局长走进屋里一看，家里除了一台用了十几年的14英寸黑白电视机，再也找不到其它电器了。他真没有想到，局里还有这么困难的警察之家。
虽然这么晚了，李子秋还没有下班，他的岳母和妻子在家。当她们知道，这是新来的局长梁伟来看她们时，母女两个人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纹。李子秋的妻子忙着沏茶，李子秋的岳母忙着让座。
梁局长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温和地问：“大娘，多大岁数了？”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74了。”
“身体挺好的？”
“常闹点小毛病，没大事。”
“家里生活困难吗？”
“就子秋一个人上班，这样也就不善了。”
老太太通情达理，不但对困难生活没有怨言，反而还感到满足，这叫梁伟的心里更加难受。
梁伟局长从李子秋家里出来，坐在车里还在想：基层派出所的环境要解决，警察的家庭困难也要及时解决。
……梁伟的轿车在山路上飞驰，他在继续搞调研……
仅仅过去半个月，蒙古贞的山岭大地，就有了春天的气息。大地上的茫茫积雪都已经融化了，只剩背阴子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疙瘩一块的没化净。在山坡向阳的地方，嫩绿的小草已经探出了头，在春风里歌唱。
梁伟局长的轿子越过一道道山岗，穿过一条条河川，开进了一个山乡派出所。
这是一个办公条件极差的派出所。几间破房子，几乎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派出所所长心直口快，用极其痛苦的语调，向梁局长讲了一个真实的不堪回首的故事：
在不久前的一个上午，派出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一位老百姓报警说：有一歹徒在市场抢劫。
群众报警就是命令，放下电话，干警们像一阵风似地登上了警车。可惜的是，那台老掉牙了的警车，怎么也打不着火。车打不着火，干警们的脸上急出了汗，心里冒出了火苗子。急个发昏也没有用，实在没有办法，干警们只好打了台夏利车去追。犯罪分子并不傻，不能在那儿等着被抓，时机已经错过，罪犯逃之夭夭了……
所长讲完，眼泪直围着眼圈转。他发自肺腑地说：“梁局长，我们头顶闪闪国徽，可抓不住罪犯，老百姓骂我们是饭桶，干警们的心里难受啊！”
梁局长的全身像被电打了一下，心灵都在震颤。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说了句：“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梁局长坐车回到了县城，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上任以来，梁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起早贪晚地跑完了全县37个派出所，心里一阵阵不好受。他真的没有想到，基层的派出所大部分不能令人满意。他感到，派出所条件太差，干警工作艰苦，必须加快基层派出所的建设。他深深地感到，全县蒙汉杂居，社会治安形势复杂，干警光凭一腔热情和拼命实干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打造一支快速反应，敢打敢拼的现代化警察队伍，以此来确保阜蒙县的平安和稳定。
通过半个月的调研，梁伟决心从为派出所强身壮骨抓起，尽快地打造出一支现代化的警察队伍。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打乱了梁局长的全盘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