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刘怀民住院
车上，他坐在刘书记右边，望着一脸疲倦的刘书记，突然一愣，猛地伸出左手在刘书记口袋一摸，掏出一只小瓶子。这是速效救心丸。他赶紧给微躺在靠背上的刘书记服了一粒，喝了一点矿泉水。这时娄卫敏心里的紧张气氛稍微缓了些。他示意驾驶员把车开稳些，防止颠簸。一边掏出手机给香溪医院院长打电话。
汽车到达香溪医院大门口时，院长和几位医生早已等候在门口。他们将刘怀民从汽车里搀扶出来，放到担架上。几名医生迅速将刘怀民推到急诊室。大家尾随跟了过来。
估计是速效救心丸发生了作用。院长和医生正向娄卫敏了解刘怀民的心脏病突发过程时，刘怀民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看到周围全是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吃惊地问：“我刚才怎么啦？是不是睡着了？”他拼命扒住病床的护栏，屏住气想挣扎着坐起来。
医生赶紧摁住他说：“不是睡着，可能是心脏病发了。刚才在汽车上娄卫敏副书记给你服了速效救心丸，已经缓解了。不要急着动，平躺一会儿。”
刘怀民松开手，静静地躺着，目光直愣愣地望着正在忙碌地给自己做常规检查的医生护士。
院长把娄卫敏拉出急症室，对娄卫敏说：“从检查情况看，刘怀民的心脏肯定有问题，但要到市人民住院系统检查，才能对症治疗。”
娄卫敏着急地说：“现在有问题吗？”
“现在缓解了，但要根治首先要去大医院系统检查。”院长知道刘怀民的脾气，在香溪医院已经诊治过多次了。你让他住院治疗，说什么也不肯。他对娄卫敏建议：“这次无论如何应该住院几天，先观察观察，再说也让他休息几天。老是没日没夜地干，铁打的汉子也支撑不了多时，何况刘书记还有心脏病史。”
“听你的，先住院观察。我向黄艳霞书记报告，请她向许仁华书记报告，让市委领导命令他。”娄卫敏心里也很着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和院长商定到急症室好好劝劝刘怀民住几天院。
好说歹说，娄卫敏和院长一唱一和，刘怀民书记才同意先住下来观察观察。
病房靠山坡。夏天，阵阵的山风吹过来，穿过走廊，透过纱窗，显然有微微的热气，但十分清新。
刘怀民躺在病床上。病房暂时没有空调，门窗打开，但有纱窗挡住蚊蝇。从山路上吹来的风带来了山花的清香，刘怀民吸着这清香的空气，不亚于在城里的大医院吸氧，心里不一会儿就感到舒坦多了。
刘怀民从床上坐起来、伸伸腿，摆摆膀子，精神也似乎好多了。他对坐在一旁的娄卫敏书记说：“好了！我这心脏是老毛病，不碍事的。我们回办公室，下午还有个项目督查会呢！”
“别急！你躺会儿！医生、院长刚才的话你不是没有听见，今天要住下来好好观察的！”娄卫敏扶住刘怀民躺下来，着急地劝他好好休息。
这时，病房的纱门被急切地推开，黄艳霞、梁志强两位领导急冲冲地走进来。刚才在纱门外就听到刘怀民书记要出院的声音，黄艳霞着急地说：“刘书记，你不能出院，好好休息几天。”
“下午推进的是几个大项目，摩天轮项目、温泉度假酒店项目、包氏大花园项目、水上飞机项目，还有凤尾山索道、湖边农家乐，这些项目的建设进度很重要，直接关系到葫芦湖风景区能否按期开放。我能不去吗？”刘怀民从病床上一下坐起来，说话有些激动。
黄艳霞半开玩笑地说：“刘书记呀，今天在这里的几位主要领导投票，同意你参加下午推进会的举手！”
刘怀民举起手。
黄艳霞笑笑说：“就一票同意。你少数服从多数！好好休息！”
“我们等办公室赵维安主任一到就回去，下午一定把项目督查会开好。”
就在这时，病房过道的不远处传来了嘈杂声，声音越来越高：“我们要见刘书记！”
“不行！”
“我们要见刘书记！”
“有事也得等刘书记身体恢复再见！”
“我们在窗外看一眼！”
嘈杂声一阵高过一阵。娄卫敏副书记很敏感，听到这嘈杂声，心里想这些上访人员真会凑热闹，但转念一想，现在大部分上访人员都思想稳定，绝大部分问题都通过各种途径得到化解，从哪里涌出这么的上访人员。他站起来，疑惑地对黄艳霞书记说：“我去看看！”
黄艳霞点点头提醒娄副书记说：“有什么事改日说！刘书记需要静养！”
坐在病床上的刘怀民一听有些着急了：“娄卫敏副书记，你去看看。跟值班医生打个招呼，让他们进来。”
娄卫敏拉开纱门走出去，朝声音嘈嚷的过道那一头走过去。
“我们要见刘书记！”
“我们要见刘书记！”
从嘈杂声中娄卫敏副书记已经听出了熟悉的声音，声音最高的是赵继财。
娄副书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过道口。门口挤着一群人，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赵继财、赵双果、赵金文，还有王大林、王二林兄弟俩，大湾村的余支书、赵文盛主任都在人群里，都焦急地朝这边张望。门口值班医生反复解释，病人需要静养，但人群中要见刘书记的呼声还是一浪高过一浪。
娄卫敏副书记来到过道口，朝大家挥挥手。他心里很清楚，大家是真心诚意地要见刘书记，他们不是来上访的，他们是来医院看望刘怀民书记的。他们不放心，他们的心里惦记着他们自己的刘书记。
娄卫敏跟值班医生一商量，同意他们去看刘怀民书记，但只能在窗外看，不能说话，大家表示理解。
赵继财还大着嗓门表态：“绝不说话，让刘怀民书记好好养病！”
“我们只看一眼！”人群中传出了这句话。别看只有六个字，这六个字对于娄卫敏来说特别的激动。多好的群众呀！理解万岁！
医院门外停了一辆车，车里坐着的是常北市旅游局副局长张长龙。他今天上午到葫芦湖风景区检查景区五A级挂牌的准备工作，还未下车，听办公室主任赵维安说刘怀民上午在大湾村突发心脏病住院。于是，他招呼赵维安坐上自己的车直奔葫芦湖，又从葫芦湖边的大湾村直奔香溪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停下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嚷嚷声，嘈杂声中隐约可以听到“我们要见刘书记”的话语。赵维安主任很敏感，什么人这么不懂事，人家刘书记是病在工作岗位上，还来闹事。他赶紧让张长龙坐在车上，他自己下车去协调。
到了病房过道门口，才恍然大悟。这些人大多数是熟面孔，大部分是香溪镇的上访户，有些还是经常上访的难缠户。不过他们这次不是来上访的，他们是专程来看望刘怀民书记的，他们不放心刘怀民书记的病情。
赵维安主任回来给张长龙一报告，张长龙近些日子听说香溪镇信访重点镇的帽子摘了，但这些老上访咋转变的呢？那些棘手的难缠的信访问题咋化解的呢？老上访怎么跟刘怀民书记这么亲呢？我这位老伙计，用的啥魔法？我等他身体好些，得好好地学习学习。张长龙书记对香溪镇、对葫芦湖感情很深。他毕竟在这里也是没日没夜地战斗了三年，但走时是被问责的。这个刘怀民，才来了一年时间，项目也不少，但群众的感情竟然这么深。有意思，这个刘怀民，都是当团长出身，到了地方，看来他比我有一套。
赵维安主任请张长龙等五分钟，等这些老上访看完刘书记再去病房。
张长龙坐在车里，透过窗玻璃向外张望。
三三两两的人从医院里面走出来，这些面孔张长龙都很熟悉。
赵继财和老伴秦巧莲边走边比画着从他的车头前走过去。
赵双果悠悠慢慢地走过来，后面跟着的女人从侧面也看得出是郭平兰，这可是大湾村的小算盘。当年赵继财四合院拆迁，她被她的好姐妹秦巧莲请回去不少次帮助算账。
赵金文带着老婆周秋梅，手里拎着一篮沉甸甸的水果。这果篮肯定没有收，现在又拎回去了。
采石场的王大林、王二林兄弟，在香溪镇混的没有不知道他们的。他俩咋也来了。
正说着，从医院走出一帮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悠悠闲闲地走。有几个老太边说还竖起大拇指，似乎在夸谁。
这时赵维安主任返回来，他陪着张长龙书记来到刘怀民的病房。
黄艳霞、梁志强还有娄卫敏跟张长龙书记握握手，然后离开病房一起去参加项目建设督查推进会。
张长龙把黄艳霞他们送出病房后，来到刘怀民病床前，激动地说：“老伙计呀！我知道你是一个干活不要命的人！可身体要保重呀！怎么样？现在舒坦些了吗？”
刘怀民两手摇摇，爽朗地笑笑：“啥事没有。”
“啥事没有，咋住院呢！我听办公室赵维安说你在会场上晕过去了！”张长龙紧紧地握住刘怀民的手说。
“下午有个会我想去，这不他们来了个少数服从多数，只能住院了！”刘怀民看到老战友张长龙心里激动，幽默了几句。
刘怀民松开手说：“张局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不上午去风景区看你，听到你心脏病发作晕倒住院，就过来了。”张长龙挪了一只漆成白色的凳子坐在病床旁边。
“没事，老毛病。”刘怀民笑笑，不以为然。
“心脏病可要重视。”张长龙话锋一转，非常敬佩地说，“刚才上访人员来病区看望你的一幕让我既感动又敬佩，当然也有一点不理解。你来葫芦湖风景区才一年，这区里信访维稳的烂摊子你是怎么收拾的呀？我的老伙计！”
“我可没有什么体会和经验。我上任时许仁华书记找我谈话，说了五个字，我一直记在心上。”刘怀民认真地说。
“那五个字？”张长龙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为人民服务！”刘怀民说得挺轻松。
“为人民服务？我那三年没有为人民服务？！”张长龙有些不解，“这五个字谁不知道。再说，我大拆大建不也是为了把葫芦湖风景区早日建成，这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张长龙情不自禁地说。
刘怀民把枕头往上挪了挪：“许仁华跟我说，开始我也不太理解。谁不知道为人民服务，但真正落到实际工作中着实不容易，这点在处理信访维稳问题上有些体会。”
“快给我说说。”张长龙有些着急地把头往刘怀民跟前靠了靠。
“说来话长，找个机会咱们老伙计好好聊聊，大家切磋切磋！”刘怀民谦虚地说，“其实我一年来的体会是十个字：心中有人民，脑中有法制。不知对否？”刘怀民谦虚地笑笑：“这恐怕是处理信访的一点体会。”
“深刻！”张长龙站起身。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刘怀民需要休息，找个机会再好好取经，好好地总结教训。他紧紧地握着刘怀民的手：“好好休息。你这十个字我已听出味道了，找个机会请你喝茶好好聊。”
张长龙转身离开病房，在窗口他又停下脚步，深情地望着半坐半躺的老战友刘怀民，那十个字不停地在耳边响起。想想刚才一茬一茬的上访人员来看望刘怀民，想想刘怀民刚才说到的十个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朝刘怀民又一次挥挥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床前，沿着病房的过道朝院外走去。
外面的阳光特别明亮。江边的风，山野的风一阵一阵地吹来，虽然有些灼热，但心中那个舒坦劲儿张长龙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77．葫芦湖风光
刘怀民晕倒在大湾村会场的消息传到江阳市委书记许仁华那里。许书记亲自电告江阳市人民医院院长，让他连夜派救护车到香溪医院，把刘怀民接到江阳市人民医院系统检查。
当救护车到达香溪医院时，刘怀民不肯上车，直到许仁华书记打来电话。电话里只有几句话，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生命是短暂的，工作是长期的，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刘怀民知道许仁华书记的脾气，上了救护车，一路不停地与随车医护人员谈笑风生，显示自己身体很好，但医生护士提醒他，心脏病说发就发，还是住院系统检查好，这样才能对症治疗。
许仁华书记的命令刘怀民不好违抗，只得在江阳市人民医院接受系统检查。检查结果不容乐观，刘怀民患冠状动脉狭窄。工作繁忙，长期得不到休息，始终处于高度疲劳的状态，最容易诱发心脏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心慌、心悸，有时还会晕倒，如果不及时救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许仁华听了院长的汇报，同意医院的治疗方案。住院一周，给刘怀民安装四个心脏支架。刘怀民安装支架后，精神好转明显，老是闹着要出院，但院长有许书记的令箭。
刘怀民爱人马兰兰知道刘怀民住院治疗的消息后，立马赶到病房。刘怀民见到妻子一脸焦急不安的样子，大着嗓门说：“没啥事，你看我这精神，不是很好的吗？别乱想乱担心。”
马兰兰见到刘怀民精神很好，放心了不少。她往病床前凑了凑说：“这几天晓兰正复习迎高考，我没有告诉她。姑娘挺努力的，你放心。”说着，她从拎篮里端出一瓦罐的鸡汤，取出一把调羹往刘怀民手里一塞：“喝点鸡汤补补。”
“当个小领导，帮不了家里忙，还要给家里添麻烦，不好意思呀！”刘怀民舀了一勺子鸡汤呷了一口幽默地说。
“打结婚那日起，什么时候你好意思过！”马兰兰嗔怪地一笑。马兰兰体会最深，当团长那阵子，这家他刘怀民什么时候关心过，当团长的家属压根儿就没有指望过他。转业到地方，满以为当个官太太要享清福了，谁知道他刘怀民始终闲不住。
马兰兰扭过头叹了口气。
许仁华对张长龙、刘怀民两位部队的团长从接受到江阳市工作那阵子起，就十分敬佩他俩工作上的拼命精神。张长龙三年拼打让葫芦湖风景区初具规模，虽然在维护社会稳定方面功夫下得不够，因上访造成的不良影响而被问责调离，但许仁华始终为江阳市失去一位猛将而惋惜。当年派团长出身的张长龙去葫芦湖风景区的决定没有错，社会稳定出现的问题不能全怪张长龙，他毕竟没有地方政府的工作经验。作为江阳市委书记许仁华提醒不够，关注不多，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后来在派谁去接张长龙，也有不少争议，许仁华还是选择了团长出身的刘怀民。尽管不少常委有异议，但许仁华力荐刘怀民。
刘怀民去上任之前，许仁华找刘怀民长谈了一次，谈话要点是工作的平衡，不但要做好经济工作，更重要的是抓好社会稳定。他在刘怀民上任时送给他五个字：为人民服务。现在看来这位团长出身的地方干部去了葫芦湖风景区干了一年多，各项工作很有起色，特别是这五个字真正嵌进心眼里了。旅游项目蜂拥而至，社会稳定初见成效，重点镇上访管理的帽子摘掉了。在常北市开会碰到了张长龙副局长，张局长几次都向许书记说到刘怀民抓工作全面，重视社会稳定，而且点子多，措施多。言语中深深地知道自己工作的不足之处，张长龙理解了组织上为什么会问责自己，关键是为人民服务的意识树立得不牢固。许仁华为自己的得力干将张长龙认识的升华而高兴。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时，刘怀民累坏了身体，疲劳性心脏病，安了支架，这可不是小事。葫芦湖风景区需要干部，葫芦湖风景区离不开刘怀民，但刘怀民的身体怎么办？许仁华提出了大胆的设想，并及时向常北市委主要领导做了汇报。许仁华给市委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没有十全十美，关键是干劲。有了干劲，加上组织上不断指点，干部就会越来越成熟。
一年后的夏天，葫芦湖风景区体制做了调整，班子也做了调整。香溪镇撤镇设立龙脊街办事处，葫芦湖风景区已被国家评为五A级风景区并正式开放接待游客。葫芦湖风景区升格为正处级单位，风景区设党工委、管委会，仍然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人事调整很有戏剧性，刘怀民任党工委书记；张长龙任管委会主任；黄艳霞、邰忠宽、梁志强、娄卫敏全部提拔为副处级干部；黄艳霞、邰忠宽为党工委副书记；梁志强、娄卫敏任管委会副主任。
宣布班子的葫芦湖风景区领导干部大会规格很高，常北市委周和生书记、秘书长、组织部部长；江阳市的许仁华书记带着组织部部长、秘书长参加。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位市委书记都在大会上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两位团长出身的书记刘怀民、主任张长龙在干部大会上发了言。两人的意思都一样，八个字：不忘初心，奋力前行，干部大会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后，常北市、江阳市两位市委书记在两位新上任的葫芦湖风景区书记、主任陪同下，兴致勃勃地来了一次葫芦湖风光游。
夏天，梅雨季节刚过，太阳一出来就火爆爆的。风景区的天空特别的亮丽，瓦蓝瓦蓝的。葫芦湖风景区依山傍水，风光秀丽。
干部大会结束后，常北市委书记周和生给了许仁华书记半天时间，话说得很风趣：“自家的风景区，自家游一游。”说完这话，周书记又提醒：“看几个主要景点，下午四点后还有一个客商接待。”
刘怀民、张长龙当然听领导的，第一站来到湖上人家。
湖上人家是葫芦湖边的小渔村周家滨改造建成的。渔民的二层小楼、平房都因地制宜改造成小型客栈。门口的院子建成了花圃，过去的农田改种葡萄园果园。游客线路全修成了柏油路，既可以步行观光，又可以乘坐电瓶车。最让人惊奇的是这里的渔家都散养鸡，公鸡不时的啼叫声把大家又引到了童年成长的乡村。在湖边有一幢两层小楼，院子里搭一凉棚，凉棚下摆了四张桌子。游客一边品尝现摘的葡萄，一边悠闲地打牌。四张桌子坐满了三张。周书记拉住许书记的手：“游客不少呀！”
“这还是刚开张不久。”许仁华书记说着指着湖对岸的摩天轮说，“你看那摩天轮，是一个香港老板投资，上面坐满了人。”摩天轮紧挨着葫芦湖边，背后是绵延起伏的山峰。湖中映出群山和摩天轮悠悠转动的倒影。刘怀民、张长龙几乎同时说：“这玩意惊险，小青年特爱玩。”
河对岸的摩天轮上发出的欢乐的惊叫声不断地传过来。
葫芦湖上碧波荡漾，一艘艘小游艇划出雪白的浪花飞快地从远处驶过来，又飞快地驶向远处。湖边不远处的凤尾山山峦起伏，紧挨湖边的山坡上的树林，青翠欲滴。上午的太阳挂在山脊上，刺眼的光线照在碧绿的山坡上，翠绿的树叶反射出无数碧绿的光芒。凤尾山上的万年塔修缮一新，塔顶上的铜球在阳光照耀下闪出无数道金光。
刘怀民指指不远处的凤尾山温泉度假酒店，用征询的口气说：“我们先去温泉酒店喝杯茶，然后乘车去龙脊街，游完龙脊街我请大家吃葫芦湖八仙。”
周书记插了一句：“我请你们两位团长！说好了我私人请客！”
许仁华书记笑笑：“谁请不重要，关键是哪八仙，能不能请刘怀民书记介绍一下。”
“葫芦湖簖蟹，青眼红毛，膏后肉腴。葫芦湖甲鱼，滋阴补肾，补血降压。葫芦湖银鱼，通体透明，无鳞无骨，十分稀罕。葫芦湖青虾，壳坚色青，体肥肉厚，别具风味。葫芦湖水禽，品种繁多，野生风味，营养丰富。葫芦湖螺贝、壳薄肉嫩，味道鲜美。葫芦湖四喜为青（鱼）、白（鱼）、鲤（鱼）、鳜（鱼），味道特别鲜美。葫芦湖水蔬品种繁多，四季供应，水灵脆嫩。”刘怀民书记脑子真好使，一口气报出八仙菜名的名称和特点。
听到这些菜名，口里就生出了馋馋的口水。大家在心里品尝着八仙，边往温泉度假区走边自言自语：靠山吃山，靠湖吃湖。
凤尾山温泉度假酒店占地近三百亩，酒店因天然温泉而出名。酒店采用徽派建筑，远远看去像一幅古色古香的皖南山村。因时间紧，没有下车，只是隔着玻璃遥望着那气派的露天温泉大池，大池里隐约可见人头攒动。“看来这温泉也是葫芦湖风景区的一大亮点。”周书记在车上夸赞说。
来到龙脊街北坡的公路边，大家饶有兴味地观赏龙脊街。活地、千年白果树、千年古井、百年牡丹、会天气预报的明代石狮。特别是龙脊街南边的一大片荒芜丛生的湿地，有一座古老的合葬坟墓叫“神女冢”，吸引了大家。刘怀民解释说：“这里还未开发，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其悲壮程度听了之后无不动情。这里虽未开发，但已有规划，这里将建一座占地十八亩的爱情公园，福建几家老板正在洽谈。”
龙脊街上的青石板磨得发出绿光，青石板两边是旧房改造的店铺。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泥叫叫声，很动听。大家走过去，一看店牌，张长龙首先愣住了。店牌上写着“金文泥叫叫店”。张长龙拉拉刘怀民的膀子小声问：“是不是赵金文？”
“对呀！”刘怀民兴奋地说，“关了码头又去采石，采石场关了，现在当上了金文泥叫叫厂的厂长了。”
“不闹啦？”张长龙知道这个赵金文，更知道他父亲赵继财的厉害。
“他们父子俩都是我的朋友！走，到店面去看看！”刘怀民说着跨开大步朝泥叫叫店铺走去。
张长龙拍拍刘怀民的肩膀：“伙计，你真行！”
来到店铺前，赵金文、赵继财父子正在店里上货。一见刘怀民，两人连忙迎出来，紧紧地握住刘怀民的手。刘怀民松开手，把周书记、许书记介绍给赵氏父子。然后指着张长龙问：“认识？”赵继财、赵金文父子俩一人握住张长龙的一只手，不断打招呼：“对不起呀！张书记！”
六只手紧紧地握着，久久不分开。
这时，从旁边一辆摩托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飞快地朝张长龙身边走来，原来是东风电器厂的赵双果厂长。他骑摩托车到龙脊街上办事，看到张长龙赶紧停下车，迎过来握住张长龙的手：“张书记，你好呀！当初我们不明理闹得不像话，一定要谅解。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感谢政府！”
张长龙激动得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他只是不停地点头：“我也有责任，关心群众不到位呀！”
周书记、许书记、刘书记深情地望着这动人的一幕，久久没有把目光移开。
中午，四人在温泉度假酒店品尝葫芦湖八仙。周书记买单，谁也争不过他，官大一级压死人。
送走常北市、江阳市的两位书记，刘怀民、张长龙选择了一个临湖的餐桌。他们俩一起入伍，一起当团长，一起回到常北市，现在又走到一起。尤其地方工作这五年，多少酸甜苦辣，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离上班还有个把小时，刘怀民请张长龙喝茶。
服务员给每人面前放上一只玻璃茶杯，杯子里放上当地名茶凤尾翠芽，然后倒上开水。
窗外的湖光山色令人陶醉。刘怀民不停地端起玻璃茶杯，轻轻地吹动着浮动的茶叶。茶叶浸上滚热的水，悠悠地晃动，悠悠地沉到茶底。茶杯的底下翠芽浸足了水，静静地在杯底沉下来。上层的茶水碧绿清澈，还半浮半沉漂着一些半干半湿的翠芽尖。刘怀民用手指指张长龙的茶杯说：“喝茶！”
张长龙的茶杯上面浮着不少浸润的茶叶，喝了一口，不停地往外吐半干半湿的茶叶。他放下茶杯，明显地感到不爽。想到刚才龙脊街上碰赵继财父子和赵双果那动人的一幕，张长龙情不自禁地说：“老伙计，你真有一套，一年多工夫，都安静下来，都安居乐业，不简单！今后在一起工作，你可得多提醒。”
“你不要谦虚，你有你的长处，这葫芦湖没有你那三年打拼，哪来今年这繁华的景色，老百姓怎么安居乐业，怎么发财！”说到这里，刘怀民把自己的茶杯端起来，轻轻呷了一口，把茶杯放到张长龙茶杯的旁边，指着两个透明的玻璃茶杯，“张主任，这两个茶杯有区别吗？”
刘怀民意味深长地说：“杯子里的茶叶有区别。你的杯子面上漂浮着不少茶叶，喝起来不方便。我杯子里浮着的茶叶经过反复吹动，浸湿了茶水，全沉杯底了，喝起来方便。你看看，仔细看看，是不是？”
张长龙仔细地一看，说：“还真不一样，刘书记，啥时候喝茶喝出名堂来啦！有意思。”
“社会治理从喝茶中得到启发。你看这茶杯里的茶叶，假如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把茶叶比作老百姓，把水比作利益。老百姓应该的利益得到了，茶叶就会沉到茶杯底部。如果没有得到应有的利益，就会浮在水面上。茶叶不会说话，不会表示不满，但浮在水面影响喝水呀！我们如果心中装着老百姓，我们就会千方百计地让茶叶浸上水，也就是说千方百计为老百姓谋利益。尤其是老百姓上访的时候，更要高度重视，合情合理合法地去解决老百姓反映的问题。老百姓的利益真正得到了，就会像茶叶浸上了水慢慢地沉到底部安定下来。”
“还真是这个理。”张长龙认真地观察玻璃杯里的茶叶，悟出了一些道理。
“当然这些利益必须合理合法。”刘怀民说到这里，掏出香烟递给张长龙一支，点上火后吸了一口说了一句，“一个地区不稳定，群众上访问题多，说到底无论是领导还是群众都缺少法制思维，法律意识不强。这在当下社会转型的关键时刻，完全埋怨是行不通的。工作只能一点一点地去做，只要心中装着人民群众，只要不忘初心，只要把老百姓的利益真正放在心上，整个社会的法律意识就会增强，社会就会稳定。”
张长龙端起茶杯，不停地吹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深情地望着刘怀民：“有道理！来，老伙计，干一杯！”
刘怀民端起茶杯。
餐厅响起了清脆的碰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