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过后,赵大炮和他的战友从四面八方相约小岛——第二故乡,他们大多数都成了花甲古稀之人。他们的面容不再年轻,岁月在每个人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曾经矫健的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可当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往昔的情谊瞬间被点燃,无需过多言语,一个拥抱,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临上船前,赵大炮站在宾馆的镜子前,仔细整理着自己的那套旧军装的衣领。他期待已久的战友聚会,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一个个战友面孔,即将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神里透着兴奋与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舅舅!您又在自己整理军人风纪,我舅妈在就好了,她一定把您打扮得像一位出征的大将军!”甘震调皮的说道。
“老了,再打扮也回不到从前。”赵大炮叹了一口粗气。
“舅舅,您不老,还像个司令员!”
赵大炮嘿嘿一笑:“别拍马屁了,小心踢着,俺们走,别误了船。”
赵大炮下了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战友,大家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一时间,大家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有拥抱,有欢笑,也有打趣。曾经的青涩少年,如今都已在岁月里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有人发福了,有人头发稀疏了,可眼神交汇的瞬间,往昔的情谊便如潮水般涌来。
“老连长,好久不见啊!”李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紧紧握住赵大炮的手,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慨。
赵大炮用力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挤出一句:“是啊,好久不见.…..”
耿战朝哆哆嗦嗦举起颤抖的手,向赵大炮行军礼:“司令员,警卫员耿战朝向您报到!”
赵大炮早听甘震说,耿战朝前几年得了脑血栓,手脚不利索,他赶紧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关心的说:“小耿,不必多礼,你我都变了不少,但战友情,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
吴海星是这次战友聚会的发起人,刚从北山县县长位置退下来,他在前边引路。甘震搀扶着赵大炮缓缓走向当年的营房,那里已破旧不堪,剩下的房子周边长满了荒草,野花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是战友们的灵魂在招手。废弃的坑道旁,一棵棵百年的松树,枝叶繁茂,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静静见证着那个年代的变迁。它的每一道纹理,似乎都记录着一代又一代战士的青春礼赞,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低语着对夺岛、抗美援朝、打坑道、南疆前线牺牲者的缅怀。
赵大炮和他战友们围站成一圈,默默摘下帽子,低下头。此时,风停了,浪涛也似乎变得轻柔,整个海岛都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几只海鸥在天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仿佛也在为这些牺牲的英雄哀悼。周围的树木仿佛也在默哀,枝叶低垂,不再随风摇曳。
赵大炮的眼眶早已湿润,他在心中默念:“解放战争牺牲的秦亮、丁风,冯子山,抗美援朝牺牲的甘甜、武士保、吴有良、徐小满,自卫反击战牺牲的董乐声等烈士……兄弟们,我们来看你们了。七十年了,我们从未忘记过你们,你们的热血和牺牲,永远都在我们心里。
默哀结束后,大家久久不愿离去。他们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将带来的鲜花整齐地摆放在地上,每一朵花都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敬意。他们轻声交谈着,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与泪水,都成了此刻最珍贵的财富。
眼下。营房虽人去楼空,成了废墟,当年修建的战备坑道多数被废弃。然而,那一场一场夺岛、建岛、守岛的战斗历程,如同一把利刃,将赵大炮、李虎、耿战朝和甘震和许多战友的青春生命无情地切割。当年,这些年轻的小岛大兵,怀揣着热血与理想,奔赴这座海岛。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每一次冲锋,每一次训练,每一次施工都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可如今,往昔的喧嚣与炽热,都化作了眼前的寂静与沧桑。
大海的涛声依旧,赵大炮和战友们脚踏上海岛的诲滩,细腻的沙粒从脚趾间挤过,像是在诉说着当年保家卫国岁月的秘密。海浪层层叠叠地涌来,撞击在岸边的礁石上,溅起晶莹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是那段守岛岁月的回响。远处,海天相接之处,湛蓝的海水与澄澈的天空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无数艘渔船在海面上飘簸,宛如岁月长河里战舰在执行任务。
岛上的松树,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林间,不知名的鸟儿欢快地鸣叫,它们在枝头跳跃、嬉戏。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给整个树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赵大炮和他的战友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他们知道,无论岁月如何流转,这个小岛,这些牺牲的战友,都将永远是他们心中无法磨灭的印记,激励着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度过晚年……
2024年12月完稿 2025年3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