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轻飘飘地落下,如同轻纱般的薄雾,轻柔地洒落在远离大陆的小岛上,晶莹的雨滴,像是无数颗珍珠,挂在连部窗户的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竖的图案,像什么?甘震聚神会神的关注这一自然现象。

  今天是星期天,应该去舅舅家看看,帮助司令员干点农活,将地里的白菜和萝卜收一下,放入地窑。西浩村离赵司令员的家,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走路也就是二十来分钟,抬腿就到的事。

  可他又一想,指导员还没来,此时,连里没有主官不行,丢枪事件让他心有余悸,怕再出事,无法向上级和战士们交待。所以,他打消了去舅舅家干活的念头。

  这时,一位身穿雨衣的军人推门而入,他伸手掀去雨衣帽,露出尊容。

  “薜干事,你怎么来了,星期天也不休息。”甘震看到政治部来人,心里多少打悚,连里是不是又出事了。

  “甘连长,我来了,不欢迎吗?”薜干事脱去雨衣,通讯员肖长海接了过去。

  “那里的话,上级领导来连里检查指导工作,求之不得。”甘震接话茬,往好里说。

  “我不跟你打哑谜,我刚从岛外出发回来,立马前来报到。”薜指导员下了船,直奔守备一连。

  甘震恍然大悟:“你是上级派来的指导员,欢迎,欢迎,可把您盼来了。小肖,快给指导员倒水。”小肖倒完水,关好门去了旁边的屋里。

  薜指导员连声说:“别客气,一家人嘛,不说两家话,从今天起,咱们就在一个战壕打拼,在一个锅里喝粥。”听了薜指导员的话,甘震深感,政治部下派的干部肚子里有墨水,说话文绉绉的。

  接下来,甘震向搭档倒起苦水,一古脑,把近日发生的丢枪事情的来胧去脉说给指导员听,承认自己只重视军事训练,忽略了思想政治教育。

  薜指导员听后,安慰甘连长:“甘连长,不要自责,你还年轻,缺乏管理基层连队经验。以后,咱俩共同探索管理连队建设的新路子,好嘛!”

  连长甘震连声说,那感情好!他今年二十四五岁,而薜指导员三十多岁了,过去还叫过薜叔叔。

  

  外边细雨下个不停,屋里交谈如和风细雨,正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由于海上交通难,进岛、出岛非常麻烦。船的吨位小,抗风能力差,七八天不通船是常事。国家规定职工探亲假只有15天,一旦遇上十天八天没有船,千里迢迢到岛上探亲的军嫂们就难见亲人一面,只好在北海县军人招待所打个电话,扫兴而归,那种心里的滋味,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炊事班安班长探亲时,好不容易在江南鱼米之乡,找到一位江南美女。两人经过一年的书信往来,确立了恋爱关系,同意来部队成亲。打那之后,安班长天天想,夜夜盼,希望早日完婚。

  当年春节前,这位叫袁玉兰的江南女子,从老家坐汽车再转火车,三天一路风尘赶到北海县。到军人招待所一打听,说近几天海上风大无船,没办法,她给安班长打了个电话,告诉未婚夫到了北海县了,因为无船,无法进岛。安班长听说后,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限。

  等待,这一等就是七八天。平常人觉得七八天稍纵即逝。而对准备完婚的新郎新娘来说,那可是度日如年。准新娘袁玉兰好不容易盼到海风略小一些,终于有船进岛。

  袁玉兰一大早,便带着大包小包赶到码头,随后上了船。正当她为即将见到自己爱人而高兴时,船一驶出港湾,立马开始上下左右地摇晃起来,这一晃不要紧,第一次在大海里坐船的她,从没有过如此感觉,坐在舱内,时而感觉整条船像一个漂在水上的软木塞,听任海浪的支配,它不是在行驶,而是随波漂流,随时都可能像一条死鱼似的翻转身;时而觉得大浪好像把船分别放在跷跷板的两头,彼此一高一低地猛烈摇荡。她开始晕船,浑身发软,脸色苍白,胃里像海洋似的翻个不停,一瞬间空荡无底,然后掉下来,难受得真想吐呀!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着。但她强忍呕吐感,不想把呕吐物喷出去,吐在舱内,吐在旅客面前,一个黄花大姑娘多丢人现眼啊。船不停地摇晃着,颇像一只上下跃动的海豚。她咬紧牙根,握紧拳头,一心想着: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胜利……此时的她,为了不在众人丢丑,拼了!恶心的呕吐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吐,赶紧吐。可是她依然紧紧地按着肚子,生怕吐出一丁点东西。四个小时后,船终于靠上码头,一位探亲归队的老兵搀扶袁玉兰上岸,她被海风一吹,嘴一张,像喷水枪似的把胃里的食物,分批次喷射到海里。

  六连老兵风趣的问:“大妹子!坐船的滋味咋样?以后还敢不敢再来?”

  袁玉兰有气无力地说:“我一看到船晃就想吐,以后再也不来了。”

  老兵嘿嘿一笑:“说这种话的人多去了,但很少有人兑现,第二年继续上岛。”

  码头上,接人的战士们很多,自发的排成两队,中间留出一条人行道,就差没铺一条红地毯了。安班长在下船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新娘,此时,他的心里砰砰直跳。忽然,他见一位俊俏女人,在老兵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耳膜仿佛传来一个声音:“安虎,我在这里!”安班长顺着声音一看,心上人翩翩的来到自己眼前。

  安虎没想到一年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俊秀,更加楚楚动人,她的一举一动,引起码头接人的军人驻足而观。

  安虎谢过这位帮助自己恋人的老兵,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挽着袁玉兰的手臂向守备一连方向走去。

  新娘子的到来,引起战士们的一阵议论。这个说:“看人家长的多水灵,苗条的身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一对闪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笑就会迷倒一群大男人。”

  那个说:“哪个战友这么有艳福,找到这样如花似玉的女人做媳妇,太让人羡慕了。俺只能`望美止渴'了……”

  还有的战士说:“如果要给她打分,起码打90分。”给女人打分,是海岛战士形成的一种习惯,凡上岛官兵的家属和未婚妻一律打分,作为评判女人是否漂亮的标准。90分属于高分,一般都在80分上下。

  寒风凛冽,冬意愈浓,仿佛要将万物紧紧拥抱。安班长和袁玉兰婚礼在贴满大红喜字的连队食堂如期举行,守备一连官兵们期待新郎安班长将新娘袁玉兰紧紧拥抱。

  在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中,一对新人携手站在食堂中间,接受战友们的祝福!

  薜指导员担任安虎和袁玉兰婚礼的证婚人:“战友们!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今天的婚礼与众不同,诠释军人和军嫂的爱情故事。军人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闪耀着国徽的耀眼,却承载着保家卫国的使命。军嫂一个温暖的字眼,承载了坚强无悔的奉献。愿新郎新娘始于初见,止于终老!以爱之名,余生为期。衷心的祝愿一对新人花好月圆,圆圆满满!”

  薜指导员一席证婚词,点燃了两人的爱情火焰和战友们的激情。

  新娘袁玉兰代表安虎在幸福感言中说道:“与守岛战士相守一生,是我的坚定选择,安亮你许国,我许你。”

  此时的安虎却显得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

  连长甘震带头鼓掌,还从挎包里掏出两瓶红酒,郑重宣布:“为了祝贺新郎新娘新婚大喜,赵司令员特意让警卫员小陶送来两瓶红酒,以表祝贺!”

  新郎安虎激动的说:“甘震连长,替我和袁玉兰谢谢赵司令员!”

  甘震哈哈一笑:“赵司令员说了,这是还你臭豆腐的情,礼尚往来嘛。”

  此时,一阵又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冲出门窗,与大海波涛声汇成一曲浪漫交响曲飘向远方。

  安虎和袁玉兰的婚礼,吸引了西浩村不少村民,他们三一群,两一伙来到一连食堂,站在门外或窗户台上观看结婚仪式,有的妇女还抱着孩子前来观看。因外边天气冷,薜指导员三番五次请抱着孩子的女人进屋都被拒绝。

  安虎和袁玉兰的结婚仪式,节俭而又富于诗意,幸福感满满,新郎新娘分发喜糖,与战友共享美好的时光!

  仪式结束后,新郎新娘携手共入洞房。新郎安亮借着灯光,看到新娘该鼓的鼓,该凹的凹,他仿佛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在沙漠里找不到一滴水,突然被滋润了一杯上好的清茶,让他真想受用一口。

  这一刻,新娘袁玉兰心里充满了幸福,撅了嘴儿在他面前等待下面的事情,心中的一股冲动,从她的肌体中散发出来。

  两个激情男女,放任在一个屋子里不出好事才怪。新郎安虎头有点晕,心里的欲火都集中在脑袋瓜里,烧得不轻。

  接下来,两人折腾了大半夜。

  守备一连没有家属宿舍,官兵亲人来部队探亲只好借住在西浩村房东家。

  安虎和袁玉兰的临时婚房就住在民兵唐美华家,同一连营房只隔了一条路。唐美华的母亲,解放初期就是支前模范,长期以来与驻岛官兵朝夕共处,久而久之便生出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新娘袁玉兰初来乍到,对海岛的一切既陌生又有些不安。而房东的热情,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小俩口缺粮,缺油,缺这少那,唐美华的母亲,就给小俩口送点海鲜、包些鲅鱼饺子,尽一份海岛母亲的责任。

  每天清晨,房东母亲总会早早起床,准备好海岛特色的早餐,给袁玉兰送过去。那鲜香的海鲜粥,软糯的粘糕,饱含着浓浓的关怀,房东母亲总是笑着说,她的笑容如同海岛的阳光般灿烂:“新娘子,快尝尝,这是我们海岛的味道,可别客气。”

  平日里,新郎官安班长去炊事班做饭,没有时间陪她。房东母亲就带着她在海岛上四处游玩。一起在沙滩上捡贝壳,一起看美丽的海上落日。给袁玉兰讲着海岛的传说和故事,让她逐渐融入了这个海岛大家庭。在房东母亲的帮助下,她慢慢适应了海岛的生活,变得更加乐观。

  随后,袁玉兰也常去房东家,陪这位母亲拉呱唠嗑,帮着干一些家务活。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更亲近了,这份军民情谊,在海风的吹拂下,愈发深厚。

  过了一个星期,指导员薜刚和连长甘震来看新婚夫妇,薜刚问寒问暖:“你们还缺什么?尽管说,连里能解决的事,我们尽量解决。”

  安虎客气的说:“谢谢连首长的好意,什么也不缺。”

  甘震接着问:“嫂子!你是南方人,在这里还习惯吗?”

  新娘袁玉兰连忙回话:“还行!慢慢的适应。”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想,自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和饭菜。

  甘震临走时,放下一句话:“安班长,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过来的女人都晓得男女之间的事。袁玉兰从房东唐美华脸上发现一个端倪。自甘震进屋,唐美华的眼神一直盯着甘震。脸上还不时涨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含情脉脉。

  “美华,我发现你的神情不对唉,你看甘连长时脸为什么红?”

  “嫂子你瞎编,才没有哪。”其实,她的感情还处在感恩阶段,要说爱吧是有那么一点点,但不是百分之百的爱。

  “别自欺欺人了,嫂子是过来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快跟嫂子说说,说不定会帮上你。”

  唐美华羞涩道:“嫂子!我不好意思开口。”说完,低下头,光润的带笑的脸突然收敛住了笑容,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

  袁玉兰为了弄清真相,采取的激将法:“甘震是个好男人,听说医院好几个护士看上他,纷纷追他。”

  唐美华的脸色变成了青白,夹着几分愁怅的目光,力避袁玉兰的视线,张惶地似乎要破窗飞去。

  袁玉兰乘胜追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唐美华心里忽地泛起一阵思绪,同甘震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也难讲清楚。两人之间关系弥足珍贵,即便有时丢失,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回想起来,仍然是心中最初最纯的风景!可每当走近,他的影像又总是匆匆地离出,留下的只是那回忆中的思念:“嫂子!我跟你说实话,我一天不见他,有点心慌。”

  袁玉兰释然一笑:“你喜欢上了他!但又不敢当面吐露心声,嫂子抽时间,见到甘连长时,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

  唐美华过去搂住袁玉兰,动情的说:“嫂子,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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