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英以打听父亲消息为名,向耶律将军告假,悄悄来到张府。方莹在门口等着他。

  两人进入府内,求见将军。

  欢儿看见了,急忙跑来报告张璐。

  欢儿:“小姐,府里来人了,你快来看。”

  张璐:“来人有什么稀奇的!我不去。”

  欢儿:“你不知道,来的是方英,而且是两个方英!”

  张璐:“什么?两个方英?这妮子疯了,说起胡话了,怎么会有两个方英!”

  欢儿:“确实如此!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分不开,不知道其中哪个是方英,那一个又是谁?”

  张璐来了兴趣:“有这样的事?我倒要去看看。”

  府衙正堂。张超端坐,方莹和方英跪在地上。

  张超:“方英,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方莹:“将军在上,属下心中有事,今日不得不吐露真情了。”

  说着,除去范阳帽,露出一头秀发,脱掉外套,里面是一身红装,就是活脱脱一支出水芙蓉。

  张超看了大惊,立起身来,道:“方英,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快快起来说话!”

  方莹:“将军,属下的真名叫方莹,旁边是我的弟弟方英。我俩是一母同胞,孪生姐弟,名字音同字不同。今日拜见将军,恳求将军救拔。”

  张超听了,又惊又喜,俯身扶起二人,道:“方莹,你找到了弟弟,大哥祝贺你。你的事儿好说,只是方英投靠敌国,有叛国嫌疑,按律当处极刑,如何救拔?”

  方英:“将军,小弟是奉命打入北军的卧底,负有重大使命。我不是叛国者,丐帮尚帮主可以作证。另外,可询及枢密院魏大人,他知道一切实情。”

  将军:“啊!是这样,好说,好说。”

  即命府内虞候,火速前往京师,吩咐道:“你去见魏大人,最好讨得一纸公文,以证方英清白。”

  又商量方英如何脱离北军。

  方英道:“我是耶律将军聘请的通译,不是他购买的奴隶,亦不是战俘,脱离他不难,”

  将军:“这倒罢了,还有一事:你在那里已经成亲,那个阿花姑娘怎么办?她会放你吗?”

  方英笑道:“这个好办。我和阿花姑娘从未拜堂,更未同房。所谓夫妻,不过是她一人单方面说法罢了。”

  方莹:“即是这样,就好办了。你的事交给我来办,你就不要回去了。”

  张璐和欢儿躲在门口,将这一切听得明明白白,亦惊亦喜。

  方莹一身红装,来见耶律将军。

  将军:“你是谁?怎么像是方英?可方英是个男儿呀。”

  方莹:“将军,我就是方英呀!我本是个女孩儿,不怪将军眼拙。”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男变女了?难道我的眼花了?”

  方莹:“小女子向将军告罪。当年尊父命到北地讨债,为着出行方便,只好女扮男装。不期得遇将军,蒙将军不弃,收为心腹。感谢将军多年来的恩顾。”

  将军:“原来如此,这也罢了。你今日特特见我,又有何话要说?”

  方莹:“特来向将军告假。探得父亲大人病重,欲去奉亲,望将军恩准。”

  将军:“侍亲乃子女之孝道,我这里没有拦截的道理,准行。”

  一直在门口旁听的阿花姑娘,突然跑了进来,哭着抱住方莹。

  方莹:“好妹妹!不要哭了。你我有缘无份,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姐妹呀。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你我就以姐妹相称,好吗?”

  阿花哭着点头。又是一对虚凤实凰!

  虞候回来了,魏大人也来了,证明了方英的清白。

  魏大人欲见方英。不过,这次他见到的不是方英,而是方莹。

  面对一身红装的方莹,他有些恍惚。

  魏大人:“你是谁?你是方英吗?”

  方莹:“是,大人,我是方英。”

  魏大人:“方英,你怎么穿上了女装?”

  方莹:“大人,我本是女身。当年为了躲避战乱,混迹江湖,不得已而女扮男装,大人莫怪。”

  魏大人:“啊!你是女孩儿?你在北军做卧底,为国立有大功,难为你了。我本欲向朝廷禀报,封你官职,现今如何是好?”

  方莹:“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尽了我的本份。封官也就罢了,只求大人恩准,允我回来。”

  魏大人:“本来我这次来见你,欲布置新的任务,要你做好长期潜伏准备。两国虽然暂时休战,但敌对状况仍在。如今,怕是不成了,你回来吧。”

  经过张超谋划,方英阴袭了姐姐方莹的官职,成了校尉。水到渠成,名正言顺。方莹脱去戎装,还了女儿本色,可以做夫人了。

  张超设宴,款待魏大人。魏大人看着在坐的张超,方莹、方英、张璐四人,若有所思。饮了几杯,他捻捻胡须,开口叹道:“一场战争,耽误了多少年轻人好事!”

  张超道:“大人有话要说?”

  魏大人:“是啊,我是有话想说,但又怕冒昧,惹你们生气,抹我老脸。”

  张超:“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我们遵命就是。”

  魏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其他三人意见若何?”

  三人异口同声:“悉听大人教诲。”

  魏大人哈哈一笑,道:“我看你们四人,都是好男儿、好女儿,不若由我老魏牵个红线,做个月下老人,成就俩对鸳鸯,我也可讨杯喜酒喝,然后再走。若何?”

  张超:“感谢大人美意,我们遵命。”

  其他三人皆羞红了脸,低头无语。

  魏大人:“好,好!不说话也就是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

  方莹道:“大人美意,小女子领了。只是家父还没有找到,心中不忍,恐怕还要等些日子。”

  魏大人:“你姐弟心意,我心里明白。尊父之事,我也听说过,据说当年那些镖师,多有战死,尊父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方莹和方英无话可说,只有垂泪。

  又道:“不若这样:你们给令尊大人做个水路法会,超度他老人家吧。”

  欢儿在旁进言道:“听说丛林寺有个笃竹大师,法力高强,修为深厚,不如请他来主持法事。”

  张超:“好,就请这个笃竹法师吧。”

  丛林寺。这日,笃竹大师正与尚帮主在寺后林间石桌上茗茶对弈。尚帮主的一匹马被笃竹的车吃了,尚帮主夺马,企图悔棋。

  笃竹制止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不可悔,不可悔!”

  尚帮主道:“佛道都讲‘与世无争’,大师为何与我争夺一马?”

  笃竹:“我佛不争钱,不争权,只争一口气。”

  尚帮主:“何为气?”

  笃竹:“佛前三柱香,人心一盏灯,此皆气也。我佛若连气也不争,将何存焉?”

  尚帮主:“大师尊佛道,贫丐守丐道。以大师看来,这丐道和佛道,孰优孰劣?”

  笃竹:“这还用问!我佛普度众生,信徒遍布天下,岂丐帮可比!”

  尚帮主:“我丐帮和贵教,实则处于同一线位之上,何论优劣?”

  笃竹:“这是何说?”

  尚帮主:“贵教有比丘、比丘尼之说,其亦丐者也,你我生存之道相同,可谓兄弟。不同的是:我丐者四海为家,观山游水,走到哪里吃到那里、住到那里,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乃真神仙也。而大师者也,日日诵经,夜夜坐禅,日闻钟鸣鸦聒,夜伴青灯冷佛,又要为佛身镀金,舍顶盖瓦操心。能度天下,唯度不了自己。如此说来,我丐帮岂不优于贵教?”

  笃竹听了,哈哈笑道:“高论,高论。然有偏漏之处……”

  正论着,小沙弥来报:寺里来人了,要见方丈。

  笃竹道:“就请来此相见吧。”

  小沙弥招呼来人:“方丈在这里,你过来吧。”

  来人双手合十,致礼道:“在下张超将军门下虞候,奉将军之命,来请笃竹大师,府内有法事要做。”

  说着,奉上将军手札,道:“将军本欲亲来,然因军务繁忙,不得挪步,还望大师海涵。”

  又奉上黄金十两,道:“将军说了,此微物助大师安排家事,事毕还有重谢。”

  笃竹自从师父圆寂,继承其衣钵,上座为方丈。忙于师父后事,又忙于修葺寺院,有一段时间没有出过山门了。今见有人指名来请,不觉凡心萌动,就答应了。他心中还在挂念着两个孩儿,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佛心虽坚,凡心还有。

  叫来主持,吩咐收下黄金,安排寺内事项。

  虞候道:“山下已备有车马,就请大师成行吧。”

  笃竹道:“贫僧惯于步足,不惯车马。还请施主先行,贫僧随后就到,不会误了吉日。”

  尚帮主道:“向者,敝帮有一弟子,为朝廷相招,为军情做事,久无消息。今既往军府,必有意思。贫丐意欲同往,望大师不弃。”

  笃竹:“好,好!有你作伴,我路上不乏。我们就同行吧。”

  尚帮主为何在丛林寺?又成了笃竹的莫逆?

  原来,尚帮主云游,至丛林寺山下,闻着钟声,循着山道,来到寺内,膜拜了佛祖。到后山游览,见林木苍翠,峰峦突兀,溪水清澈,好一派仙境,心中喜欢。来拜见方丈,作了自我介绍。

  笃竹问道:“施主有话说?”

  尚帮主道:“贫丐意欲在贵寺掛撘些日子,一方面休憩几日,一方面还有些儿心事,要在佛祖面前诵祝。一应费用,理当奉上。”

  笃竹道:“好说,好说。敝寺还有一些房舍,不愁住处。只是吃食偏素,怕帮主不惯。”

  尚帮主道:“不怕,不怕。住在寺内,理当吃素,不要冲撞了佛祖就好。”

  就这样,尚帮主就在丛林寺住了下来。

  将军府。张超处理完一起军务,端起茶杯,正要喝时,门子来报:笃竹大师到了。急忙起身迎接。

  看座,奉茶毕。

  张超道:“大师一路辛苦了,想必也饿了。请先喝杯茶润喉,然后用斋。”

  笃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道:“斋饭不忙。让我先去看看道场,不要失了法度,误了正事。”

  张超引着,来到醮堂。

  见堂内正位上供着一面灵牌,上面正楷写着:“先考方公讳之正之灵位”,大吃一惊,心跳加速,如小鼓儿擂捶,喘息不定,跌坐在蒲团之上。

  张超见状,忙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

  笃竹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连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稍停,回过神来,道:“敢问将军:灵位上追荐之人,是将军何人?将军姓张,而彼姓方,你们之间应无亲属关系。”

  张超道:“大师不知:这位方老大人是拙荆方莹的父亲,小将的岳丈,舍妹张璐的公爹,妹夫方英的生父。大师费心了。”

  笃竹闻言,心中又是砰动不止。道:“敢烦将军:贫僧欲见见方莹和方英,不知可乎?”

  张超道:“理当,理当。”

  即命传来二人。

  笃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吗?但不知他们还认识我不?岁月沧桑,方之正面上已多了些皱纹;僧袍加身,又多了些威严和神秘。他们不认识了。

  问道:“方莹,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面玉佛,背面刻有一‘方’字?”

  方莹摸了摸脖颈,道:“是”。

  这面玉佛,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始终戴在胸前。

  又问:“你右大臂上是不是有一棵红痣,状若赤豆?”

  方莹:“是。”

  又问方英:“方英,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面玉观音,背面亦刻有一‘方’字?”

  方英:“是。”

  再问:“你左大臂上是不是也有一棵红痣,亦状如赤豆?”

  方英:“是。”

  方莹大惊:“神僧是谁?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笃竹:“你们再看看我,看我是谁?”

  方英:“你是爹爹吗?”

  笃竹:“是啊,我就是你们的父亲方之正呀!”

  父子三人相认,抱头大哭,各叙阔别。

  张超大喜。魏大人和尚帮主闻声,快步进来,问明情况后,同声道贺。

  魏大人连声称奇:“奇事,奇事!此我朝第一奇事也!”

  尚帮主连声叫好:“好事,好事!此天下第一好事也!”

  即命撤去灵牌,布置婚场,张灯结彩,举办婚礼。

  两对佳人披红挂彩,打扮一新,站在一排。笃竹坐定。由魏大人主婚,尚帮主证婚

  魏大人喊道:“一拜天地!”

  四人跪下,拜了天地。

  又喊:“二拜高堂!”

  笃竹制止道:“且慢!尔四人姻缘,皆佛祖所赐,应先拜佛祖菩萨。”

  供桌上有早请的佛祖雕像,四人展拜。

  这才拜了高堂,再对拜,成了礼。

  醮礼变婚礼,斋席变婚宴,不过加几个荤菜罢了。

  两对新人轮番敬酒。

  敬罢父亲、岳父、公爹,来到魏大人面前,深表谢意。

  魏大人:“这个酒一定要喝。”连饮四杯。

  来到尚帮主面前。尚帮主看着方莹和方英,揉揉眼道:“你们两个,谁是方英?谁是方莹?谁是我的徒弟呀?”

  方莹和方英同声答道:“我是你的徒弟呀,师父!”

  众人皆笑。

  尚帮主连饮六杯。又转向笃竹:“大师,你究竟是笃竹还是方之正呀?”

  笃竹笑道:“老衲是笃竹,方之正是老衲的前身。帮主喝醉了。”

  尚帮主道:“哪里,老丐头是千杯不醉。我还没有跟你喝呢,来来来,我俩喝几杯。”

  又道:“大师虽然成佛,但没有戒酒。何不就此也破了荤戒还俗,守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尽享天伦之乐,再过神仙生活呢?”

  笃竹道:“佛家虽然禁酒,但老衲认为,酒乃五谷之精气,并不涉及杀生,饮之无妨,从未戒及。至于还俗之说,老衲从未虑及。老衲既入佛门,终身当为佛子,绝无二心。倒是你这个老丐头,四海漂泊,没有定所,不如随我进山修练,也不失一条出路。”

  尚帮主:“好,好!我随你,我随你。”

  笃竹连呼“阿弥陀佛!”道:“佛祖请看:弟子今日超度了自己,又度得丐帮等众,我佛门庭又光大了。”

  注释:

  1、趟子手:负责喊口号兼探子的镖师

  2、轮子盘头:以镖师为中心,围成园圈,做好打斗准备

  3、唇典:对话

  4、人高腿短:高攀不上之意

  5、掌棒龙头:属智囊、顾问级人物

  6、阔阔出:古代少数民族著名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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