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厚成的父亲叫宋凤桐,于凤珍的父亲叫于淮南,他们是1958年国家第一批招录的矿工。来自安徽省南部一个农村,叫宋庄。

  两家几代人土生土长生活在这里,两家住的房子隔着一条道,他们是1938年生人。宋凤桐比于淮南大两个月,宋凤桐的妈妈是于淮南妈妈的表姐,两个孩子在娘肚子里就认识。每天听到两位妈妈在一起说着他们在娘肚子里的把戏。

  两个娘先后生下了他们,姐妹儿俩带着他们边做针线边逗着他们说:“小哥俩见面儿了,以后可以一起玩儿啦,”

  他们真是按照娘的心思一起玩儿到上小学。又一起初中毕业,形影不离。

  这按照现在的说法是,打娘胎里的“发小”要铁一辈子。

  1957年,宋凤桐、于淮南初中毕业。回乡务农,这时他们18岁,这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年龄,他们不安心在农村种地,经常私下商量怎么从农村走出去,寻找与父辈不一样的生活。

  庄里人夏天晚上吃饭都要去村里的大槐树下,端着放着几块咸菜的饭碗,手里拿块馍,十几个人凑在一起边吃边聊,这样虽然简单的食物,配上你一言他一语的笑话,才能把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儿,感觉像吃了一顿美味儿大餐一样爽。 

  今天晚上主讲的是宋凤彤的五舅:“我内弟在邻庄,他半年前去东北一个煤城,今天来信儿了……”

  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喝粥的声音没了。

  五舅又咳咳嗓子大声说:“信上说东北那个煤城,地下赋存的煤层厚又离地表近,人们随便儿挖菜窖就能挖出煤来。既然挖出煤来,多找些人就挖煤卖煤,那个煤质又好,卖上了好价钱,内弟他们挣到了钱。”

  这时人们已经不吃饭了,听着五舅说……几分钟后。人们开始议论,有人说想去东北煤城挖煤。

  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说这能是真的吗?一时间大家不自觉地分组讨论的哇哇的说个不停。宋凤桐把饭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掉,凑到于淮南身边儿碰了一下他的腿,两个人心领神会离开了大槐树,来到了他们经常在一起读书学习的于凤桐家的仓房。

  仓房里堆放着农具和居家用的东西。有个空间里面儿收拾的很干净,地上放个小方桌儿,还有几个小木凳儿,是平时于凤桐弟弟妹妹写作业的地方。

  宋凤桐比于淮南早出生两个月,因此于淮南称宋凤桐为哥哥。宋凤桐虽然比于淮南大两个月,可是自从懂事起,把自己这个哥做的很称职,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有宋凤桐这个哥在身边,于淮南立马会目中无人。

  两个人进来坐在凳子上,宋凤桐看了看于淮南说,“怎么,你想去吗?”

  于淮南郑重的说“想去。”

  宋凤桐接着说:“我也想去。”

  宋凤桐上下打量着于淮南说:“我这一米八大个子,身体健壮,浑身都是力气,什么重活儿都能干得动。你又矮又瘦,没有力气,怕干不动那么重的活儿?” 

  于淮南说,我是又矮又瘦,没有你力气大。可是庄里咱们这么大的男孩儿谁有你力气大?我不能跟你比力气,我去东北多吃点儿饭儿,长了力气能干动那个挖煤的活儿。”

  宋凤桐听于淮南说的话在理,换了一个话题说:“还不知道俺爹俺娘能不能让我去。”

  于淮南说:“俺娘不能让俺去,俺是独生子,爹娘看俺看得紧。”

  宋凤桐沉思了一会儿说:“俺是不想象爹娘一样穷的只剩一张嘴了,怎么样都要出去闯一闯,大不了还是穷。如果能挣到钱,俺就是闯对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我下决心了,一定要去东北挖煤去。”

  于淮南想了想说:“哥,你下决心了,我也下决心了,我俩一定去东北挖煤。”宋凤桐说,没有路费怎么办?

  于淮南说,咱们想想向谁借路费?

  两个人把身边的人数了一遍,他们又反复筛选身边的亲属、朋友、同学,先不考虑能不能借,只是没有一个有钱的人。

  宋凤桐急得头上冒了汗,脸也涨红起来。

  于淮南站起来,急得在小仓库里走来走去。

  小仓库离猪圈很近,这时,宋凤桐的娘拿来野菜扔到猪圈里,小猪羔儿高兴的哼哼直叫。

  小猪的叫声提醒了宋凤桐,他高兴的拍了一下桌子说:“有了,我明天去县城找俺舅借路费。”

  于淮南停下了脚步说:“你等我一会。”说着急忙回家了。

  于淮南回来时,拿着一个纸盒,把里面的钱倒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数一数够不够买车票。”

  钱有壹分、贰分、伍分的。看着不少,他们数完了一共是三元五角七分。去县城的车票是五元,还不够一张车票钱。

  宋凤桐说:“我也有硬币,够买一张车票了。我明天坐早班儿车去县城,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于淮南说:“好!”一溜烟儿的跑回家去。

  宋凤桐悄悄回到了自己睡觉那小床躺下,两眼望着天棚睡不着,他在幻想着未来。不知多久,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说自己和于淮南到了东北,找到了煤城,他俩和不认识的人一起挖煤。他还在狗窝旁挖出了煤。他和于淮南挖了一大堆煤,卖给了一个买煤的装满了牛车,给了他一把十元钱的纸币,他俩买了一筐馒头,还买了一大块儿烀熟的猪头肉。正在大吃大爵,听到娘的敲门声,:“起来吃饭,下地干活儿去。”宋凤桐有点儿怪,娘早不叫晚不叫吃得正香,偏偏叫。宋凤桐叭哒叭哒嘴似乎在回味梦中的美食。“娘,你们先去地里吧,我一会去地里。”

  宋凤桐听到了爹娘出门儿的声音,下地看了闹表,已经五点多了。去县城的班车每天六点从庄上路过。宋凤桐洗漱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裤,穿上一双干净的鞋,把零钱装在一只袜子里。拎着去了庄口。一会儿功夫,那辆过路去县城的汽车到了,只有他一个人上车,车上乘客很少,他找到了座位,车开走了。

  卖票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宋凤桐递给装钱的袜子袋,卖票男子惊愣地:“这是什么?”

  宋凤桐陪着笑脸说:“这是车票钱,正好五元,都是零钱。”他脸上露出了歉意。

  卖票男子用手掂量掂量袜子袋儿说:“还挺沉的,在车上没法点钱。”“又问,你是宋庄的?”

  宋凤桐回答说:“俺是宋庄的叫宋凤桐,你方便时点一点,如果不够,你来庄上找我。”卖票男子上下打量宋凤桐一会儿笑着说:“都是乡里乡亲,我信过你。”

  车来到了县城。

  时值盛夏,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热气扑向了宋凤桐,为了快点见到大舅,他几乎小跑来到了大舅卖肉的农贸市场。市场还没有开业,商贩们正在往床上摆放着货物。宋凤桐看着大舅正扛着一扇猪肉,手里提着一个桶朝床子走,他跑了几步追上了大舅:轻声喊“大舅。”

  “你小子怎么这么早来了?”大舅惊讶地问。

  凤桐接过大舅手里的桶,几步到了卖肉的床子,宋凤桐帮助大舅把猪肉放到床子上,又帮大舅把卖肉的家什摆放好。

  大舅坐在木凳上喘着粗气看着宋凤桐。宋凤桐从水壶里给大舅倒了一缸水,递给大舅,看着大舅喝了一口水,喘气平稳了。宋凤桐摸了几下头,说出了想去东北挖煤,向大舅借路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大舅听后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烟已经剩下小半截对宋凤桐说,:“去东北闯生活是个好事儿,可你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社会上的事儿和人都复杂,你怎么应对了得了?”“还有,你是长得,人高马大,可是力气大没有长成,挖煤的活儿很重,会伤了你的身子骨。”“你爹娘放心不下,不能让你去。”

  宋凤桐等大舅说完话解释说:“大舅,我已经十八岁成人了,你和我爹十五岁开始挣钱养家了。不用担心我,不管到哪里总是好人多,不好的人我离远一点,干不动的活儿我不全干。我的力气不用担心,无论是同学还是庄里的小伙子,没有比我力气大的,他们都叫我”牤牛”。

  大舅听着哈哈大笑,宋凤桐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

  宋凤桐说:“大舅,我来你这,我爹娘不知道。我没敢和他们说。”

  大舅把烟掐灭,扔在地上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支持你去东北,最好有个伴儿一起去。”

  宋凤桐说:“于淮南和我一起去东北,只是于淮南也没有路费,大舅能不能借给我们两个人的路费?”宋凤桐眼巴巴的看着大舅。

  大舅自言自语地算了两个人路费最少也要500元,然后,他从工具箱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存款折,看了看有300多元。他沉思片刻,向挨着临床的卖猪肉的同行走去,只见大舅和那人说了一会儿话,大舅接了那个卖肉的同行拿出的200元钱钞票。

  大舅回到床子对宋凤桐说:“现在银行开业,咱俩去银行取钱。”

  大舅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换上了一双干净的鞋,告诉临床卖肉的人,让他帮助照看床子,带着宋凤桐快步去了银行。

  取完钱在回来的路上,大舅又到市场旁边的小饭馆向老板借了十斤全国粮票,说:“过几天还地方粮票。”

  饭店老板仗义地说“那没事儿,咱哥俩儿没啥说,”

  大舅拍了老板肩膀,表示了深情厚谊。

  回到卖肉的床子,大舅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纸和笔,奋笔疾书。写好后,折叠起来装到信封里。“这是我给你爹娘的写的信,他们看了会同意你去东北。”

  大舅的话,宋凤桐百分之百地相信,因为从他记事起,大舅帮他家事太多了,爹常对娘和他们几个孩子说:“你大舅说的话比喇叭里的天气预报还准。是咱们家的恩人,孩子长大后有能力,一定要报答大舅的恩情。”

  大舅找了一个小提兜,把500元钱、全国粮票和那封信装在里面,把小兜交给宋凤桐说:“就帮了你这些钱,到东北挣到钱后马上给我寄回来,这是我买活猪的本钱,另外床子的钱也是做生意的本钱。”他给宋凤桐写了通讯地址,并且告诉了市场的公用电话,告诉有急事儿打电话找他。

  大舅掏出口袋里的几张零票儿,拿出五元钱说,这是你回家买汽车票的钱,提防着点儿,手里小提包不能松手,握住了。

  自己要去东北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见到大舅,眼泪汩汩的往下落,双膝跪在地上,给大舅磕了三个响头。大舅也流出了眼泪,扶起宋凤桐连声说,快起来,快起来!

  宋凤桐起身紧紧抱住大舅……

  大舅说:“已经九点多了,十点有一班路过宋庄的客车,你现在去客车站等车,我不去送你了。”

  宋凤桐看到市场已经上顾客了,大舅要卖肉了。“大舅,你放心吧,我到东北给你写信。”边说边往外走。

  大舅向他挥挥手说:“常来信儿报平安!”

  宋凤桐借来了路费,大舅的鼎力相助。给了他巨大的精神和物质支持。他的身体里升腾出一股进取的力量。

  班车来了,宋凤桐上车一直握着小拎包,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眼睛看到车窗外的景物快速的向后移,路边的野花,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在争奇斗艳,此时看着他们格外的亲切喜欢。

  宋凤桐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了。他把拎包儿放在自己屋子里的木箱里锁好。闻到锅里的饭菜香味儿,想起自己一上午没吃饭,这时腿也发软,头上冒了虚汗。他掀起锅盖,娘给留下的混合面饼子,还蒸了一碗咸菜,锅里锅底还有一碗玉米面的糊涂粥,宋凤桐大口地把娘留下的饭菜一扫而光。洗了碗筷,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下,他想休息一会儿,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醒后觉得体力恢复了,他去找于淮南,走到房门口儿,于淮南扛着锄头到了家门口。

  于淮南惊诧地问:“哥,这么快回来了?”

  他俩进了里屋,坐在吃饭的地桌旁,宋凤桐向于淮南讲述了向大舅借钱的详细经过。

  于淮南听呆了,因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顺利。

  宋凤桐拿来了小提包取出大舅借给的钱和全国粮票,还有大舅写给爹娘的信。宋凤桐说:“晚上去小卖部,买瓶老白干酒,买点儿猪头肉,咱俩去五舅家,他收工回到家,他有酒有肉。他就不会去老槐树下吃饭了。让他告诉我们他内弟在东北煤城的地址,最好能写封信我们带上。”

  宋凤桐说:“你爹娘一定是不能让你去东北,也就不让他们知道了。你爹娘他们下地不在家,你现在回家,你把要带的衣物收拾好,放到仓库里。我俩上五舅那里拿到地址,我爹和娘回来看到大舅的信,会同意我们去东北,我们随时走,你说怎么样,于怀南说:“好,哥听你的,我回去准备。我去小卖部那里等你!”

  宋凤桐到小卖部,于淮南已经到了。宋凤桐问小卖部婶子说:“哪种酒村里人爱喝?”

  婶子惊诧地问:“你爹不喝酒,你买酒干什么?”

  宋凤桐回答说:“家里来客人了。”

  婶子拿来一瓶老白干说:“这是60度的好酒,男人愿意喝,说这个酒喝着过瘾。

  宋凤桐说:”来一瓶!”。

  宋凤桐他们又看了装食品的橱柜,新烀的猪头肉油光闪闪,鲜亮鲜亮的。婶子也跟了过来说,“还要买猪头肉吗?这是家来了贵客了。”

  宋凤桐指一下带拱嘴的这块儿肉说:“要这块儿啊。”

  婶子夹了这块儿肉,放到称上称好,用纸包上说:“一共11元。”

  宋凤桐拿了两张十元儿的新票,婶子反复看了几遍,给宋凤桐找了9元的票子。当宋凤桐、于淮南两个人走出小卖部时,婶子自言自语地:“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能收到崭新的大票儿?”

  他们来到五舅家,五舅下地还没回来,舅妈(妗子)在做晚饭。看到不常来家的宋凤桐和于淮南提着酒,拿着包油乎乎的东西,有些发懵问:“你俩有事吗?”

  于淮南说,找五舅有点儿事。”

  妗子说:“他快回来了,你们俩进屋等着吧!”

  五舅家三个女孩子已经放学,正在写作业,十多岁儿的大女儿让他们坐在凳子上。他们俩看到几个小孩儿写作业,不时的指点指点。半个小时后,五舅扛着锄头回来了,妗子说:“宋凤桐、于淮南两个孩子来了,他们给你买了酒、猪头肉!”

  五舅乐了,洗手后进屋。于凤桐、宋淮南连忙站了起来说:“五舅回来了!”

  五舅答应道:“啊!”然后说,“咱们去西间屋吧!”

  西屋有一张大床,放了一些被褥,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五舅让他俩坐在床边儿,自己拿了个凳子坐下问:“你俩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于淮南看着宋凤桐说:“五舅,我俩想去东北煤城挖煤,要麻烦你告诉你内弟的地址,再给我们写封信带上,我们投奔他去!”

  五舅听明白了。“你们要去煤城挖煤挣钱是好事,只是你俩刚毕业,身子骨还没有长成,挖煤背煤是重活又有危险,你们能干得动吗?”“另外,你们两个的父母。同意你们去吗?他们怎么没来找我?”

  停了一会,于淮南表示说:“五舅,我俩都18岁了,也是成人了。我俩都是家里的长子,看到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爹娘每天在地里干活,一年下来看不到钱。俺们吃不饱,穿不暖,不出去闯闯,这日子是没法儿改变了。说着的于淮南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宋凤桐说:“五舅,你帮帮我俩吧,我爹娘是不会反对!。”他把已经向大舅借来的路费,还有大舅给爹娘写了封信的事,全部详细的说了。

  五舅听后沉思了一会说:“这么说,你爹娘不会拦着你去东北了。可于淮南是个独生子,他爹娘不能让他去东北的。”

  于淮南解释说:“我和凤桐去东北互相照顾,爹娘还是会放心的。”五舅听淮南说的在理没有说什么。

  妗子饭做好了,在西屋放个地桌,把猪头肉切了,又在园子摘了黄瓜,拍了做一碟凉菜。还油炸了一盘儿花生米,炒了一盘鸡蛋。舅妈拿了酒、碗筷子,还拿了三个酒杯进屋说:“你们边吃边说吧。”

  五舅手一挥说:“你们还给我带来了酒、猪头肉,咱们一起喝点。”

  宋凤桐说:“以后我俩去东北挣到钱,要孝敬你,给你邮寄东北的酒。”

  五舅说:“东北的高粱酒70度更烈!”说着倒了三小杯酒,拉着宋凤桐,于淮南坐下。

  实在是拗不过五舅,宋凤桐举起酒杯说“五舅,我俩不会喝酒,陪你喝一杯,先敬你!谢谢五舅为我们俩去东北的事操心。”说着举杯。五舅干了一杯,宋凤桐、于淮南,喝了一小口,辣得于淮南直伸脖子,宋凤桐也脸色通红起来。

  五舅见了哈哈地笑了起来,“来吃菜!这两个娃真不会喝酒哦!”说着夹猪头肉往宋凤桐、于淮南口碟里放。

  宋凤桐又给五舅杯满上了酒,五舅举杯又干了一小杯。两杯烈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话题当然是去东北煤城挖煤了。五舅竖起大拇指赞成地说:“我佩服有胆量的男人,你们俩敢有去东北挖煤的想法,是个男子汉!”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主意已定,路费也借来了,我也不怕得罪你们两家的爹娘了,吃过饭后我给我内弟写信。于凤桐又给五舅倒一杯酒,五舅这次没有干,只喝了一小口。脸上露出点儿伤感。”说;当年我18岁想和老乡闯关东,是爹娘给我定了亲,我是独子,成亲后你妗子生了娃后再让去东北。没办法,听爹娘的,要成亲生娃。可是因为你妗子第一胎生了个女娃,不让去东北。生了男娃,随便儿去哪都不管了。你们妗子也真行,二胎又生了个女娃,三胎又生了还是女娃。唉,爹娘都老了,这个家只有我这么个劳力,还要给爹娘送终,也确实走不了。”说到这儿,五舅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五舅说得宋凤桐、于淮南心里沉沉的,三个人儿都眼泪汪汪。

  五舅喝少半瓶酒不喝了,去孩子那里拿了一个笔和纸。提笔想了想,给内弟写了信,他是这样写的:

  “二弟见字如面,来信收息,知你在东北,一切顺遂。我和你姐甚是开心,我把你去东北安身立业之事告知,我庄乡亲,他们都为你祝福!今去见你的人是我庄乡亲,叫宋凤桐、于淮南,他俩是今年初中毕业,想去你处谋生活,请内弟看着我和你姐的面子,尽最大能力帮助他们!”

  此致

  拜托!          

  姐夫:田士成

  五舅写完信让宋凤桐、于淮南看了,他俩十分感动,五舅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对五舅的话深信不疑。

  五舅找了信封,封了口,交给了于淮南。之后,告诉他俩去东北坐火车转几次车,找内弟详细地址。

  临走时,宋凤桐、于淮南向五舅、妗子鞠躬致谢!

  宋凤桐和于淮南分手回到家。娘在油灯下缝补衣服,爹在床边抽烟。

  “凤桐,你坐下!你今天没去地里干活,现在才回来?你干什么去啦?”娘生气地问。。

  宋凤桐爹把手中的烟掐灭了,瞪着他。

  “我今天上午去县城大舅那!”宋凤桐说着取出大舅写给爹娘的信递给了爹手里。“这是我大舅给您二老的信!”

  宋凤桐爹拆开信,一字字地念给娘听。爹信读完了,娘也听明白了,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凤桐爹用手指着他说:“凤桐你主意太大了,这么大了事情你自己就决定啦,让爹娘怎么接受?”

  宋凤桐低下头没有回答。

  爹又一次看着信问,“你去东北找谁?”

  “带着五舅的信去找他内弟。”宋凤桐把五舅帮忙去东北的事情告诉了爹娘。

  宋凤桐的爹对着娘说:“他大舅信里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了,又借给了路费,凤桐主意已定,就让他去东北吧!”

  爹想起了今天村长开会讲了,不让农村劳动力外流,村里要管起来。“要走,明天就偷偷走!”宋凤桐爹说。

  “爹、娘,俺已经长大了,凭力气挣钱,寄给家里,改变咱家生活的苦日子。你们放心,你和爹想买啥就买啥,不能让弟弟妹妹这么苦”

  娘擦擦眼泪说:“听你爹的吧。”

  爹是这样决定的,让宋凤桐。告诉淮南,明早鸡叫到村头集合,然后去李庄火车站买票,坐火车去东北。他一会儿去庄里会计家给宋凤桐开证明信,爹还说你和娘收拾去东北的带的衣物,又告诉老婆,你把家里那点白面。都给孩子烙薄饼,炒一盒咸菜带上路上吃,饼烙完了,娘用菜籽油炒了咸菜,放了辣椒,花生。飘了满屋的香味,娘把饼和咸菜都晾上。

  宋凤桐看着闹表,已经九点多了,爹还没回来,娘着急了,去院儿里看了两次。娘把宋凤桐的衣服找出来,拿出了针线,把开缝的地方缝好,装在一个提兜里。又在宋凤桐的上衣缝了个兜儿,把钱和粮票儿装进兜儿里,千叮咛万嘱咐,不时的擦着眼泪,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老话表达母亲对远行的儿子的牵挂,可是母亲对远行儿子的心痛更是肝肠欲断。

  爹回来了,一脸疲惫。他从怀里掏出了证明信,递给了宋凤桐,说:“今天会计接到通知以后不许给任何出庄的劳力开证明信了,我是在会计家,不开坚决不走,磨叽着会计到现在才给开证明信,并说让你明早偷着走,说不定村里这几天要派民兵去火车站堵外出的劳动力。”

  三口人紧张地装好了带的东西,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的一点多了。爹娘、宋凤桐三个人拿着行李来到了庄头上。于淮南背着行李已经到了,宋凤桐娘拉着于淮南的手嘱咐道:“去东北,哥俩要时刻互相照顾。如果在东北做不了活儿,哥俩一定一同返回家。”边说边流泪。

  宋凤桐放下行李,双膝跪地,于淮南也跪下来了,他们向两位老人磕头告别。

  这时天已经放亮了,他们迎着曙光大步的奔向车站,踏上去北东北的列车……

  宋凤桐、于淮南经历了七天七夜的火车和汽车转运,来到了他们向往挣钱的东北煤城,找到了五舅的内弟老孟,宋凤桐拿出了五舅的亲笔信。

  老孟看过信很激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握着宋凤桐、于淮南的手说:“孩子,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只要肯吃苦。我能帮助你们的事我都会管,现在我干活的矿用人。”

  老孟给他们俩安排了住处,吃饭吃集体食堂,干活和老孟一个班,他俩称老孟为孟舅。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来矿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天,一个老乡告诉宋凤桐说,国家要在煤城建设大煤矿,要修铁路,正在招工,干好了可以转为国家正式工人。宋凤桐、于淮南去找孟舅商量后,三个人去铁路建设指挥部报了名,宋凤桐、于淮南成为煤城通往四面八方的铁路建设者。他们那时挖土方、填路基,人们只有两样工具,那就是铁锹和土篮子,没有任何的机械。宋凤桐挑土拣最大的土篮要装满土,再用铁锹拍一拍才挑走,说挑轻担子不过瘾,一些身体单薄的人试试宋凤桐的担子,他们硬是挑不起来,只好说“服”了。那一年五一劳动节,宋凤桐被评上了工地劳动模范,还当上了12个人的班长。宋凤桐写信把这一切告诉了爹娘和大舅,宋凤桐源源不断的往家里寄钱,家里的日子好转起来,爹娘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宋凤桐力气比常人大,饭量也比常人大,虽然是集体伙食,但也是定量的,宋凤桐每顿要吃上一斤以上的饭量,他吃不饱时工友们会分给他饭菜,食堂师傅打饭时也会多打给他饭菜。点点滴滴的情义,让宋凤桐这个离家的汉子忘记了思乡的忧伤。

  这一天,是宋凤桐小班的休息日,他约于淮南去市场买些生活用品,走到了猪肉摊床边看到猪头问:“多少钱一斤?”

  卖猪头的小贩告诉他“十块钱一个猪头!”

  宋凤桐指着一个猪头说:“称一下多少斤?”

  卖猪头小贩称完说:“十八斤!”

  于淮南见宋凤桐对猪头感兴趣说:“哥,你想吃,咱们就买,到老王大爷家烀猪头肉!”

  宋凤桐说,买三个猪头,叫班里的工友一起饱饱口福,解解馋。

  卖肉的小贩高兴,又给搭了些猪肠、碎肥肉,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提着猪头到宿舍旁边儿民房的王大爷家中。

  王大爷,王大娘老两口无儿无女,工地的人常到他家求王大娘缝缝补补,大爷、大娘很善良,对他们很亲。他们也常帮大爷种园子,干些力气活,常来常往,都不见外。王大爷正在院子里干零活儿,看到他俩提着三个猪头进院儿,迎上去问:“这是要改善伙食?”

  宋凤桐回答说:“是的,小班的人都来吃!”大爷,我们呼猪头吃吧。

  大爷拿着木拌子生火,宋凤桐去挑水,于淮南和大爷大娘开始烤猪头、洗肠子,忙得不亦乐乎。

  大锅烀了两个猪头,小锅烀了一个猪头。一会儿,猪头肉的香味儿飘出来了。于淮南去宿舍叫了一个班儿的工友,顺路买了三斤散装的白酒,猪头肉烀的又香又烂,配上了大爷小菜园里的蘸酱菜,一顿丰盛的猪头宴开始了。

  于淮南说:“哥,那个桌是一个整的猪头肉,我们大家打赌,看你一个人能不能吃完!工友们说这次让你吃个够。我们那还留两个猪头呢,还有肠和肥肉,够吃了。”

  宋凤桐憨憨地笑了,猪头肉大餐快乐的结束了,宋凤桐一个人吃了十八斤猪头的战绩,成了为吃猪头肉的冠军,这充分体现了能者多劳,能吃更为多劳的美谈,这美谈在工地上流传了很多天,冲淡了他们的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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