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厚成,风珍在洗煤厂工作十年了。

  厚成在车间技术员岗位上工作二年,提拔到车间主任,入了党。成为了厂里的中层干部。风珍担任财务科会计,入了党。

  在工作的第二年,他们在厂家属区公房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叫小凯的儿子9岁,和一个叫小丹的女儿8岁。

  这十年中,厚成,风珍工作顺风顺水,他们已经习惯在这个离市区十五公里以外的工厂生活,厂里有医院,浴池,小卖部,配套设施全面。

  1996年洗煤厂因外部经济环境变化,用户减少了三分之二,而且发出去的煤回款率很低,厂里积压的原煤像一座小山,厂销售科的老总,带几名业务人员奔波在催款,联系用户的路上。

  职工已经半年没有开工资了,退休的老工人步履蹒跚来厂里要报医药费,风珍耐心的给老工人做解释工作,然后把医药费的票据收下,按规定核算好应该报销的金额,给老工人写个条子,待到付款时,让车间主任亲自送到老工人家中。老工人说:“理解厂里的困难,每天上班的工友,半年没发工资了,小于会计也尽力了。”他们被送到通勤车上,到站下车后必定有年轻的工友负责把他们送到家。时间像一个公平的老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按照自己的脚步周而复始的前行。

  中秋节快到了,洗煤厂更困难了,已经8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夫妻俩都在厂里上班的家庭,挺不住了!

  风珍,厚成每天说话更少了,两个孩子一年里又长高了,天气渐冷,去年的衣服已经小了,需要给他们买换季的衣物了。

  往年这个季节,也要给双方四位老人买几件换季衣物。

  八个月没发工资,有点积蓄已经花完了,夫妻俩都怕对方上火,不敢提这个话茬,特别是风珍觉得是自己没管好家,对不起老人和孩子。

  厚成心里明白,两个人的工资,这些年双方弟弟、妹妹结婚,风珍都要拿出积蓄送给老人,给他们买结婚的物品,以减轻老人负担。

  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风珍每个月要买几斤鸡蛋,每天早上给孩子煮好,一个人吃一个鸡蛋,风珍自己从来没吃过。

  风珍的外衣外裤,上班时穿上,下班到家马上换下来,穿上做家务的衣服,有一次财务科的蔡会计开玩笑说:“风珍你一年四季穿这一套外衣,是租来的吗?”风珍当时脸腾的红起来,蔡会计说:“我不是笑话你,是看你太节俭了,年纪轻轻的不打扮自己,等到老太婆时穿绫罗绸缎也不好看,腰也弯了,腿也弯了。”说得几个会计哈哈大笑。风珍笑着说:“蔡大姐听你的,星期天休息买衣服去。”

  这一次风珍真是又咬牙又跺脚,发了狠,买了一套外衣,一双皮鞋。

  厂领导班子,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研究洗煤厂的出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找到出路。市里主管煤炭的副市长,亲自来厂调研,主管局煤炭局领导多次来厂,研究洗煤厂的出路。

  有位厂中层干部的亲属在市里经贸委工作,他曾经说:“市里对洗煤厂的将来要有大动作!”“什么大动作?”那位中层干部紧张的问,那位说:“或者租出去,或者卖出去。”

  这条消息在这个人人为厂里出路着急的时候出笼,一石激起千重浪。

  工友们口口相传,最后这条消息变成了这样的版本:“说市里决定把洗煤厂租出去或者卖出去,工人也租出去,或者卖给个体老板。”

  厂里的一把手老陆厂长听说后,又可气,又可笑,感觉我们的工人阶级对市场经济的认识如同文盲。

  洗煤厂进入了半停产的状态,有用户按交款金额洗煤发出去,没有生产任务,只有中层干部值守,厂里通勤车停发了。

  春节马上到了,几路催款的业务员,终于摧回了几十万元钱,勉强发给职工二个月工资,付出了退休工人的医药费。

  春节前农历腊月二十七那天,东北的冬天,早晨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吝啬的挤出点阳光,又被地上的炊烟笼罩,天地之间,雾气茫茫,昏昏沉沉,所以东北人小时候少数孩子以为冬天没有太阳。厂办大楼宣传栏上贴出了“春节放假通知”,正月十六上班。保卫科贴出了“春节值班轮流表”,中层干部同保卫科工作人员一同值班。

  厚成骑着摩托车,风珍坐在后座上,来到煤城最大的服装商场,他们要给四位老人,两个孩子买节日的服装。

  商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柜台前试衣服顾客络绎不绝。他们给两位爸爸买了同一款棉服,厚成的爸爸个子高,买了最大码。风珍的爸爸小二码。又给两位妈妈买了新款的羊毛开衫,颜色一样,两位妈妈是一个号码。

  他们去了水果市场,给两家各买一箱山东苹果,一箱四川蜜桔。把水果捆在摩托车上,他们回父母的土房大院,被他们弟弟妹妹们戏称为“革命摇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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