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失5·人迹
12点51分，刘伟亭一行人已经快排查一半了，这时候他的盒饭已经吃完了，在手里拎着。
看见在街道的中段有个垃圾箱，刘伟亭走过去正要扔，突然他停步，转身跑回来，冲着何师傅急促地问：“何师傅，早上的垃圾，都在哪儿？”
何师傅一愣：“早上的，你说早上我们清理的？都在站里啊。”
刘伟亭先问：“你们，早上有没有清理出比较特别的东西？”
老何摇摇头：“我印象里，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正常垃圾。”
“正常垃圾是……？”
“无非是些纸片、塑料袋、瓶子、饭盒、烟头什么的。”
刘伟亭追问：“那这些垃圾现在在哪儿呢？”
“我们都是装车上，然后推到队里，呃……不是队里，是大队旁边的垃圾站，不搁队里，味儿太大。”
刘伟亭急问：“还能找回来吗？”
何师傅反问：“兄弟你想检查一下吧？”
“对，也许有些帮助。”
“这个要看了，好像今儿早上东西不多，可能还没卸掉，我打个电话问问。”
老何拿起手机，揿了个号码：“喂！喂？是老李吧，你忙着呢？我啊，想让你看看，就我那豪车，0322那个，嘿嘿，都有车一族嘛，里面垃圾有没有倒出来？哎？不是，不是让你倒，就看看还在不在，在就别动，这边公安同志有用，明白了？别挂，先别挂，现在就去看，开着电话，我等你信儿。马上啊。”
没过一分钟，何师傅：“好嘞，你看着点儿，千万别倒哈。”
合上手机盖子他冲刘伟亭比了个OK手势：“东西还在，我派人看着呢。”
刘伟亭高兴了：“太好啦！一会儿我去看看。”
陈家面馆里，桑书远听了李昀峰的讲述，没发现什么问题。他身子往后一靠，才发现这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这条凳是没有椅背的，身子一侧歪。
正在此刻，武清风回来了，他冲桑书远微微一点头，桑书远明白，李昀峰说的都是实话，工商局的事情确实有，而且在几个案子里的确没有撬锁扒窗的行为。
他原本怀疑因为李昀峰因盗窃犯案，可能会溜门撬锁这一手，那么不管张秀云怎么妥善保存钥匙，都不影响李昀峰从房门进入高级房，现在这方面的可能性也被否掉了。
桑书远想想，发现没什么可以接着问李昀峰的问题了，就对李昀峰说：“好，先问到这里，不过如果有其它问题，我还要找你。”
“嗯，您能不能再受累通知省工商局那边一下，估计我要明天才能到省城了，今天肯定是盖不了章了。”
桑书远：“可以，我们会马上告诉那边。”
李昀峰站起身来。
桑书远抓住这个机会问他：“你李叔派你去侦察对手，你就想办法去窃取对方的机密，不过你用违法的手段，迟早会出事儿的，就算是商业竞争，也要光明正大，你明白吗？”
这话有两层意思，他想看对手会不会掉陷阱里。
李昀峰又缓缓坐下：“您说是我李叔派我去干违法的事儿？不是这样的，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他全不知情，我只是想帮帮他……呃……帮帮公司。”
“好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昀峰再次起身。
武清风等他出了门，冲桑书远一竖大拇指：“三哥，我得学着点儿，问案我是真不擅长。”
桑书远没开口，紧皱眉头。
原来，桑书远心想，他派小朱去查街口的监控，然后又派了小付带着相片去协助，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就算是小付也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拿起手机找小付。
电话里传来小付的声音：“桑队，我们还在看录像，就快要全看完了，有几个发现，等全部结束我马上报给你。”
桑书远不悦：“小付啊，你这种处理方式，根本就错了，你应该是发现一个新情况，就马上报给我一个，我们这边正在盘问客人，你报来一条线索，我们问讯时就可以加上，明白了吗？”
隔着电话，武清风都能感觉到对面的小付心情肯定很受伤，都是过来人，武清风倒是能够理解，年轻人考虑问题肯定是不周到的，多经历多磨练才能成才。
他伸手冲着桑书远示意，然后把手机拿过来，对着小付说：“小付啊，没事儿，这是桑队看中你，才有话直说，对于不开窍的人，桑队也不严格要求。你说说，都有什么新发现了？
对面声音传来：“啊，是武队长，您放心我没事儿。是这样，我就先说重点，一是就像桑队说的，每个小时就有带着红箍的两个联防队员出现；二是昨天五点到六点，几位客人都在监控里出现过，包括死者；三是像莫世杰和陈友仁相貌和装束的人从来没出现；四是经过仔细辨认，我发现在今天早上六点有人从客栈出来，走到那棵大树附近，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又向北走了，人看不清，具体活动也看不清，太难辨认了；我们正在往回查录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丝夜间有人从客栈出入的痕迹。大致就这些。”
武清风：“好，早上这条线索很有用，是你发现的吧？”
“嗯，是，奥，不是，是我们发现的。”
武清风乐了：“是就是，有啥好谦虚的，实事求是才对。你们估算一下，还要多长时间能查完？多久能回来？”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回站前街大约三刻钟之内。”
“好！等你们的消息。”
武清风关上电话，对桑书远说：“他们发现了疑似莫世杰的活动，有个人早上六点钟从客栈出来。”
武清风把小付的话重复了一遍，桑书远舒了一口气：“总算有点儿落实的东西了。”
门外传来一阵人声，桑书远看看表：“他们排查到这里了，还挺快的，从十二点半到一点零八分，三十八分钟。”
下午1点10分，省高速路，一辆大巴正在飞速前进。
车上的小孙几乎快睡着了，他闭着眼在养神。高师傅看看里程表，他有计算里程的习惯。高师傅算出来，现在离省城的南门只有30公里不到，照这个进度，一点半应该就能到省公安厅，他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突然间，大巴车减速了，车速逐渐减慢，小孙感受到了速度的变化，他睁开眼问高师傅：“快到了？”
他看看周围，发现周遭景致不对。小孙再看高师傅，见他头上冒出几粒细细的汗珠，手死死地把住方向盘，嘴里狠狠地骂了句娘然后说：“真糟糕，车子坏了。”
大巴车速度一直在降，直至为零，停在了路边。
第七章 消失6·搜集物
1点14分，刘伟亭拎着一个黑色大垃圾袋，进了陈家面馆，进来后就嚷嚷：“三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
“怎么？”
“你买的盒饭不够数啊。”
“怎么不够？我数着人头买的，我想想啊，小付小朱刚打完电话，肯定不在，难道小方或小任来了？”
“不是，你没给下命令，他们肯定不敢挪窝。”
“那还有谁啊？”
武清风一拍脑瓜：“我知道了。”
桑书远依然满脸不解。
武清风笑道：“你把李队长的手下忘了。”
“啊，真是该死，忘得一干二净。”
桑书远懊悔不已，“那李队还要托我走关系呢。”
刘伟亭大笑：“是我到了客栈那儿，看见他们还在那儿守着，才想起来，其实我也忘了。”
“那赶紧去买了送去，大李！”
“不用了，我已经办妥了，还好，不然他们回去跟李队一说，你这脸可丢大了，连顿饭都不管。”
桑书远舒口气：“是啊，那就糗大了，你办得好。”
刘伟亭接着怪叫：“还有，谁给我点的酸辣汤？”
二人忍俊不住。
武清风看着刘伟亭手里的垃圾袋，饶有兴致：“老六，都搜罗了什么宝贝，让我们也？？。”
刘伟亭道：“东西还真是不少，你们也参详参详。”说着话，把袋子撂桌上，慢慢地撑开。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桑书远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对面是小孙：“桑队，大巴车坏了，高师傅看了一下，估计短时间修不好，现在我们大约离省城还有30公里。”
桑书远喃喃道：“还真是不顺啊！小孙，你原地待命，我让司处长想办法。”
他挂了电话，对刘伟亭说：“班车坏在离省城不远，你让你四哥再派个车子去接应吧。30公里，就是说又要多费半个小时了。”
桑书远摇头苦笑。
刘伟亭去找司光明不提，大李又进来报告：“桑队，那边的龚义江发起高烧来了，我摸了一下，大概要40度。”
桑书远答道：“嗯，知道了，你看我现在的记性，”
他冲着武清风解释：“早上我答应倪彩云给找点儿退烧药的，才多大，都快痴呆了。”
武清风圆场：“三哥你一向心思缜密，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桑书远自嘲：“也不过就是一夜没睡，看书来着，也不至于啊，要搁在过去，案子一来，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他掉转头又对大李说：“好，我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
大李出去了，刘伟亭和大李一错身，进来说：“四哥知道了，已经派车了。”
三个人又聚集到桌子上，一齐来检视那堆垃圾。
刘伟亭拿出一张纸也放在桌上，是他刚才画的示意图。他手指指着图纸对桑武二人说：“这条街上两边儿都有水漏，都是每12米一个，你们看，两边是交错的，就是说每6米，不是这边就是那边，就有一个。从北面开始，我们共找了25个水漏，我都标了号码。”
刘伟亭把打开的袋子又撑大了一些，把里面的物品完全亮出来。
在刺鼻的气味中，只见在袋子里赫然有两部手机、一根长约20公分的铁棍、一副完全碎裂的眼镜、四把塑料勺子、五六双一次性筷子、一些塑料吸管和棒冰棍、8个硬币、数张已经近乎泡烂的名片、几把脏钥匙、一个药瓶、一堆瓶盖儿、两张毛票、几张报纸、几片碎布、几个铁钉子。
所有的物品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污泥，有些简直就是从泥里直接刨出来的，出淤泥而尽染。
刘伟亭继续解说：“这两个手机，和陈师傅所说的完全吻合，很可能就是死者高云海的，这副眼镜，我捞时仔细看过一遍，看破损的地方，不像是跌碎或者是被车辆碾压过的样子，你们也来判断一下。”
桑书远盯着这两部手机，双眼蓦地一亮，他轻轻地拨开周围的其它物件，看着手机却没有去触摸。
刘伟亭又道：“三哥，应该是没有指纹了，凶手很仔细，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桑书远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那部镀银壳子的手机，尽量把持在有泥块粘着的地方，他尝试着揿了开机键，毫无反应。
他又同样缓慢地拿起另一部白色的，还是一样的。
武清风说：“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肯定坏了，也不一定能修复，可以让小方试试，他修手机有一套。”
桑书远若有所思，点点头。
然后三个人一起检视那副碎裂的眼镜，桑书远拿出放大镜凝神观察，只见眼镜腿断成了四段，完全断裂，和镜架的连接处齐根儿断开，镜架上的两边固定螺丝还在，也还有一点点儿残余的镜腿连在镜架上。
桑书远闭上眼思忖，然后问刘伟亭：“这是在哪个地方的水漏发现的？”
“是10号，在街西侧，就是靠咱们这边，位置是在客栈和大树中间，垃圾筒就在杂货店门口。手机是在12号，是10号南面挨着的一个。”
“嗯。有点儿意思。”
“那副墨镜是哪个水漏捡的来着？”
“14号，再往南一个。”
桑书远偏过头问：“是不是都在那棵大树附近？”
“对，12和14号在大树北面，16号在南面。”
“客栈门口是哪个编号的？”
“客栈门口左右各有一个，是……我看一下……是6号和8号。”
桑书远眨眨眼：“嗯，有意思。”
刘伟亭：“三哥你发现了什么？”
桑书远莫测高深地一笑：“只是个模糊的想法。”
武清风一直在看那眼镜，他也开口问：“老六，这副眼镜的零件儿都是从10号捞出来的？”
“是，五哥，我们捞了半天，把找到的玻璃碎片都拿来了，你们来看。”
刘伟亭动手，把大大小小的十几块玻璃碎片拼接到一起，摆成了两个圆镜片的样子，缺失了一些小碎片，不过基本有七八成完整。
“你们看，如果是车辆碾压，应该会比现在这样更加破碎，要是跌破的，碎片会比现在更大，所以……”
武清风：“是受到一个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力道？”
“对。”
刘、武二人都在思索，桑书远突然想起什么，他打断了刘伟亭：“我答应了给龚义江找退烧药，六子，你去杂货铺看一眼，没准儿会有。”
“好，我去看看。”
刘伟亭应声离开。
桑书远冲着思考中的武清风：“老五，想出来没有？”
武清风摇头。
桑书远举起自己的脚提醒他：“我觉得是用脚……”说着往地上作势一跺。
“对啊，我咋没想到呢。”
武清风嘿嘿：“三哥，还是你行。嗯，很像，非常有可能。”
桑书远端详着剩下的东西，嘴里嘟囔：“铁棍？硬币？毛票？瓶盖？”连连大摇其头，突然他叫到：“钥匙！”
面馆的门猛然间被推开，刘伟亭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三哥！五哥！刀！刀啊！你们看这刀！”
他左手扬起来，一把亮闪闪的餐刀出现在他手中。
（第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