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查1·安排
班车飞速地离开了龙城，这时候日头初上，阳光中已经带有几分暖意，驱散了早间的寒气。虽然没听天气预报，但也能看出来，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在太阳的照耀下，桑书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纵然很有些困倦，但他的精神却蓦然抖擞起来。他心道这才像在省城时的状态，若没有案子，就觉得自己是活得没有价值一般。
武清风大步流星回来了，桑书远问：“房客们都拍完了？”
武清风答道：“对，已经让小付去办了，他把车子也开走了。”
结束了现场工作，桑武刘三位队长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刘伟亭提议，由桑书远和武清风进行房客的调查，他来追死者这条线，桑书远考虑了一下，没同意，他的理由是死者可能有黑社会背景，武清风来查可能更稳便些。
刘伟亭不再坚持，他把刚才记着的电子邮件地址的那张纸交给武清风，桑书远对武清风道：“老五，这个先查，技术上面的问题你交给省城那边帮你，让他们把这个邮件地址挖出来，另外你问一下小方，他会从身份证号码入手，你就顺藤摸瓜。”
武清风点头答应。
桑书远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通了，他听到对方在说：“三哥啊，这会儿才找我？我估计你正在查现场，就没打给你。怎么样？现场看完了？”
“是，司处长，完事儿了，我得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啊！”
对方呸了一声：“咱俩平级，汇报就不必了吧，等谁先当上处长再说吧！说正经的，验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请咱们最有经验的上，还有什么要求？现场照片啥时候给我？”
桑书远拿出现场记录：“照片很快就给你，估计20分钟之内吧。死者叫高云海，男的，42岁，身份证是省城的，号码是……还有几张银行卡，卡号是……另外，一会儿老五有个电子邮件地址给你，这几条线索你火速先查起来。我们不在，就全靠你了，你得给力啊！”
“行！死者啥时间能到我这儿？”
“用班车运，怎么也要下午两点了。”
“明白了。你们先忙吧。不过三哥说句真心话，你不去龙城，龙城也没见死过人哈，合着案子跟着你跑啊！”
“少给我扯淡，挂了啊！”
桑书远挂了电话，见刘伟亭也在打电话，只听他在电话上喊：“小付到没到？刚到，好，你赶紧把照片拷贝一份发给省城，让转司处长，紧急情况，马上办。你让小祝帮小付马上都印出来，完事儿让小付赶回现场这边。你俩分别办，这样省时间。”
桑书远不禁佩服起这个老六，他脑筋快，有些事情能想得多一些，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桑书远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白纸，飞速写了一行字：龙城宾馆，昨天下午16：33结账。他把纸交给武清风：“老五，你现在去查一下。还有张班车票，票号是……和班车司机班也联系一下，看死者啥时候来的龙城，从宾馆能查多少就查多少。”
武清风拿过纸看了一眼，答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安排好诸般事情后，桑书远把小朱叫过来，吩咐他原地待命，要他看管好客栈不让人出入。
桑书远和刘伟亭走向警戒圈。
很快，公安李队长迎上前来，他和桑书远主动握手：“老桑，亲自出马呀！”
桑书远一笑：“统共就七八条枪，你看一出事儿都得出动，哪儿比得了你李队长，光手下就一个加强排。”
李队长哈哈大笑：“老桑你少拿我开涮呦，我人多不假，那又不是拉杆子当土匪，人多就横。我问你。”他凑过来和桑书远咬耳朵，“省城的关系你比我熟，省局张局或刘副局那儿能说上话吗？有机会帮我铺垫铺垫。”
桑书远心下雪亮，这又是一个憋着离开龙城的人，想和自己拉拉关系，终究是从省城外派来的，在外人眼里，他桑书远是个大可结交和利用的人物。
他只好敷衍着：“行，没问题，我回头和刘局打个电话唠唠，帮你美言几句。”
“那敢情好！就指着你老桑了哈！回头再单聊。”
李队长豪放地说着：“还需要我配合什么，桑队长？”
“李队，应该没啥事儿了，现场勘查完毕，这边的警戒线也可以撤了，不过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给我留俩人，帮我看着客栈那边，你看我这儿人确实太少了……”
“没问题，我给你留四个够了吧？”
“太够了，那就更好了。”
李队长立刻叫来四个高大精壮的手下，然后又和两位队长都握了手道别。他转身冲着警戒线大喊一声：“你们几个，收工了！”
他想了一下，把手里那个喇叭，就是原先高师傅的那个，递给了刘伟亭，说：“这个你们可能还有用。再有事情就随时通知我。我马上就办。”
刘伟亭连忙道了谢。
两分钟之内，李队长带着剩余人马，撤离了现场。
刘伟亭带着四名公安，回到客栈那里，他对几位公安民警说：“你们这几位同志这样分工，前门这里两个，后墙一个，里面一个，不让人出入就可以，有可疑的人在周围转悠的话，就查问一下。”
安排好民警后他对小朱吩咐：”小朱，有这四位同志在这里守着就行了，你在周边查访一下，问一下清洁大队和治安巡逻分队的人，只要是客栈这边，包括站前街的情况，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报案时之间发生的，都记录一下，然后到街尾的陈家面馆来汇报。“
小朱一个立正：“是，刘队！”
“要尽快，给你一个小时时间，现在是9点40，10点40前必须回来。”
“明白。”
刘伟亭和桑书远这才联袂走向陈家面馆，发现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在街上游移，尤其面馆门口围拢着七八个人，在看热闹。
两人也不理会这些个闲人，直接拨开人群，进了面馆。
刘伟亭吩咐大李：“你出去把人群隔离得远一些，别扒着门缝看。”
桑书远站在门里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观察了四周，发现作为“审问室”来说，确实条件还凑合。
刘伟亭接着又吩咐了小李：“你到对面洪记小吃去，和店主说一下，我们要把他那里作为休息室，请他配合我们。”
小李走到面馆对面的饭馆去交涉，很快就回来说可以了。
刘伟亭和桑书远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目光全投向了张秀云。
第四章 调查2·启动
刘伟亭看了一眼桑书远，见桑书远微微点头，就对屋内的众人说：“各位辛苦了，也是在这里久等了，我先代表龙城刑警大队感谢大伙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因为客栈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而你们又都住在案发现场，所以请你们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我们一会儿会对你们进行常规的询问调查，了解案件的相关情况。我先说明一点，在调查期间大家都不能离开，只有在调查工作结束后，我们同意后再放行。”
屋里其他人都没说话，只听那位患病的男士问：“那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走，在询问完之后？我们俩今天要回省城办些急事儿，现在走都下午才能到省城，时间确实很紧，耽误了麻烦就大了……”
两位矿工也开始嚷嚷：“是啊！警官，我们也是到省城去办事儿的，现在可咋办？昨天就没走成……”
刘伟亭打断了众人：“警方办案有办事的流程，如果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就一会儿先告知我们，我们会酌情处理，尽量向相关人等说明情况。”
桑书远开口问：“这位先生，我看你好像病了吧？”
唯一的女客人说：“是呢，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
“发烧高不高？手头儿有没有药？”桑书远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女客人回答道：“早上服务员给了我们几片感冒药……”
桑书远神色好像更和善了：“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再给你找些退烧药，如果还不见好就先到市医院看看病，打打点滴什么的。”
大家见这位警官这么和气，神情也就都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整个屋内的气氛顿时舒缓起来。
见气氛缓和了，刘伟亭说道：“好，现在我们就进入调查环节，小李，你先带着几位客人到对面去休息，我们一个一个来。”
小李按照吩咐，招呼着，带着众人鱼贯出了面馆，大李嘴里喊着：“大家伙儿，都让一让！”
两人分开面馆门口的闲人，带着客人们进了对面的洪记小吃。
屋里只剩下张秀云和她妈妈，以及坐在灶间里的陈大叔。
桑书远一眼瞥见了里间的陈大叔，他问刘伟亭：“是面馆老板？”
没等刘伟亭回答，就招呼陈大叔：“大叔，我们接下来要开始调查了，您可以出来了。”
大叔懵懵懂懂没搞明白，刘伟亭笑道：“大叔，是这样，我们的调查都要一对一进行，所以还要请你老也回避一下。”
陈师傅这才明白了，是让自己也到面馆外面去“回避”，他心想好嘛，在自家店里也成外人儿了。
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他似乎有点儿不甘心，追问刘伟亭：“警察同志，客栈是哪个人出事儿了，你知道昨天有几个人在我这里吃过饭，兴许我还见过，能帮你们回忆回忆情况。”
刘伟亭还没开口，张秀云低低的声音说：“大爷，就是您早上说的那个胖子。”
“啊？就那胖子！死了？”
大叔身子一晃，刘伟亭赶忙过来搀扶了一下，同时开口说：“对，是一个比较胖的客人，不过大叔，您出去先不要讲给别人听，不能干扰我们的调查。”
陈大叔连忙说：“不会，不会的，警察同志，我会管好我这张嘴，这胖子昨天下雨时就在我这儿吃面，他前后吃了两……”
桑书远不由得乐了：“好，大叔，您这都是重要情况，等过一会儿我们叫您来，您老再详详细细说给我们听。”
大叔高兴了：“对，一会儿你们也调查一下我哈！”
陈大叔出去了，刘伟亭冲着秀云母亲刚要开口，桑书远冲他一摆手说：“没关系的，就让大妈陪着她吧，这样更好些。”
两位警官看了看面馆的格局，一起动手，把左手三张餐桌拼在一起贴了墙，做了个正方形的临时问讯台，其它桌凳都拢到右手边去，在台子的两边各放了一张条凳，侧面也有一张条凳。
桑书远请秀云母女坐了靠门口这边，他坐在对面，刘伟亭也坐下了，位置是在侧面，刘伟亭掏出一个本子，准备记录要点。
桑书远坐下后，把客栈的登记簿在桌上摊开，看着本子上娟秀的字迹，他这才发现张秀云的字写得不错，每个客人的情况都记得很详细，并且每件发生的事情还都有小字号的时间标记，桑书远发觉自己挺走运。
他又把一叠身份证件拿出来略微浏览了一遍，从中抽出张秀云的身份证，放到手里边，职业性地对照了一下本人。
桑书远干咳了一声后开口：“你叫张秀云，你先说说客栈的情况，就从昨晚第一个客人开始……”
9点50分。接到报案后的95分钟之后，正式调查工作在龙城和省城有条不紊地同步展开。
小朱已经来到位于龙城东南区域里的联防大队城东分队了解情况，他刚刚见到了分队大队长，大队长把他让进办公室，两人正要坐下说话。
警队里，小方正在和省城的刑侦处通着电话，不时地用纸笔记录下一些资料。小祝方才帮小付冲印完照片，当下还在电脑上忙活，把各类照片分类归档。
一分钟前小付刚刚从警队出发，他开着警队唯一的警车，向站前街方向驶去。副驾驶座位上有几个大信封，里面装着冲印好的现场照片。
小李坐在洪记门口的板凳上，目光炯炯，正密切盯着在屋里静坐的几位客栈客人。
对面的大李门神一般，叉着双手站在陈家面馆的门口，他大眼圆睁，宛如长坂桥上的猛张飞，唬得一众闲人不敢靠近。
武清风已经来到城北面靠近矿区的龙城宾馆，他手里拿着那张纸，和宾馆大堂的值班吴经理在交谈，吴经理在电脑上调出客户记录正要打印出来。
高速公路，班车上，小孙站在高师傅旁边，看着空旷的高速公路，他已经三次催促高师傅再加快些速度，高师傅看着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指针已经飙到了接近130迈，这个速度差不多已经到了这辆车的极限。
高师傅心里估算了一下，依当下速度，一点半就能到省城。
省城，司光明在自己的大办公室里正襟危坐，一位办事的警员刚刚从他办公室离开，司光明是让他去查死者的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的最近三个月交易记录，包括刷卡地点和金额。
司光明点起一支香烟，看着自己面前电脑上面的案发现场照片，再和手头上刚刚调来的死者背景资料做比对，同时思忖该从哪个角度去调查。
陈家面馆里，张秀云平静了心情，开始仔细回忆：“昨晚那一阵雷声之后没过多久，我当时正在玩电脑，客人们是陆续来的，都间隔没多久，第一位客人应该是6点20左右到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