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场1·尖叫
桑书远听到后面的声音，停住脚步，传来的话语在脑中前后转了两圈，方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心道：啊，还真是出事儿了。
他好像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般，腾地转过身形，惺忪的睡眼睁得老大，眼里放着光。他跟随着跑来找他的警员小孙，一路小跑向小楼跑去，边跑边问：“还报了什么，有没有详细一点儿的情况？”
小孙道：“就报了有命案和发生地点，是龙城客栈，就是站前街那家小旅馆。我立马报告了刘队长，他让我赶紧着追你回来。”
桑书远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楼上，急火火地推开门，见刘队正在打电话，表情十分严肃：“对对对，你离得近，直接去现场，我们几分钟就到。”
桑书远问：“跟谁打呢，老五？”
刘队撂下电话说：“对，我让他马上去，他应该最快。”
刘队一边飞速地戴好警帽扎好皮带，一边往外就走，两人快步来到楼下，刘队对屋里剩下的那位警员吩咐一声：“小方，等他们上班了，你让他们去站前街的龙城客栈，嗯……这里留下两个，其他人都去。”
那叫小方的警员大声应道：“是，队长！”
俩人出了楼，就见小孙这时已经把院里的车发动好了，后面俩门都开着，两位队长跳进车里，车子马上就开动起来，冲着城南驶去。
在飞速行驶的警车里，桑书远看了一下手表，整8点20分。
时间拨回到8点12分，站前街。
一个高亢的女人尖叫声突然响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到了站前街，在大巴车周围的人们都惊呆了。
这个声音很是瘆人，还带着明显的颤抖无助和惊吓恐惧，一波过去，又来更高昂的一波，好几波下来，前后足足响了有一分钟，大巴车边上的人们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来自客栈里面。
尖叫声一停，场面立刻变得异常混乱，这几位在大巴车边上的人，有吓得捂着耳朵的，有急忙往客栈跑的，也有反方向跑的，剩下的就嗫呆呆在原地发愣。
随着声浪游走到站前街中部，继而又前行到最南端，很快地，店铺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混乱了四五分钟后，大家看见司机高师傅从客栈出来，回到大巴车那里，他拿起车内的喇叭，冲着站前街上凌乱的人群喊话：“大家都别慌，都先别慌，有人在客栈里受伤，我已经报了警，马上刑警大队的人就到，都不要乱，该干嘛就干嘛，没大事儿哈！”
街上的人们一片疑惑神情，面面相觑，似乎都是半信半疑，毕竟刚刚听到的尖叫声太恐怖了。
街尾的陈大爷从人群后面三步两步地快走过来，到了高师傅面前，他急切地问：“这位师傅，是不是秀兰受了伤，我听出刚刚是她在喊。”
高师傅没有马上回答他，还是反复地用喇叭讲话，在继续平抚着围观群众的情绪，在一遍一遍的反复劝说下，人们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不过就是不散，大巴车周围人越聚越多。
趁着说话的空档，高师傅低声对老陈耳语：“秀兰没事儿，是别人。”老陈一直拧紧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渐渐放下心来。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围着高师傅问的时候，人们突然发现，从街道的北面飞跑过来一个身影，因为离得远，只能依稀看出上身穿着白衣服，下身是深色的裤子，其它的都看不清。
这人跑得飞快，一阵风一般，很快就到了人群处。
待他稳住身形，大家才发现，尽管跑了挺远的路，但这人只是面色有些潮红，额角微微见汗，呼吸还是很平稳，看得出来身体素质极佳。
这人穿着一身警服，衣服还是挺平整，并没有因为跑长路而变得不整洁，大概是怕跑起路来不方便，帽子折叠着掖在裤子兜里， 只露出一个帽檐。
大家见到他穿着警服，猜到了他的身份，只见他站住了，从裤兜里扥出大沿儿警帽，略为整理一下，扣在头上，他中等个儿，方脸盘粗脖子，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精干练达。
这位警官四下飞快地看了一遭，一眼发现了高师傅手中的喇叭，不由分说就上去抢过来，对着大家喊话：“大家都请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小了，大家都等着听警官要说什么。警官等了一下，用喇叭喊话：“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龙城刑警大队的武清风，负责咱们龙城的治安工作，刚刚是有人报警，报咱们这儿龙城客栈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我们警队的几位队长马上就到，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围观，客栈的事情由我们调查处理，有了结果，会尽快跟大家通报一下的。一会儿可能还会有一些情况会调查、咨询你们，所以，没有特殊紧急的事情，暂时也先别离开这里。”
人群里这才又发出些低低的声音，还有人张口接着问，武清风又耐心解释了一番，官面儿人的话还是有些效果，围观的人开始逐渐散去，各自三五成堆儿，都在议论和猜测。
这时，一辆警车从北面飞奔而来，没鸣警笛，到了客栈门口，一个很急促的刹车，从车里又冒出两位，正是桑书远和刘队长。
桑书远穿的是皮夹克，目光似电，他往大巴车这边扫了一眼，马上快步走过来。桑书远对武清风说：“到底还是你腿快，我们开着飞车，都撵不上你这飞毛腿。”
武清风回道：“我是先出发的，再落你们后面，老脸往哪儿搁啊。”
他们几个平素里打打闹闹惯了的，不过现在都不苟言笑，开玩笑也都没有笑模样。
刘队长也走过来问武清风：“进现场了吗？”
武清风摇摇头：“看这边比较乱，先过来维持一下秩序。”
三人聚在一起后，桑书远低声说：“那咱们先分分工，老五先负责一下秩序和拉警戒线，一会儿会有几个人过来帮你手，我和老六先进现场。”
刘武二人点头说好。
桑书远看见武清风手里的喇叭，拿过来喊话：“刚才是哪位同志报的警，请过来一下！”
高师傅赶紧上前两步说：“是我报的警。”
“你是……”
“我姓高，是班车司机。
桑书远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师傅：“喔，那高师傅你跟着我们走，一起进客栈。”
第三章 现场2·蛔虫
三个人向客栈走去，突然，桑书远停住脚步，冲着高师傅发出疑惑：“班车不是每天8点钟发吗？”
高师傅说：“这您就……对了……我怎么叫您合适？”
“我是桑书远，叫我桑队就行。”
“是啰，桑队您不知道，昨天不是下暴雨吗？昨晚的晚班车省城发车前就通知我们车队停开了，今天早上也说听信儿，刚才省城徐队长，就是我们班车队长打来电话，说可以开了，那边已经发车了，我这不是发现有案子嘛，耽误了一阵子，一会儿呢我还得上路。”
刘队边上接过话：“也就是说，本来要去省城的，从昨天中午12点的班车之后算起来到现在都还没走成，是不是，高师傅？”
看着高师傅张口欲问，刘队赶紧补充一句：“我是刘伟亭，你也可以叫我刘队。”
高师傅说：“对头，您分析得太对了，您不愧是干警察的。应该是有不少人昨晚没走成，今天客栈还有几个人要坐班车，刚才都在我那儿等着呢。”
桑书远眉毛一挑：“客栈的人？”
刘伟亭追问道：“高师傅，您记得有几个人吗？都还能认出来吧？”
高师傅一时半会儿有点儿发懵，他发现有些跟不上两位警长的思路，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大概四五个吧，我回忆一下啊，两个，四个，还一个，对，一共是五个人，我还都有些印象。”
桑书远和刘伟亭相互对望一眼，桑书远对着高师傅一努嘴，刘伟亭心领神会，他郑重地对高师傅说：“这样，您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一会儿您把这几位客栈的客人指给我，我好进一步调查。”
“那是当然，这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三人继续走，几十米的路，顷刻间就到了。
桑书远站在客栈门口，现在客栈的门是大敞着，大堂里有三个男人，都是小伙子，神色都略有焦急，他们围着一把椅子，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年轻姑娘，正是张秀云。
只见张秀云脸色惨白，泪眼欲滴，下巴和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她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好象全身的气力被抽空了一般，有个小伙子拿了一杯水，蹲在她边上，貌似要喂她喝，另外两个就戳在椅子另一边，看着张秀云。
桑书远没有马上进去，他仔细看着门口和大堂上面的鞋印，乱七八糟但还能依稀辨认。
高师傅发现了这几个人，就对着刘伟亭的耳朵低声说：“刘队，这三个都是客栈的客人。”
刘伟亭说声：”好，知道了。”
刘伟亭反问高师傅：“另外两个客人在哪儿？”
“呀，刚刚还在车子那边的。”
刘伟亭拉着高师傅：”我和您回去一下，您帮我认认人。三哥，我去一下，马上回来。”
桑书远一挥手示意他快去。
桑书远这才小心地进了客栈，他一步一步地，尽量把自己的脚印踩在空处，避免让脚印交叉重叠。
大堂里的人看他这么走路，都觉得很诡异。
桑书远开口：“我是龙城刑警大队的队长桑书远，你们，都是住在这儿的吧？”
几个人不禁心里暗自惊奇，看这位刑警队长，也没穿警服，脸上透出一股子疲惫之色，头发有些蓬乱，走路又像个贼，哪里像个警察，还队长。要不是方才看到门口有位警官露面，谁会想到，龙城刑警队的最高长官，是这副模样。
尽管感觉怪怪的，那三个人也先后点头称是。
桑书远直奔主题：“请大家都配合警队的工作，在原地待好，不要走动，以免破坏现场。那位小姑娘是案子的第一目击者吧？”
有个站着的小伙子开口：“是，是她先发现的。”
桑书远仔细打量此人，根据服饰，初步判断是个矿上的工人，来龙城大半年，他对矿工的服装比较熟悉，一看就认出此人身上的衣服是矿上发的福利。
桑书远接着问还瘫坐的张秀云：“你现在怎么样，可以说话了吗？”
张秀云用低低的声音呢喃：“可……以……”
给她喂水的小伙子说：“她是被吓着了，得让她缓一缓，稍微……”
桑书远瞧着这个说话的人，嗯，又是一位矿工。他打断了对方：“你们几位先听好了，这里发生的是命案，是大案，从现在开始由我们负责调查，要服从我们的命令，积极配合警方，所有人暂时都不能离开这里！”
几个客人有点儿傻眼，先前说话的那个支吾着：“这个……不能走吗？我们省城还有事情……我以为……问问情况就能走了……”
桑书远不由分说：“调查期间，都不能走！”
面对桑书远毅然决然的语气，几个宿客都不敢说话了。
桑书远看着张秀云，等着她开口。
这时大门外一个声音响起：“老桑，那两位客人都带过来了。”
桑书远回过头，见刘伟亭同着高师傅，还有一对儿小夫妻样貌的人，女的搀着男的，男人脸色不好，像是正在生病，身体不时地发着寒颤。
几个人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看着客栈狭小的空间，桑书远犯了难，心想：最好找个宽敞僻静些的地方，能进行问讯调查工作的地点，也不能在客栈里，这里是犯罪现场，回警队又有些远。
刘伟亭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开口道：“刚才我找到这两位客人后，先把他们托付给老五，然后我在站前街快速划拉了一遍，有个店面里面还宽敞干净些，我们一会儿可以把人都放那儿。”
桑书远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刘伟亭，脸上带出一丝的微笑：“你还真是……”
刘伟亭打了个哈哈：”肚里的……那个，是吧？”
不过桑书远马上又感觉到，当前最大的问题还是人力不足，就四个人，要勘察现场，要维持秩序，还有眼前的五个客人要布控调查，以及站前街的店铺里的那么多人要过滤相关情况。
他对刘伟亭说道：“请公安那边派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吧，咱们的人只管调查。”
刘伟亭微微一笑，并没有后续的动作。
桑书远明白了，一挑大拇指：“老六，还是你行！”
俩人正说着，小孙从门口的一侧探进头：“桑队，他们几个刚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