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鸣《油画背后的故事》~连载中)***
104:拍摄电影《血战台儿庄》的日日夜夜(一)
(电影《血战台儿庄》海报和杨光远导演。)
1986年的秋天,我参加了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和广西电影制片厂合拍的《血战台儿庄》。这是新中国拍摄的第一部反映抗战时期国民党正面战场的影片,再现了抗日战争史中重要的一页,记录了国民党爱国官兵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塑造了一批国民党高级将领形象。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海峡两岸和平发展并最终实现和平统一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这部大型宽银幕电影是由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杨光远、翟俊杰导演,编剧:田军利、费林军,电影公司:广西电影制片厂。
我在影片中第一次上名字。当我读完剧本后感觉这是一部战争场面十分惨烈,有大量的战争场面需要我们美工造气氛,工作量异常的大是我最初料想不及的。导摄美在电影创作中算是主创人员。美工主管道具,服装和化妆的造型设计。
(右图:左起为呼鸣、雷晓兰、杨光远。)
我们八一厂的大队人马开拨到外景地的第一站:徐州。八一厂电影厂和广西电影制片厂的摄制组都住在徐州市体育学院。我和广西厂的美工雷晓兰很投缘,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一开始,我和雷晓兰就象个打杂工,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冲,不得美工的要领。另外两个男美工吴朝华和小陈显然比我俩从容得多。后来,才分工我负责镜头前的现场的最后把关,杨导演和我说:"你就在摄影机旁,用你的肉眼挑毛病。什么穿尼龙袜子的,穿白塑料㡳鞋的,戴手表的,留长头发的,你都要在最后一刻把他们挑出来,消灭一切和历史背景不符合的造型!你要记住只管镜头中的,特别是镜头横移时"⋯⋯杨光远导演曾是八一电影厂的资深摄影。摄影代表作品有:《地道战》、《归心似箭》、《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等,曾经导演过电影:《琵琶魂》、《老板哥和电妹子》、 《再生之地》等。摄影出身的杨导特别注重镜头的画面效果,要求非常严格。
(左图:我在拍摄现场,为镜头前的一个群众演员做特写造型。)
有一次在拍一场激战后的死屍遍地的场面,杨导在镜头中发现了问题,用现场用的手提话筒大声喊到:"呼鸣!到镜头前来!"我快步上前,他说:"你来看看这镜头中有什么问题?"我在镜头中看到了许多的反光点。我说:"是国军服装上的金属领章的反光。"杨导:"你要想办法消灭它!"我急中生智,从裤兜里摸出一盒清凉油涂在一个群众演员的领章上,随手从地上抓了把土,叫那个演员闭上眼睛我张开攥着土的手,用嘴往领章上一吹,顿时金属领章蒙上了一层灰土,变乌了也自然没有了反光。杨导大喊:"好!呼鸣这个方法好!"
我们用水加白糖加土红颜色(食品色)加少量的面粉再加大量的水在一起熬制血浆。这种血浆虽然费点事,但是效果超好,有粘稠感。军装的做旧起初用高猛酸钾加水往衣服上喷,后来考虑到它的腐蚀性,就直接用酱油掺水往衣服喷了,效果也不错,拍内景时满屋都是酱油味,酱油可是真没少用啊!
(右图:在特技镜头拍摄前,我为俩个小比例模特做好了造型,马上准备拍摄。)
有一次杨导要临时给李宗仁换匹白马,到了傍晚,负责道具的小张跑来说马准备好了要我找导演去看。夕阳西下,不远处马夫牵着白马慢慢地走过,小张问:"杨导您看行吗?"杨点了点头,我在一旁插话道:"这马怎么不太白呀?"小张赶紧说:"那,那是天色己晚了呗……"一夜大雨,第二天清晨的初升的太阳照在徐州老火站,逆光中特别有历史感。在一片废墟前,烟火组已经开始放烟了,营造着战斗间隙的余烟和战场的狼藉。场记打板开机了,这时远处李宗仁牵马入画面⋯⋯只听杨导大喊一声:"停机!呼鸣过来!你告诉我李宗仁牵得什么色的马?"其实我也发现了,那匹马不是不怎么白了,干脆是一匹棕色马,我赶紧找到了小张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找不到白马呀!时间也来不及了就用白广告色把马涂白了,可是谁也想不到昨晚下了这场雨啊!早知道就把马牵到楼道了……
(我记得这是《中国电影》杂志的摄影记者金以云为我们拍的合影。左起:呼鸣、陈耀功、剧照摄影、杨光远、孙立新、吴昭华、苏铁、鞠峰、摄影助理。)
105:拍摄电影《血战台儿庄》的日日夜夜(二)
(这个血肉长城的场面基本是按我在速写本上的铅笔小稿实现的。)
战争片子的大场面不仅是导演的想象,也是美工用手和眼睛完成的过程。
在枣庄有一场城门楼激战的场面,双方都伤亡惨重。为了表现好这一场面,杨导曾经问过我的想法,我说:"我画了个铅笔的画面设想草图,不知道和您的设想是否一致"?杨导演翻看着我的速写本,我在一边解释到:"屍体从城门楼上围墙被炸开的口子上开始摆,从上到下一直摆排到城门下。在把那个干枯的护城河里灌满水,屍体一直摆排到河边,甚至水里也有,这样那条河水就可以用人造血染红。您想,血洒在地上效果不明显,要是把河水染红,那气氛就足了"。杨导演把我的那张小图拿在手中说:"你的想法很大胆!这张图先放在我这"⋯⋯三十多年过去了,当我写到这段时,才知道当年孙立新也提过把护城河水染红的建议,只能说明一点,一个好影片的诞生是凝集着毎个人的智慧和行动的。
吴朝华他们的枣庄城门楼和部分的城墙搭建好了,看起来很有历史感。这是影片中的重场戏,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我们主创都称这场戏为血肉长城。孙立新他们也为同期拍摄的特技镜头做好了准备。
(左图:特技设计孙立新(左一),遥控飞机的操作吕新民(左二)在同样的场景中完成了特技镜头的拍摄。)
当时枣庄的条件比较艰苦,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每天补助10元人民币。由于开食堂有困难,所以大家都是自由结合,组织了各种各样的伙食团。租用群众演员也是要花钱的。只有使用部队战士不用花钱,所以所有的大场面必须都有部队参与才能完成。往往是拍摄大场面之前,服装组开着卡车到战士们中间发服装。战士们分两队,一队领国军的军装,一队领日军的军装。我们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也都穿着国军和日军的服装,名曰:做旧。
这些配合我们拍摄的战士们都很年轻,非常朴实可爱,由于工作的需要,组里给我配备了一个小战士,我记得他姓史,现场上他总是给我背着水壺,两只手总是:一手拿着一小桶酱油水儿,一手拿着一小袋子草木灰,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一次为了做旧服装我和管服装的争吵了起来。本来我是来帮他们解决服装做旧的问题,对方动不动就说,大学毕业生有什么了不起啊!片子得了奖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在乎,你刚来几天呀?告诉你,观众知道你是谁呀!我把手中的衣服一扔,打算和他们大吵。
(右图:有时战士不够了,我(左一)和服装组的人,也临时找些当地的老百姓当群众演员,记得我和他们说,领完服装,去化妆组那里剪去长头发。)
小史用手拉了拉我衣服说:"呼老师,您喝点水吧,别和他们争了。其实他们总在下面说您是书呆子⋯⋯
我望着他那清澈无比眼睛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小史低下头接着说:"呼老师,我明天就走了"。我问:"为什么?"小史低着头回答说:"我要复员了,火车票都买好了。其实,其实上学那会儿我也爱美术"……我又问:"那你现在呢?还爱画吗?"他摇摇头说:"不,不爱了,连里当初派我帮您工作,就是因为我爱好美术。可后来我跟着您天天都工作很累,也没有看见您的工作和美术有多少关系,也没见过您的画"⋯⋯平时小史的话非常少,今天说的这些话却一下子把我噎住了。
(左图:血肉长城开拍前,我留下了这张宝贵的现场工作照。)
晚上下雨了,我躺在床上,要在平时我早睡着了。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满心都是莫名的烦躁。往常感受到的世俗喧嚣和疲惫,都可以在此时被雨水浇灭,可是为何今夜身在雨声,那一份寂寥,还有那一份淡淡惆怅中失掉的自我和睡意,竟怎么也隔不开呢!
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秋日阳光,让我几乎把昨夜忘却,我找出了一本新的素写本和一盒12色的水粉颜料,打算送给小史。上午仍然是紧张地准备血肉长城的拍摄,所有的主创人员都集中在吴朝华他们搭的城门楼前,道具组的也全体出动,背着喷农药的喷雾器,在城墙上喷着淡墨(做旧),努力使新墙溶入战火消烟中。
我回头儿下意识地喊了声:"小史!","报告!呼老师,我姓沈。"我定睛看是个生脸就问:"小史呢?""他走了,连里让我接替他的工作。"他举了举手中我的军用水壺说。我认真地看了看他提的拿的那点傢伙什都是我的。我急忙问:"那你还能见到他吗?"他只是摇了摇头。
【呼鸣油画作品欣赏】
**《油画背后的故事》锐评**
1:来听听关于透明军装的画外音,当然,无疑,更是弦外之音。
这慢慢成为一种习惯,她轻松而错落地玩味着时代和自己的蒙太奇,常常把真实的事物放在原本不属于它的位置中——比如焦土上横陈玲珑的女兵,而枪身冷血,巨大的蚂蚁的触角在肉体上酥痒地掠过,这是军旅中最平凡不过的场景,却在画面将现实封存在那一瞬间,转换成为让人惊异的视觉幻境。
呼鸣的描画从不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她的画面血肉丰沛、直指心怀——仿佛历经千年的性感都在瞬间吹弹得破、一触即发;大地干涸、天空晴烈、连女兵的肌肉都那么坚硬,而她的军装却是轻软而透明的,那颗超越一切时代和意识形态的柔韧臀部,是每个少女的浑圆梦境,令人着迷而心碎的回忆和未来……
答:我一直对“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一句话,不感冒,拜托,把“越是”两个字删了,否则,怎么听,都有一股奴才味。记得电影《神鞭》结尾有一句话,神鞭没了,哼,咱玩枪,照样是老祖宗呢!所以,文化的自信很重要,因为你就是你,是能上天入地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