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章总和张董事长的客房,姚向东径直往外走。两位老总一齐跟了出来,坚持要送送姚主任。几个人兴致勃勃地有说有笑,来到银杏树下。分手时,陶志玲又送了两步,主动伸出手,握住姚向东的手说:“今天你收获最大,为你叔爷找到上级,祝贺你!”姚向东感受到陶志玲那柔软的手掌上的温热。陶志玲没有马上松开手,目光注视着向东,含情脉脉地说:“谢谢你对万通集团的关照!”

  “说反了!应该谢谢万通集团给我们融资三千万元!”姚向东抽出496手,朝陶志玲笑笑。姚向东不知道陶志玲对自己亲切是代表她自己还是代表万通集团。

  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姚向东还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中。一阵带着冷气的风吹到身上,他情不自禁地停住步子,朝陵阳大道上望过去,满街的标语、灯笼,喜气洋洋的气氛充满了街头巷尾。姚向东想到明天的陵阳大道拓宽开工典礼和全县招商大会,心里乐滋滋的。作为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活动的保障工作都在顺利进行中。姚向东大步往机关大院走过去,他还处在亢奋中。他知道自己的兴奋不是莫名其妙,是太多的喜事顺事包围着自己。松江竹器有限公司与海南竹艺进出口贸易公司合作一拍即合;香港万通集团给陵阳县融资三千万元,确保陵阳大道拓宽按期开工;原定投资服装加工厂,现在改变投资方向建一座四星的酒店,加之张升财也准备投资建酒店,陵阳县的这次招商大会有了实实在在的成果。想到这里,他想到章总和张董,想不到这两位老总的父辈与陵阳这么有缘,更想不到的是章总的父亲章德林就是叔爷单线联系的老上级。找了三十多年,竟然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到这些事,姚向东越想越兴奋。当年,高中毕业后,到处托人找工作,几乎看不到希望。掉天坑里了,捡了一条命。想想现在,还真是大难不死,后福不浅。上了大学,当了官,分了房,说不出口的是,还艳福不浅。娶了菜花,很快有了喜。菜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姚向东常常告诫自己,不能忘恩,不能做对不起菜花的事。但想想,有时向东忍不住笑。你说怪不怪,自己就像一只蜜蜂,飞进了菜花田里。虽然没有也不敢去采花,但花香是那么浓烈,是那么诱人。徐凤霞是个纯洁的姑娘,不知自己心中有菜花,给自己写了炽烈情感的求爱信。吴景燕秘书是贴心地为自己工作服务,热情得有时让自己自觉不自觉地往别处想。其实,也很正常。吴景燕是自己的校友,又是自己的部下,当然跟自己距离拉得近。帮小姨子杏花安排了个城里的工作,想不到这如花似玉的小姨子也对自己那么有好感,老想帮自己做点事儿表达心中的谢意。想不到那天上班路上,她竟然抢过公文包,帮自己拎包,这太不合适了。也不怪小姨子杏花,她刚从山沟沟里出来,单纯得很,心里怎么想手上就怎么做。也许小姨子对姐夫,从来就不忌讳。但自己是公家的人,自己可要注意形象,与杏花的距离要心中有数。最想不到的是又冒出一个万通集团的陶志玲。这个陶志玲,在香港这个花花世界长大,她思想解放得让内地的男人猝不及防,引起无尽的联想。这个陶志玲,就是一朵盛开的花儿,走到哪儿,香气会飘到哪儿。

  姚向东是个男人,是个意气风发、精神焕发的男人。让他这只蜜蜂在花丛里飞来掠去,不沾花现在还能做到,不嗅两口浓郁的香气到肺腑中去,恐怕就难了。

  进了机关大院大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往椅子上一坐,目光透过玻璃窗盯着花圃里的一蓬翠竹,好久,心里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那蓬翠竹在微风吹拂下枝枝叶叶随风晃动。翠竹的东头花圃里有一棵百年老榆树,疙疙瘩瘩的树皮上布满了皱纹,就像老爷爷布满了皱纹的脸。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叶枝洒下去,路边的小路上映出斑斑驳驳的光点。

  姚向东望着窗外饱经风霜的老榆树,想起了叔爷。叔爷的心胸开阔。妻子牺牲了,只能默默地守候那在密密竹林深处长眠的妻子,没法让妻子在烈士陵园有一席之地。自己是区大队的地下交通员,也没法向组织说清楚。自己单线联系的老上级南下后失去了联系。时间一晃就是三十多年,叔爷没有向组织说明过,只是默默地把对党的忠诚藏在心里。他把这种爱变成一件件精美的竹器送到周围认识不认识的人手里。他感到这样做就是对妻子李翠竹的爱,这样做也对得起牺牲了的妻子。

  帮助叔爷寻找失去联系几十年的老上级,这是姚向东的心愿。当年,上大学之前,他就给县委县政府同时写了反映叔爷情况的信。后来去重庆读大学,向东特意与菜花保持联系。他盼望奇迹能早日出现。他担心县委办公室有了线索与自己联系不上,留了还在松江读高中的菜花地址。但大学毕业了,一点儿信息也没有。后来自己当了办公室主任,一直把为叔爷找上级的事放在心里。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毕竟是战争年代的事。部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转战南北,谁也不知道会在哪里留下来,是生是死谁也说不清楚。这事儿找了近十年了,一点眉目也没有。前一段时候,县里加大了招商力度,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姚向东一直留了个心眼。想不到招了两个项目,还收获了一个意外,叔爷失去联系三十多年的老上级竟然是章爱军总经理的父亲。天大的好消息!想到这里,姚向东站起身来,拉过电话机,快速地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喂!喂!”

  “你是竹器有限公司吗?”

  “我是传达室。请问你是哪里?”

  “我是县政府办公室。”

  “你找谁?”

  “找你们总经理姚向方。”

  “你等一下,我去喊他。”

  姚向东手握话筒,目光仍然注视着窗外花圃里那棵苍劲的老榆树。

  他要把这好消息尽快地请向方转告叔爷,让叔爷悬了三十多年的心早早地放下来。

  话筒里传来了一阵阵轮机的轰鸣声和轮船发出的低沉的汽笛声。

  竹器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紧贴着松江边。这几年改革开放后,松江上的航船多起来了。

  姚向东耐心地等向方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会儿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是大哥吧?我是向方。”

  “向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我知道,这次海南竹艺进出口贸易公司要在陵阳投资五百万元,建立竹艺生产基地。合同在这次招商大会上正式签订!”

  “这是过时的好消息!还有更大的好消息!”

  “更大的好消息?”

  “对!”

  “是不是章总还有大动作?”

  “不是。是关于叔爷的好消息。”

  “章总想把叔爷挖到海南去?”

  “瞎猜。”

  “上次章总来我们公司的生产车间考察,见到叔爷了。章总对叔爷的竹篾技艺赞不绝口!”

  “章总的父亲是叔爷的老上级!”

  “章总的父亲也是老革命?”

  “章总没有跟你说?”

  “没有。他光说对陵阳有感情。我们陵阳竹子多,我以为他章总对竹子有感情呢!”

  “不说了。一会儿我还得陪县里主要领导宴请客商。烦你转告叔爷,他的老上级老领导章德林找到了。在海南军队干休所。”

  “好!我一定把这个好消息转告到。”

  “向方弟,你晚上代我请叔爷喝两杯!”

  “一定尽快把好消息告诉叔爷。我让妈妈也参加。”

  “谢谢!别忘了代我给叔爷敬一杯酒!”

  姚向东挂了电话,带着吴景燕赶往设在陵阳饭店的招待客商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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