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菜花突如其来的作呕,让正要拿筷子吃饭的姚向东有点措手不及。怪了,刚才还有说有笑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犯病了呢。什么病来得这么快呀!会不会是刚才说到吴景燕能喝半斤酒,吴景燕代表我去陪客,钱菜花吃醋了?不可能呀!钱菜花与吴景燕只匆匆见过几面,没有交往,菜花不熟悉吴景燕。再说,让吴景燕秘书代表我去安排接待,我腾出空来可是陪老婆菜花,菜花能不理解?怎么会往别处想呢。不太可能是这事!钱菜花不是这种人。上次凤霞那封赤裸裸的求爱信,菜花看到后吃了几天醋,后来处理得多大方,多得体。姚向东心里纳闷,这菜花一直好好的,突然会犯什么病呢?怎么说呕吐就呕吐?姚向东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一颗心刹那间悬了起来。

  姚向东丢下手中的筷子,急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卫生间。

  只见钱菜花的脸色苍白,低着头打嗝不止,不时往洗脸盆里吐出黏稠的唾液,镜面上映出了菜花脸上那痛苦不堪的神态。

  钱菜花见向东焦急地站在身后,不等向东问,连连朝向东摆摆手说:“心里作泛,要吐,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姚向东束手无策。他站在钱菜花身边,抬起右手轻轻地拍着钱菜花的背,着急地问:“菜花,是不是这两天着凉啦?会不会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啦?都怪我,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这工作忙得团团转,也腾不出时间来照顾你,家里一摊子事儿全让你打理。肯定是累了!”

  “不累!”菜花打嗝的间隙长了一些,缓过来一口气,安慰向东说,“你吃饭去吧!我吐一会儿,打嗝就会好起来。”

  “菜花,还是到医院去看看放心!”姚向东轻轻地拍着菜花的背,心疼地说。

  菜花又连吐了几口酸水,脸色有些从白泛黄,心里的气也渐渐顺了。她让向东去给自己倒杯温开水漱漱口,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会不会是怀孕啦?她想起结婚前一个月的傍晚。对了,也就是自己拿到去县级机关幼儿园介绍信的那天傍晚。当时,向东不能自已,自己想,离 10 月 1 日结婚也就是一个月,于是就半推半就地依了向东。这就有了终生难忘的第一次。难道那一次就有了?不应该呀!如果从 10月 1 日那天算起,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不可能有怀孕的反应呀。对了,这个月大姨妈没有来,看来真的怀上了。怀孕反应一般是两个月以后。怪不得这几天有些挑食。今晚特地烧了几个菜,虽说是给向东改善伙食,其实自己想吃这吃那。想到这里,钱菜花的心里一阵惊喜,但她不便说出口。她没有把握,毕竟这是第一次。菜花喜欢办事靠谱。没有绝对把握,她绝对不会先说出来。她想好了,明天有时间去一趟医院,简单查一下就知道了。到时再告诉向东也不迟。关键是这时间早了一个月,明眼人掐指一算会看得出来,向东免不了会让人笑话。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愿真的怀上,那可是喜事儿。

  向东不知所措,听菜花要温开水漱口,赶紧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热开水,拿来一只大瓷碗,把杯子里的开水慢慢地往大瓷碗里倒,杯子与瓷碗之间有了一条小瀑布。姚向东耐着性子,一边倒,一边对着“小瀑布”轻轻地吹气,加速开水的冷却。来回倒了三次,开水变温水。姚向东端起装着温开水的杯子,赶紧跑进卫生间,把杯子递到菜花手里,急切地说:“赶紧漱漱口!这样嘴里清爽会好受些!”

  菜花不打嗝了,脸色有些蜡黄。她接过向东递过来的杯子,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咕咚咕咚在嘴里漱漱,哇的一声吐进洗脸盆里,轻松地叹了口气,又仰起脖子喝了一口,吐到洗脸盆里后,对着向东说:“舒服多了,你别担心!”

  “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姚向东虽然觉得菜花缓过气来,但还是不太放心,提醒菜花说。

  菜花放下手里的杯子,在镜子前照照,对姚向东说:“你看,脸色不泛白了,不用去医院。”说到这里,边往客厅走边说,“向东,我明天上班抽个空到机关诊所看看,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心里难受吗?”向东在餐桌边坐下后,拿起筷子递到菜花手里说,“挑你喜欢的菜赶快吃些!说不定肚子空了。我上高中那阵子,吃不饱。到了上第四节课时,我嘴里往外渗口水。靠桌角的地上湿了一大片。”

  “你吃菜,我歇会儿。”菜花从向东手里接过筷子,想到可能怀孕了心里喜滋滋的。菜花没有把握,只好暗示向东说:“向东,家里有醋吗?”

  “你想吃醋?”向东有些不解。四川这一带的人们喜欢吃麻辣,不太喜欢吃醋。菜花这会儿怎么想起吃醋了呢?再说,就是现在去供销社的小卖铺也很难说有醋卖。

  “对,嘴里这一吐,一点味儿也没有。不知家里有没有醋。”菜花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姚向东赶紧到厨房去找。还真翻出一瓶金梅牌镇江香醋。姚向东想起来了。在重庆读大学时,有位江苏镇江的同学临毕业时给自己送了一瓶香醋。据那位镇江的同学说,这瓶香醋是镇江著名特产。可惜,四川人不喜欢吃醋,这瓶金梅牌镇江香醋一直没有开封。想不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姚向东擦了一根火柴,把瓶盖四周的塑料封纸烧掉,又拿出剪刀把醋瓶的盖子撬开。顿时,一股香醋的酸溜溜的气味在屋里弥漫开来。姚向东拿出一只小碗,往碗里倒了一些香醋,端到了菜花跟前,往饭碗旁一放,轻松地笑笑:“想不到还真找出一瓶香醋!你闻闻,好香呀!”姚向东指指菜碗说,“你是心想事成!我们这里可没有醋卖。要买,得到市里的五祥食品店,那里我见过。想不到你想吃醋,家里就有。这是我大学时的镇江同学送的。”

  菜花感激地望望姚向东,心里想,这向东肚子那么多墨水,见多识广,怎么不往那里去想。女人吃酸、挑食,是怀孕最初的征兆。既然向东不往这方面去想,等明天去县级机关诊所看了之后,再给向东一个惊喜。想到这里,菜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块,在醋碗里蘸了蘸,放进嘴里,轻轻地嚼着,不时吸吸气,那是醋的酸味。但菜花似乎不怕酸。

  菜花咽下蘸了醋的鸡块,也给向东夹了一块鸡块,放到向东的饭碗上说:“缓过神来了!快吃饭。”菜花脸色开始泛红,说话也轻松起来。菜花心里很明白,如果真的生了什么病,此刻不会很快这么舒服。再说大姨妈已经快一个月不来了。肯定是那一次向东的冲动。自己当时正在兴奋之中,什么事儿都那么顺。再说当时兜里正放着从山沟沟到城里工作报到的介绍信。向东想那事,眼睛里都快放出光了。

  加之床头柜上的那泛红的灯泡把整个房间映出朦朦胧胧的红色,自己只能半推半就了。反正已经领了结婚证,但想不到的是就是那一次,有了。想到这里,菜花脸上更红了。

  姚向东不知菜花想什么。他看到菜花的脸腮越来越红润,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相互搛菜,刚才突然恶心呕吐的钱菜花精神完全恢复过来,一脸的轻松,轻松的神态中还透出一种洋洋的喜气。

  天暗下来。

  一阵阵浓浓的桂花香气从窗户缝隙飘进屋里。嘉陵江沿线属于温带的气候,一年四季都有花香。桂花的清香和浓浓酸气的醋香混合起来,向东和菜花吸着这特别的混合香气,饭吃得特别可口。

  松江上的运输船的轮机声突突突地响着,一阵子高上来,有些震耳,随着运输船的渐渐远去,轮机响声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客厅里的白炽灯特别亮堂。

  向东和菜花吃完饭后,向东赶紧站起来用手朝客厅的椅子上一指:“菜花!你去歇一下。我难得回家,洗锅碗的事我来。”向东说着,把长袖一捞,把空碗一只只地叠上。

  菜花端起小碗,把碗中剩下的香醋一口倒进嘴里,酸得直眨眼睛。向东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挽着菜花往椅子走过去。其实,菜花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她能自己走过去。此刻,菜花的心里喜滋滋的,加上刚才又喝了一口酸醋,酸也能提神。但她不拒绝向东,她让向东挽着自己的胳膊。这是向东这些年一直的习惯动作。每当向东拽住自己的胳膊,菜花血管里的血液流速就会加快。这个时候往往是菜花心里最舒坦的时候。

  菜花刚在椅子上坐下来,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菜花见向东端着碗往厨房去,赶紧站起身。来到门口,拉开门一看,吃了一惊。

  这不是吴景燕吗?她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向东?今天不是向东派吴景燕去县政府陪领导应酬客人吗?怎么这会儿已经结束啦?菜花毕竟只见过吴景燕几次,而且是匆匆照个面,她心里不敢肯定面前站着的姑娘就是吴景燕。她仔细打量着。姑娘穿得很时髦。大红格子的紧身 T 恤,胸部虽然不大,但很挺的乳峰显得特别惹眼。宽大的粉红色的裙子几乎要拖到地上,要不是穿的高跟鞋,鞋子会被长裙罩住。菜花扫了一眼,不敢肯定是吴景燕,她礼貌地一笑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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