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火锅还没有吃完,齐长江就被牌友们拉到那间屋里继续玩牌。钟林与康进因为有一碗面垫了肚子,不感觉饿,吃了一半火锅后,就已经饱了,喊来老板把火锅撤了,一边喝水,一边等着牌友来凑一桌。下午一点多钟后,果然陆续来了几位牌友,与钟林和康进凑了一桌。俩人选择的座位对着齐长江玩牌的那间屋子门口,这样就可以看到有没有人在那间屋子出入。
打麻将的时间过得特快,一晃就过了半天,晚饭时,打麻将的人又继续吃羊肉火锅,吃完,又接着玩。转眼到了晚上十点左右,齐长江的那一桌子朋友要回家,因为回家太晚了家人会吵架,齐长江也感觉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便过来对钟林和康进说:“您们继续玩吧,我要回家了。”
钟林和康进原本是来为齐长江“保驾”的,见齐长江要回家,便对同桌的另外两名牌客说:“对不起了,我们也要回家了,你们等着看看有没有别人过来。”
那两位牌客倒是挺讲道理的,挥挥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在这儿坐一会,没人来的话,也回家休息,你们二位先回家吧!”
三人离去时,还听到一位牌客的叮咛声从身后传过来:“天黑,走路要当心哟!”牌客的这句叮嘱虽然只是无心说说而已,但此时在齐长江听来,却感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正值仲秋时节,江南的夜晚天气有些清凉,缓游在夜空中一缕淡云间的月显得格外明亮,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钟林对齐长江说:“齐经理,你自个儿在前面走,不要左顾右盼,我和康进在后面跟着你,不要紧张,也不必担心什么。”
齐长江点点头,默默地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起初,他像往常一样习惯地走在人行道上,后来,大概发现车行道上少有车辆行驶,就下了人行道,在宽阔的车行道上行走。
忽然,一辆摩托从齐长江的身后驶来,齐长江听见了摩托的引擎声,下意识地朝路旁靠了靠,但摩托突然加大油门,向齐长江冲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与齐长江只有几步之距的钟林和康进急忙冲上前,把齐长江朝人行道上拉过来,齐长江被人行道的隔坡绊倒,全身趴在地上,而那辆肇事的摩托却从齐长江的脚旁飞驶而过。
“齐经理,身上有没有被撞伤的地方?”钟林和康进一人拉住齐长江的一条胳膊,将齐长江拉起来,借着朦胧的路灯光亮,察看齐长江身上是否受伤。
“没有被撞着,万幸!”齐长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在地上蹦跳了几下,然后,以感激的口吻说道,“钟警官,康警官,幸亏您们及时救了我,否则我不被那个家伙撞死,也会被撞伤!”
“没有受伤就好!”钟林说着,朝身后的街道看了看,“我们打车回家吧,这样会安全一些。”
三人一边走,一边等着出租车的出现。这时,钟林扭头去询问康进:“小康,你看见骑手是谁吗?”
康进歉疚地咧了咧嘴,又摇摇头,道:“那家伙戴着头盔,无法辨别是谁呀!”略一思索,道,“不过,我看见那家伙骑着的摩托是黑色、半旧的,后车轮一小截挡泥板好像是白色的。”
齐长江当时被钟林和康进推搡倒地,等到他抬眼去看时,撞他的人已经骑着摩托消失在夜色中了。此时,当他听康进介绍说撞他的人骑着黑色摩托,猛然记起一个人,连声说道:“是他!肯定是他!”
“谁?”钟林和康进不约而同地问。
“是陈忠林,他骑的摩托就是黑色、半旧的,对此我印象很深。”齐长江用肯定的口吻说。
钟林想了想,对齐长江说:“今晚你不要回家去,我安排你住市局招待所,这几天你哪儿都不要去,就呆在招待所里。”
齐长江听了,不禁大惊,结结巴巴地问道:“钟,钟警官,您们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
钟林用幽默的口吻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确实要把你关起来,因为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危险,应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但你不是因犯法被拘禁。”
齐长江这才吁出一口气,唇边露出解嘲的微笑:“我这人虽然说话做事不讨人喜欢,但从来不做犯法的事情。”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钟林拦住了车,对的哥说:“到市局招待所。”
的哥大概对那个地址比较陌生,询问道:“那是一个什么单位?在什么地方?”
康进道:“市公安局大楼你认识吧?就在它隔壁。”
的哥听了,似乎吓了一跳,不禁认真地看了看三人,才默默地启动了车,径奔市公安局大楼。在康进的指引下,的哥把车开到市局招待所门前停下。钟林把齐长江安排进招待所住下,又叮嘱了几句,才和康进离去。
俩人没有顾上休息,而是去了隔壁的市局大楼,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俩人继续商量下一步的侦查行动。……
次日上午八点多钟,叶总正在家里吃早餐,手机铃响起,一接听,却是从来鲜有打交道的交警大队打来的,对方自称是交警大队副大队长,姓唐,自我介绍后,接着便问道:“请问您是大有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叶大有吧?”
叶总很少在电话中听到对方把他的名衔一丝不苟地说了出来,正感觉有点诧异时,对方又问:“齐长江是叶总公司里的员工吧?”
“是的。”叶总连忙回答。
“齐长江昨晚十点钟左右在人民街中路被一辆摩托车撞伤,现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唐副大队长说。
叶总吃惊地“啊!”了一声,连忙说:“伤情很严重吗?我马上就去探视!”
不料,唐副大队长却拦阻道:“你不要来探视,根据市局领导指示,这个案子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案,正在组织警力侦案,齐长江也正被严密地保护起来,任何人不能接近,包括他的家人在内,都不给探视。”
叶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发怔时,电话那头的唐副大队长问道:“我听说齐长江是叶总的小舅子,是吗?”
“是的。”叶总连忙回答。
“叶总,我刚才说了,市局领导正组织警力侦案,所以现在正处于保密阶段,您暂时不要把齐长江遭遇车祸一事告诉您妻子,但可以在集团公司内部公布,比如在中层管理人员中公布这一消息。”唐副大队长说。
叶总疑惑地问:“唐副大队长,您说这件事不可以告诉我的妻子,却可以对公司的中层干部说,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吗?”
唐副大队长解释道:“你妻子是齐长江的姐姐呀,她如果知道弟弟遭遇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到医院来探视的,而医院方面按照市局领导的要求是不允许的。但您公司的员工或管理人员知道此事后,在没人组织的情况下,是不会来医院探视的。即使来医院,被医院拦阻,也不会吵闹的。——叶总,您明白了吗?”
叶总听后,不禁恍然悟道:“唐副大队长,我明白了。”在他与唐副大队长通电话的时间内,妻子已经与保姆一起到农贸市场买菜去了,家里没人,因此叶总尽管与唐副大队长“畅所欲言”。
打完电话后,司机小赵恰好来到叶总的家里,叶总便坐车去总部上班。按照规定,每周一上午,总部都要召集各科室各子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开会,由叶总先把上周的工作完成情况向大家进行通报,再提出本周的工作计划。不过,今天却是周三,不是召开周会的时间。所以,叶总把齐长江遭遇车祸一事闷在肚子里,没有对谁声张。
但是,叶总越要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却越抛不开,反而时不时地在脑海中浮现。当李京等人来向叶总汇报工作时,叶总便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件事。李京听后,大惊道:“既然交警大队说齐长江在医院抢救,说明齐长江受伤很严重,为什么又不允许家人和我们去探视?这不符合情理呀?!”
“是呀,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叶总纳闷地说。
李京想了想,向叶总提议道:“叶总,交警大队那位副大队长说齐长江遇车祸一事与案件有关,您不妨打电话给钟警官,向他询问详细的情况。”
叶总若有所悟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给钟警官打个电话问一问呢?!”说罢,立即拨打了钟林的手机,“是钟警官吗?我是叶大有。”
“叶总您好,有事吗?”电话那头的钟林语音朗朗地问道。
“钟警官,刚才交警大队唐副大队长给我打电话,说齐长江昨晚被一辆摩托车撞成重伤,正在医院抢救,却又说齐长江被撞涉及一件案子,不允许家属去探视,您们市局交警有这样的规定吗?”叶总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质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