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10日,四川省富顺县的商业广场热闹不已,人们都趁着周末好好放松一下。位于这个广场二楼的电玩城里,灯光闪烁、烟雾缭绕,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进进出出,突然游戏厅门口传来的几声惨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只见一名男孩倒在了游戏厅的门口,这名男孩颈部血流不止,场面惨不忍睹,十几分钟以后,富顺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闻讯赶到了现场。
现场十分血腥,受害人颈脖处的刀口还在血流不止,由于失血过多当场死亡,经过法医鉴定,死者颈部被刺3刀,刀刀致命,颈动脉已经割断。受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还是个孩子,这惨死的场面让每个人心头都发寒。
由于案件发生在公共场所,民警立即封锁了街道。惨案发生后,行凶者已经不知去向。经游戏厅里的人辨认,死者名叫刘伟,今年只有14岁,他是这个游戏厅里的常客。经过调查,刘伟的父亲还在监狱里服刑,其母亲已经改嫁,平时基本上没有人对刘伟进行管教。
据警方调查,死者刘伟由于家庭缘故,从10岁起就自己一个人生活。整天混迹于网吧,游戏厅等场所,经常伙同他人勒索,抢劫别人的财物,到出事之前,刘伟已经成了当地人见人怕的小混混,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小混混刘伟居然被人杀害了。
根据周围的群众反映,犯罪嫌疑人也是个未成年人,根据调查体貌特征,和作案的动机,以及死者的具体情况,根据各方面的因素分析,断定这个嫌疑人年龄不大。案发时,刘伟的很多朋友也在游戏厅里玩,亲眼目睹了刘伟被害的一幕,很快警方通过这些人的描述确定了犯罪嫌疑人,是当地与死者刘伟齐名的小混混王斌,绰号“小娃儿”。
在确定了犯罪嫌疑人以后,警察随后对王斌的朋友调查王斌的行踪,王斌的朋友很多都是留守儿童,最后在一个叫小李的留守儿童那儿把他抓获了。
犯罪嫌疑人王斌,13岁,四川省富顺县人。警察将王斌抓获以后,对他进行审讯,王斌表现出与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他对杀人很无所谓,杀死了别人他很冷漠,而且很坦然地就把整个事情讲清楚了。
警察说起他作案以后的行为,十分镇定:“他根本不怕,把这个刘伟杀死后,身上也喷溅了很多血迹,一脸都是血迹,王斌首先逃到没人的地方,把脸上的血还有那些痕迹进行了洗涤,把血衣脱下来,包好丢在李某的家里,对杀人根本不害怕。”
犯罪嫌疑人王斌,面对自己杀人这么严重的犯罪行为时,却感到很无所谓,这着实让常人难以理解,要知道大人都没有这样冷静啊。但是对于办案民警们来说,王斌的表现却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第45次抓获王斌了。办案民警介绍说这个王斌在县城区里盗窃40余起,因为犯罪年龄没达到,长期进派出所,却够不上处理。
一个13岁的孩子,面对杀人,这样一个社会生活中最严重的犯罪行为的时候,却显得如此的冷漠,如此的肆无忌惮,这是让我们感到困惑的。那么这个王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呢?我们的记者在调查采访中发现,王斌与死者刘伟,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王斌和刘伟一样,出生在浙江省的农村家庭,从小父母都为了生计远赴外地打工。和刘伟一样,王斌的父亲在1997年,在浙江因为盗窃抢劫被判刑19年,现在还在浙江服狱,父亲一入狱,母亲就改嫁在重庆务工。
王斌自述自己的童年生活是这样的:“我一岁的时候就跟我外公外婆在一起,我爸爸坐牢,我妈妈出去打工去了,我妈妈也经常回来看我,给我些钱。外公外婆年纪虽然大了,照顾我有些吃力,不过他们对我很好,要啥子给啥子。”
小孩子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代养,这是大多数留守儿童的命运,像这样隔代的教养往往有很多不足。外公外婆考虑到小孩子缺失了父母的爱,于是就从心理上进行迁就,庇护,一味地宠爱,而不严格要求,以为这样可以弥补父爱母爱的缺失。这样的隔代教养由于失去了正常的家庭氛围,失去了有力的监护和监督,这样教出的孩子常常任性、自私,有些无法无天,一旦误入歧途,很难改变。
我们看看王斌接下来的人生轨迹就印证了这一点。
王斌的外公告诉警察,王斌小的时候还是挺乖的,挺听话的,后来就不听话了,就是读书时上网打游戏,武打片看多了老和人打架。上学上到小学3年级,王斌说什么也不去学校了。王斌不读书了,外公外婆竟然拿他没办法,妈妈做工作也不听,老师也留不住,反正王斌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王斌辍学了,外公外婆虽然反对,但也是无可奈何,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让两位老人发愁了。因为可以不读书了,王斌跑到社会上流浪,他不愿意回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斌很快找到了他的同类人,他们很多都是留守儿童,或者出身离异家庭的,都是10岁到18岁之间的未成年人,长期跟他们混在一起。这些未成年人聚在一起,天天游荡于网吧、游戏厅,加上法律观念淡薄,偷、抢、聚众打架这样的勾当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
说起自己在外面打流的岁月,王斌甚至有些骄傲,他吹嘘自己:“因为我在外面耍的时间长,‘资历’深,好多人认识我,我打招呼他们也听,我感觉自己很威风,好像黑社会的老大,就天天在外面耍,根本不想回家。”
据公安刑警介绍,王斌这个孩子,因为从小缺乏教育,平时身上都随时携带水果刀,长期跟同龄人一起在街上闲耍,打游戏、上网吧,开支来源就是靠偷和抢,平时还喜欢打架,骗取同龄人的钱,敲诈人家钱,总而言之,这个王斌啊,差不多是打砸抢,坑蒙拐骗,什么都搞。
王斌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刀子呢,这样随时都怕发生流血事件啊,记者问王斌。
“我每天都带了把刀,我觉得我自己胆子也大,有了刀我感觉自己胆子更大了,每天到处玩玩,叫谁拿钱来谁就拿钱来。”
原来刀子是王斌的一种武器,带了刀子他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带着刀子的王斌领导着一群社会上的伙伴,干尽了坏事,而且手段比较残忍。就这样,王斌成了当地打架,盗窃的惯犯,公安机关多次接到关于他的报案,也多次将王斌带回派出所进行教育。因为他的年龄不够,追究不到刑事责任,每一次公安都对他进行教育,没办法就只好放出去了。
根据我国刑法的规定,未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不承担刑事责任,这是法律关爱保护未成年人的重要原则,公安机关在每次处理关于王斌的案件时,都依法对他进行了说服教育,同时还叮嘱王斌的监护人对王斌实施管教,但是王斌每次被警方释放之后,都没能受到监护人的跟进教育,这反倒使王斌认为即使他闯了再大的祸也不会受到惩罚,以至于他的犯罪倾向越来越严重。
说起批评教育,多次经办王斌案子的公安刑警曾佐奎深有感触地说:“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就是在公安人员对他进行法律法规宣传教育的时候,他根本不听,长期又哭又闹的,在公安面前,他有时还撞墙,用头撞墙撞桌子,威胁我们公安人员,他心底上就抱着什么,因为自己年龄比较小,认为公安处理不了他,就抱着这种心理!”
正是这种心理让他肆无忌惮,最后成了一个杀人犯。
2010年1月10号,案发当天,与王斌有着相似成长经历的刘伟在游戏厅里玩游戏时,与身边一个姓李的玩家发生了矛盾,这个刘伟也是类似王斌之人,他对李某实施了殴打,李某就很不服气,于是就打电话,邀约了他的大哥王斌前去帮忙。
听说要和刘伟打架,正在歌厅唱歌的王斌二话不说,立刻赶往游戏厅,刘伟和王斌都是当地出了名的小混混,两个人平时势均力敌,都有着自己各自的一群小哈罗跟着,王斌很想通过这次打架和刘伟争个高低。
在游戏厅门口,两个人碰了面。两个人先是用言语斗狠:
“好家伙,你怎么打我的兄弟了?”
“打就打了,你要怎么办?”
“我要打回来,今天要给点家伙给你看看!”
......
王斌说完就一拳照着刘伟扑来,刘伟哪肯示弱,然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王斌在互相抓扯的过程中,因为个子比较矮小让刘伟占了上风,王斌就把随身携带的一把水果刀拿出来,就对刘伟乱刀插过去,正好插在刘伟的颈部,连插了三刀,使刘伟的颈动脉割断,造成失血过多死亡。
王斌归案后,公安机关立即找到了王斌的监护人,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研究王斌的教育问题,王斌的家人一致认为,就目前王斌的状况,监护人已经无法管教,恳请公安机关对王斌采取强制措施。希望我们公安机关把这个王斌送进去判刑。
公安机关根据调查的情况,还有王斌的实际年龄,由于他是未成年人,还没有满14岁,我们按照相关的法律法规最后把这个王斌送到成都市未成年人收容管教所,对他进行收容管教三年。
把王斌送到收容管教所,王斌的外公外婆和妈妈千叮咛万嘱咐:
“你要好好听话啊,要听领导的话,争取早点回来啊,妈妈很想你。”
“外公外婆也很想你,想看你这么远看不到你,你在那儿要好好的听话,要学习好,要听话,不要像以前一样不听你妈妈的话。”
“不要去偷偷摸摸的,好好念书,你书也没有读多少,你读书不好,在里面读,你要好好学习好好读书,你出来将来成好人。”
也不知道这些话王斌有没有听到耳朵里去。哎,其实王斌家长作出的这个决定实属是无奈之举,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他们也已经没有能力来管教王斌了。可是,给王斌送到管教所,强行接受教育,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好办法,王斌失去了自由,身心就会长期受到压抑,3年之后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情况。可以说,王斌成长到现在这个阶段,对于他的教育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可言了。
那么,纵观王斌的成长历程,我们会联想起最近几年媒体上非常流行的词,那就是留守儿童。近年来,我国留守儿童现象越来越严重,根据权威调查,我国农村目前“留守儿童”数量超过了5800万人。其中57.2%的留守儿童是父母一方外出,42.8%的留守儿童是父母同时外出。留守儿童中的79.7%由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抚养,13%的孩子被托付给亲戚、朋友,7.3%的孩子为不确定或无人监护。“留守儿童”大多处在青春发育期,由于得不到正确的引导,加上孩子叛逆的情绪,很容易走上歪路。
关于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办理王斌案件的检察官有话要说。
检察官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从办理审查逮捕的案件看的话,像王斌这样的留守儿童不在少数,主要就是家里的父母有的外出打工,父母又要忙于生计又顾不上他,然而就把这样的孩子留在这个家里,或者是寄养在亲戚家,或者是由爷爷奶奶照顾,像这样的小孩呢,往往在学习成绩也不好,不服管教,常常很早就离开学校,在社会上这样混这样流浪,最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我们作为检察机关,对众多留守儿童的家长予以告诫,希望你们在忙于工作和生活的同时呢,对自己的孩子要强加管教,要做到尽父母的责任,不要酿成王斌这样的事件发生。”
是啊,王斌的经历,代表了社会上一部分“留守儿童”成长、生活的轨迹,尽管家长在外打工挣钱能为他们在吃饭、穿衣、上学等方面带来一定保障,但由于交流、联络极为有限,爸爸妈妈对许多孩子而言很大程度上仅仅只是个称谓,记忆中父母的音容逐渐消逝殆尽,孩子们实际上也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父母疼爱。希望所有留守儿童的家长都明白,爱比赚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