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向东挂了电话,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办公室。他心里暗暗地下决心,周六无论有什么事儿都得往后推,必须尽快见到钱菜花。要不,姚向东心中始终压着一块石头。其实,姚向东心里明白,钱菜花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才大呢,一直压得菜花喘不过气来。只是菜花要强,硬撑着。

  姚向东刚刚在椅子上坐下来,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往里轻轻地推开,一位漂亮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姚向东疑惑地注视着推门进来的小姑娘,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特别是一左一右两条粗硕乌黑的辫子随着中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哒声一摆一摆的。姑娘手里端着玻璃茶杯,茶杯上套着红黑相间的塑料编织的精致套子。套子上有一朵玫瑰花图案。这图案怎么这样眼熟呢?姚向东眼睛一亮,这不是自己办公室喝水的茶杯嘛,怎么到这陌生的小姑娘手里了?

  姚向东正要询问,小姑娘一点不见外,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姚主任,你好!”

  “你是?”姚向东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脑海里放幻灯片似的飞快地搜索着。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未跨进门,银铃般的笑声已经在办公室里荡漾开来。

  徐凤霞快步跨进向东办公室,手朝小姑娘指了指,爽朗地笑着说:“这就是吴景燕,新分来的大学生。组织部刚刚送过来报到,你不在办公室,我接待的。”

  “噢!想起来了,部长跟我说过,给办公室配一位文字秘书。”姚向东拍拍脑袋,伸出手,接过吴景燕手里的茶杯说:“小吴,欢迎你!”徐凤霞朝姚向东指指说:“这是姚主任!”

  “姚主任好!”吴景燕嘿嘿一笑,“姚主任多多关照!”

  徐凤霞不失时机地夸赞道:“姚主任,这小吴可是重庆师范学院的高才生,字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校报的记者!”

  “欢迎!欢迎!我们办公室正缺笔杆子,”姚向东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吴景燕的手,谦逊随和地说,“相互学习!”

  姚向东松开手,对吴景燕说:“凤霞也是个大笔杆子,你跟着凤霞,那可是双杆子女将。”

  徐凤霞、吴景燕大着嗓门笑起来。姚向东也哈哈大笑,边笑边瞅瞅吴景燕,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你们是校友。小吴晚你四年,今年刚毕业。”徐凤霞说着,掰起手指头,“对了,姚主任毕业那年,吴景燕入学,你们见不到呀,怎么会面熟?”

  “想起来了。”姚向东恍然大悟。

  “我也想起来了。”吴景燕说,“我上三年级的上半年,学院请来了四名毕业生给我们讲社会实践。当时我是学院的校报记者,采访过你!”

  “对!对对对!”姚向东感慨地说,“想不到是你。欢迎欢迎!”

  说完,姚向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嗔怪地说,“小吴,给你立条规矩,不可以给主任倒水,抹桌子拖地都是自己的事。”

  吴景燕脸有些红了。徐凤霞赶紧朝姚向东瞟了一眼:“姚主任,你出去办事,怕你回来口渴,是我让小吴给你泡的茶。”

  “各人自扫门前雪!自己的事儿自己做!”姚向东说完,轻松地哈哈大笑。

  徐凤霞笑了,吴景燕也跟着笑起来。

  徐凤霞、吴景燕离开办公室后,姚向东轻轻地掩上门,嘴不停地啧啧:“巧!真巧!校友分到一个办公室来了。”

  姚向东的脑海里从刚才轻松的氛围中很快进入忧虑模式。刚才去邮电局与菜花通了长途电话。电话是通了,但等于没有说到话。钱菜花所在的松林小学就只有一部电话。电话机在教师办公室。钱菜花什么话也不方便说。好在松林小学危房改造报告已经打给教育局。菜花受教导主任周网年委托,让自己去催一催。这是个去松林小学的机会,考察一下松林小学的危房,正好与菜花好好地交交心。想到这里,姚向东心里松了一口气:急也没有用,不急也没有用,反正要等到星期六去松林小学见钱菜花。

  窗外,太阳已经升上高高的天空。阵阵夏风带着微微的热气和浓郁的花香飘进办公室。姚向东翻着台历,直到星期六才停住。

  今天是星期一,连头带尾还有六天才能去松林小学给菜花当面解释。姚向东想到徐凤霞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想到信中凤霞那直率的话语,想到刘副书记的旁敲侧击,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尤其新来的重庆师范的这位校友,这位纯朴无瑕的小姑娘。凤霞是发自内心的爱。可凤霞怎么也想不到,向东的心里早已布满了鹅黄色的菜花。让凤霞想不到的是这一切菜花都毫无心理准备地无意间知道了。这不外乎在菜花的心头上插了一把尖刀。我怎么给菜花解释?我怎么去面对徐凤霞?姚向东有点自我安慰:这一切可对天发誓,我可没有脚踏两只船。我是真心爱菜花。凤霞有文化,通情达理。先跟菜花交心,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去找凤霞解释。凤霞是有文化的人,又出身大家,她会理解我的。

  姚向东盯着台历,嘴里喃喃地念叨:星期六!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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