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总打完电话,见胞弟走了,便对钟林叹气道:“钟警官,刚才我打电话给您之前,我这个胞弟就已经在这里缠我好久了,非要我把那个孬侄子‘保’出来不可。我反复向他解释,说孬侄子不是我‘弄进去’的,是公安搞的。我那胞弟偏要与我讲死理,说只要我不起诉,孬侄子是不会被判刑的。”

  “我猜想叶总打电话喊我来,肯定是有事的。”钟林表示理解,接着,便把话题一转,道,“叶总,请转告您的胞弟,我们是会依法办事的。”

  “大有集团公司发生的两件大案,现在破了一件,还有萧平之死的案子没有破,不知道这个案子是否有线索?”叶总问。

  钟林反问道:“叶总有线索吗?”

  叶总没有回答,却走到门口扣上门,然后走近钟林身边,压低嗓音说:“我听到一些人在背地里谈论,说什么萧平死的那天是齐长江连打三次电话给我孬侄子,催促我孬侄子去销售公司对账,因为当时我孬侄子正参加会议,便让萧平去了,哪知道萧平路过窨井时跌进下水道呢!我孬侄子命大,逃过一死,让萧平做了替死鬼。所以,有些人就据此认为是齐长江在窨井设下了陷阱,有意陷害我孬侄子。”说到这里,他盯住钟林的脸,问,“钟警官听说了这些议论吗?”

  “听说了。”钟林没有否定。

  “钟警官是怎么看待这些人的议论呢?”叶总追问道。

  “法律依据的是证据。”钟林的回答虽然简略,但内涵丰富,足够叶总咀嚼品味了。

  叶总又道:“说实话,我对集团公司内某些人毫无根据地乱议论,也感到很气愤。齐长江是我的小舅子,叶庆生是我的侄子,我的小舅子怎么会对我的侄子下毒手呢?不错,他俩都想继承我的‘老总’位子,有时在相互争斗中也玩些名堂,但总不至于要害性命吧?!”

  “据我们在现场侦查,萧平确实是从销售公司附近的窨井里失足跌下,淹死在下水道里,后来被下水道的流水冲到出口处春光湖。问题是萧平跌入窨井,而在萧平之后去销售公司的叶庆生同样也走的那条小路,怎么就没有跌入窨井呢?我们也询问过叶庆生,他说当时走过窨井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窨井盖也是以前就有的那种钢筋混凝土质量的,所以他也像以前那样从窨井盖踩过去的。”钟林说。

  “是呀,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谜底’。”叶总说,“萧平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如果他还活着,这个谜底就能揭出来啦!”

  钟林想了想,问:“叶总刚才说萧平如果活着,会说出那个在窨井盖上做手脚的人是谁?”

  “肯定呀!”叶总回答。

  “叶总有没有怀疑过做手脚的人是谁?”钟林又问道。

  “实话说,没有朝这方面怀疑是假的,但确实是不敢怀疑。”叶总道。

  钟林淡淡一笑,没有追问下去,也不便追问。正在此时,电话铃又响了,叶总忙着去接听电话。作为一位集团公司的老总,他一天要不停地接听众多的电话,要处理和应付各种繁杂的事务。

  趁着叶总打电话,钟林朝他摆摆手,示意要离去,叶总会意,三言两语把电话那头的人打发了。挂了电话后,赶紧对钟林说:“钟警官别着急走呀,我还有事儿要请教呢!”

  “请说。”钟林疑惑地看了看叶总。

  “钟警官大概也曾听说过我对集团公司的家族管理不满意吧?”叶总问。

  钟林见叶总忽然把话题从案件转移到公司管理方面,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困惑,不知道叶总想要干什么。一时间,钟林不便询问,也不便回答,只是无语地盯着叶总的脸。

  “钟警官,我那孬侄子被抓起来了,也不知要坐几年牢,不瞒您说,正好我趁这个机会改革家族管理模式。”叶总用平缓的语调说,“我那孬侄子以前在集团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兼财务科的科长,这个职务是不能空置太久的,现在我想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钟警官给我参谋一下,是否在社会上公开招聘合适的人才,还是找大家在亲友熟人中推荐一位呢?”

  钟林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眼看着叶总,道:“依我看,既然叶总考虑换一位合适的人才做财务科长,不妨广开招贤之路,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招贤,只要是合适的人才就行。”

  叶总点点头,说:“钟警官,您这个提议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招贤,那就不仅招贤一位,同时再招贤几位,把销售公司经理和物业公司经理的人选都换了。还有,工程科刘科长年纪太大了,身体又不好,也趁此机会一起撤换了。您看我这样做,会不会在集团公司内引起动荡?”

  “叶总说的‘动荡’是指‘人心动荡’?”钟林问。

  “是的。我担心在管理层动‘大手术’后,会出乱子。”叶总没有把握地说。

  “叶总的担心和顾虑是正常的,”钟林表示理解,并提议道,“我听说李副总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管理人才,叶总当初聘用时,可能是考虑在集团公司内进行现代化企业管理的尝试吧?如果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现在为什么不可以大胆发挥李副总的作用呢?放手让他来搞这场改革呀!”

  叶总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谢谢钟警官的提醒,我以前做事习惯于大包大揽,事无巨细都是一人扛着,一天忙下来累得要死,却出力不讨好,不说事情没有办好,弄得四处冒烟八处冒火,手下人还都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钟林与叶总又聊了一会,便和康进告辞离去。返回市局的路上,在叶总的办公室一直较少说话的康进,此时向钟林提议道:“刚才叶总说要招聘合适的财务管理人才,我们是否在市局物色一位懂财务的人去担任这个职务呢?如果向叶总推荐的话,叶总是不会拒绝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人能在集团公司总部做卧底,大大有利于我们对案件的侦查,也有利于控制未来的案情发展。”

  钟林向康进摆摆手,说:“叶总刚才向我们提到这个问题时,我也想到是否趁着推荐人才之机,派一位卧底过来,与石雨联手进行侦查。不过,我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康进不解地问:“为什么?”

  钟林回答道:“道理很简单呀,我们派卧底去是为了侦案,一旦案件破了,卧底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那他还继续留在那里干吗?可是,他走了,叶总又要找新人填充空着的职位。”

  康进恍然大悟,用略含歉意的口吻说:“我只想到我们的工作需要,没有替叶总考虑。”

  “是呀,只有考虑周详了,才不会留下后患的,否则要出问题。”钟林道。

  康进忽然想起曾经听说石雨自学过会计专业,并且还拿到会计师职称,便连忙对钟林说:“老钟,石雨不是考上了会计师职称吗?把他推荐给叶总吧。”

  钟林一时没有想起这件事,此时经康进提出来,不禁喜出望外,说:“小康,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差点忘记石雨自学过会计专业。他不仅自学过会计专业,据我所知,他还自学过中文专业呢!”停了一下,他又显得迟疑起来,“不过,石雨没有在市局担任过会计工作,也没有听说过在外面兼职过会计,缺乏实践经验,能胜任叶总麾下的财务大总管吗?”

  康进虽然也只是警校毕业,但平时爱看书,阅读面广泛,知道的东西比较多。此时,见钟林因担忧石雨缺乏会计实践经验而不能胜任集团公司财务科长一职,便说:“老钟,大有集团公司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财务工作不太复杂,平时只涉及销售和物业方面财务,工程方面的财务都是各家项目经理在做,与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是‘两张皮’,毫不相干的。另外,在买地需要资金或申请公司升级时,需要向银行申报相关资料,与银行高管打交道,其他就无须去过问。再说,我了解过,叶总的集团公司财务科除了萧平副科长,还有一位副科长,姓邵,她是一位退休老太太,人挺好的。如果石雨能被叶总看中,先让那位邵老太太当石雨的师傅,指导一段时间。石雨入了门后,就肯定能胜任的。”

  钟林听了康进这一番话语,暂时放下了对石雨也许不能胜任的担忧,但又觉得如果在短期内侦破了案子,石雨就要撤出大有集团公司,如果一时片刻不能找到新的合适的财务科长人选,势必给集团公司的工作带来影响,叶总为此就会感到不满。

  此时,钟林沉吟不语,既不表示赞成让石雨挪个位置,又不明确否决康进的提议。康进仿佛看出钟林的心思,便继续劝说道:“老钟,也可能会像您说的,案子会在短期内侦破,而石雨也就要随之撤回来,但我们到那时不妨把实情透露给叶总,争取叶总的谅解。另外,我们积极为叶总推荐新的合适人才,去顶替石雨担任集团公司的财务科长。——您看这样做好吗?”

  钟林思索了一会,说:“小康,你的提议很好,我回头向市局领导汇报一下,如果市局领导赞同这个做法,我们还要找石雨谈一下,看看他是否有信心完成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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