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想要提出的问题是那天上午龙丽她们是否真的在开会?当然,最重要的是陈忠林是否真的自始至终参加她们的会议。如果陈忠林没有参加会议,说明陈忠林在撒谎,那他在那个时间段去过窨井空屋的嫌疑就会增大。

  “龙姐,你们收费员经常开会吗?”石雨趁龙丽说话的间隙,用不经意的口吻提出这个问题。

  “对,公司规定每星期一上午开会。”龙丽回答。

  “每次开会陈经理都要亲自参加吗?”石雨又问。

  龙丽点点头:“是的。不过,如果星期一他要去总部开会或有别的事情,他就不会参加。”

  “萧平跌下窨井的那天,正是星期一吧,陈经理和你们都在开会?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吧?”石雨佯装一副喜欢打探闲闻轶事的样子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龙丽歪过头,看了看石雨,“我猜是陈经理对你说的吧?”

  这回轮到石雨感到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是陈经理告诉我的?”

  龙丽看了看周围,突然把嗓音压得低低的,说:“最近外面有些人议论说陈经理与萧平之死的案子有关系,其实萧平出事那天上午陈经理正参加我们的会议,会开了整整一上午,陈经理一上午都没有外出。集团公司发生了两件案子后,外面的传言很多,陈经理大概也听到不少有关他的议论,心里很郁闷,所以他逢人就要解释这件事。”

  “依你这么说,即使怀疑陈经理在窨井上做了手脚,但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是吗?”石雨问。

  “对!”龙丽肯定地点点头。

  俩人聊着,返回物业公司,这时,其他的收费员也陆续回来了。大家向石雨打趣说:“你给龙丽帮忙,以后也要给我们帮忙,不要‘三只眼睛看人’!(厚此薄彼)”

  “不会的,只要我没事,一定来给姐姐们帮忙。”石雨连声说。

  这时,石雨的手机铃响了,一接听,原来是顶头上司范科长打来的。

  范科长问:“你在哪里?”

  石雨回答说:“在物业公司。”

  范科长也不追问他在物业公司干什么,只是急切地说:“你马上来集团公司总部,我也在这里。”

  “好的。”石雨挂了电话。

  龙丽等几位收费员们都向石雨投来询问的目光,石雨只是打了声招呼:“我有事啦,有空再来看望姐姐们。”便匆匆向总部奔去。

  石雨自从在销售公司当业务员以来,只去过总部两次,一次是熟悉一下总部环境,另一次是参加全体员工大会。刚上二楼,见值班员老耿在值班室门口逛来逛去,便向老耿打了声招呼:“耿师傅好哇!”

  老耿点点头,朝办公室的方向呶呶嘴,低声说:“他们在吵架。”

  石雨下意识地问:“谁在吵架?”

  老耿答非所问地道:“刚才你们的范科长给我打过招呼了,说你来了就直接去叶总的办公室。”

  石雨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范科长打电话要他来这里,此刻却仍迷惑不解。他快步走向叶总的办公室,刚拐过走廊口,便听到争吵声传过来。与往常不同,叶总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石雨朝里面瞥了一眼,只见齐长江和叶庆生、李京正在拉拉扯扯,嘴里相互谩骂着,范科长时而上前劝解,时而无奈地站在一旁。而叶总则坐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桌后面,脸上显露出气愤的神情。

  范科长瞥见石雨来了,便小声地对他说:“我俩把齐经理弄回公司吧!”说着,上前架住齐经理的一条胳膊,石雨便也上前架住齐经理的另一条胳膊,朝办公室外面拖拽。

  齐经理颇不情愿地挣扎着,但抵挡不住身强力壮的石雨和范科长两位年轻人,很快被架出了总部,来到了街口。大概担心在这里被外人看见影响不好吧,齐经理不再挣扎了,但嘴里仍愤懑不平地骂着:“我本来就不想干了,让那个龟孙子干吧,把集团公司全给他,我也没有意见!”

  范科长和石雨虽然没有再架着齐长江的胳膊,却仍一左一右地簇拥着。三人回到销售公司经理办公室,怒气未消的齐长江打开自己的办公桌抽屉,收拾着东西。范科长见此情景,连忙上前阻止道:“齐经理,叶总没有正式罢免你的职务,你为什么走人?如果你甩袖子走人了,销售公司谁当家呀?叶总又没有委派新经理来。”

  石雨此时虽然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便插言,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静观范科长对齐经理的劝解。这时,齐经理似乎更来气了,说:“叶总刚才把我找去,当着李京和叶庆生的面说要撤我的职,我还不知趣地赖在这个破经理的位子上,等着新经理来把我从这里赶走?我齐长江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到那个程度!”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一只黑色塑料袋里塞自己的东西。

  范科长上前将塑料袋夺下,又将桌子抽屉合上,说:“齐经理,叶总岁数大了,您不帮他谁帮他?何况,叶总好歹是您的长辈,批评您几句也是应当的,就当成老爸说子女吧,不要往心里去。如果是外人,叶总还不说呢,直接让财务科把工资结了通知走人。”

  范科长这番话似乎打动了齐长江的心,齐长江不吭声了,情绪也缓和起来。一会,他又愤懑地说:“叶庆生算个毬呀!竟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说我在销售公司带了个坏头,起到了坏影响,销售公司的员工劳动纪律涣散,业绩不理想,都是我没有管好,等等。他以前只是在背后踩我,今天竟然当着叶总的面埋汰我,使叶总对我更加不满。他的心里揣着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道他正紧锣密鼓地要夺叶总的权!”

  范科长担心集团公司各科室的人路过这里,听到了齐长江嚷嚷的那些话语。这些话语的内容虽然都是公开的秘密,但如果被集团公司各科室的人听到了,回去再传播开来,最后传到叶庆生和叶总的耳里,那就对齐长江大为不利。想到这里,范科长赶紧把办公室的门掩上。小声对齐长江道:“齐经理,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要嚷出来?不是我说您,原本没有什么事,被您这么一嚷嚷,就有事了。”

  齐长江听后,大概觉得自己也太缺少理性了,就闭上了嘴。掏出香烟,下意识地扔给范科长和石雨各一根,但俩人都不抽烟,便将烟都放回齐长江面前的桌上。齐长江伸手拈起一根,刚要拿桌上的打火机,范科长却抢先拿在手里,给齐长江的烟点上火。齐长江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目光盯住从脸前升腾而起的一缕烟雾。沉默了一会,对范科长和石雨摆一摆手,吩咐道:“我这里没事了,你俩回办公室吧。”

  范科长知道齐长江此时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便轻声说道:“齐经理有事就喊我们吧。”

  齐长江点点头。

  范科长转脸朝石雨挤了挤眼睛,示意离开这里。石雨会意,俩人回到业务科办公室。“范科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石雨问,“刚才齐经理在总部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要问这句话。”范科长乜斜着石雨,“你刚才在总部和齐经理的办公室还没有听明白?”

  “只听出一个粗略的梗概,不知道详细的经过。”石雨实话实说。

  “叶总把我和齐经理喊了去,询问最近卖楼的情况,我们向叶总做了汇报。叶总听后,觉得业绩不太理想,没有达到预订的目标,批评了我们。在批评的过程中,齐经理申说客观上所存在的原因,如市场竞争激烈,别家房地产公司的楼盘价位和地段都比我们好,等等。

  叶总一听就来了气,转而批评齐经理上班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在家里睡觉,晚上熬夜打麻将赌博。销售公司上行下效,员工劳动纪律没人抓,没人管,甚至还出现上班期间喝酒的现象。”范科长向石雨介绍当时在叶总的办公室的情景,“起初,齐经理对叶总的批评还能接受,虽然脸色比较难看,却没有顶嘴,也没有说其他的话。不过,当叶庆生在一旁插言对齐经理进行批评时,齐经理却忍受不住了,与叶庆生吵起来,后来越吵越凶,什么难听的话都抖落出来了,结果发生了肢体推搡,如果不是我和李京上前劝解拉架,可能要发生流血事件。我见现场难以控制,就打电话让你过来,帮忙把齐经理拉走。幸亏你来了,我一人还真的将齐经理拉走不了!”

  石雨听后,不禁叹息道:“齐经理和叶副总闹到这个地步,叶总看了确实头疼!长期下去怎么搞好集团公司的管理工作呢?”

  “是呀,所以叶总要换人。”范科长脱口而出。

  “换人?换掉齐经理?”石雨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其实,他早已知道叶总对家族管理不满,但初来乍到的他,不能在顶头上司面前显露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叶总如果要换掉齐经理,接下去,叶副总和陈经理可能也都保不住位子啦!”范科长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亡羊补牢”地申明道,“我也是听别人闲聊的,是不是叶总真的要打算这么做,我们也不知道。”

石雨听了范科长后一句的辩解,不禁淡淡一笑,说:“范科长,大家都在议论叶总要改变家族管理的现状,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就连我这个新来的员工都知道这事。”停了停,又道,“有些人还说正因为家族管理可能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才发生了那两件大案。”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