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消防队搜救组徐大民在龙山天坑坑底与松林大队派出的二十多人搜寻队会合后,反复搜寻,没有见到姚向东的影子。徐大民、小梁顺着绳索爬上天坑,和姚建华、刘建国迅速下山等待消息。朱红旗带着山民沿着天坑底部通往山外的洞口满腹狐疑地返回鱼头村。他赶到钱正南家,也没有见到钱正南父女,心里更是焦急,赶紧往大队部赶去。

  太阳已经顺着远处高高的山峰往西下滑。凭经验,山里人知道已经下午快三点时辰了。从群山里吹过来的燥热的山风中,渐渐有了凉气。朱红旗赶到大队部,倒了一大杯白开水,用大碗反复倒来倒去,凉了之后,咕咚咕咚全喝下去。他心里很纳闷。这姚向东从天坑上面掉下来,怎么不见影子呢?难道半空中被盘根错节的藤蔓缠住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这百十来斤重的一个大活人,藤蔓缠住最多是缓冲作用,往下滚得慢一些。完全让藤蔓缠住的可能性不大。但坑底这么多人搜寻了两遍,也没有见到姚向东的影子。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钱正南父女一大早到天坑底部打猎,发现了已经摔晕的姚向东。于是,父女俩迅速救人,肯定把姚向东背出山洞。山洞不远的通往县城的土石公路上不但有定时公共汽车,而且还有拖拉机、马拉车进城。父女俩会不会带着姚向东在鱼头村站附近搭便车去了县城医院?钱正南父女俩的为人朱红旗心里清楚,只要父女俩发现了姚向东,绝不会见死不救。朱红旗又倒了一大杯白开水,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手摇电话机旁。他目光凝视着黑色的电话机,心里盼望着电话机的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但值班室里静静的。电话机像只乌龟似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朱红旗端起茶杯,不停地用嘴吹着热气。

  通信员小张走进来,看到朱支书又是喝水,又是不停地撸着额头上的汗珠,他估计朱支书心里一定有急事,要不然不会亲自守在电话机旁。小张走到电话机旁,用试探的口气问:“支书,有急事?”

  “有急事!等电话。”

  “等电话?”

  “对!”

  “有事请讲,我去。我腿长跑得快!”

  小张这一说,朱红旗才想起来,忙乎了一阵子,中午饭还没有吃呢!光喝开水不顶用。肚子正在闹革命呢。他站起身对小张说:“你腿跑得快,中午饭还没有吃。到山坡下的小店看看,有什么吃的。”

  “小店里除了汽水,没有吃的东西。”小张随口说道,见朱支书皱起眉头,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带的小面饼还剩下两块,对朱支书说,“我那里还有两块中午吃剩下的小面饼,不知……”

  不等小张把话说完,朱支书手摆了一下,急切地说:“快拿来!肚子正在造反呢!”

  小张走出值班室,赶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铝制饭盒,迅速来到朱支书面前。小张把铝制饭盒往桌子上一放,打开盒盖,端起铝制饭盒,急急地递到朱支书面前说:“就两块小面饼,先垫垫饥吧!”

  朱支书大概已经饿得不行了,也顾不得面子。他顺手从饭盒里抓起一块小面饼,张开嘴咬了一大口,边咀嚼边把目光盯到电话机上。他大口吃饼,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铃声的响起。朱红旗知道,他的好朋友公社林业站刘副站长此刻心情更焦急。毕竟是刘副站长职工的亲儿子。

  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向值班室,值班室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山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沙声,鸟儿在树丛中鸣叫。

  “丁零零!丁零零!”朱红旗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很有筋道的小面饼,不一会儿工夫,只剩下不到巴掌大一块捏在左手两指尖。突然间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朱红旗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小面饼,迅速抄起话筒,连声大着嗓门喊起来:

  “喂!你是哪里?”

  “我是总机!”

  “总机?”

  “有你的长途电话。朱支书!”

  “哪里的?”

  “县城打来的!”

  “接过来,快!”朱支书一听是县城打来的,脑子反应很快。他估计钱正南父女一早打猎一直不见踪影,说不定真让自己猜着了。很可能钱正南父女俩去天坑底部打猎发现了姚建华的儿子姚向东,于是立即把姚向东驮出山洞口,直奔县城医院去了。朱红旗脑海里闪过一丝喜悦,心里自信地认为,只要是钱正南从县城打来的长途电话,那一定与姚建华儿子姚向东天坑遇险有关。想到这里,朱红旗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总机,快点接过来。”

  电话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吱吱吱的杂音,杂音中偶尔会蹦出一两个字,但听不清什么意思。这可把朱红旗急坏了。他啪的一声放下话筒,用左手使劲按住话筒,右手拼命地摇着话机的把柄。呜呜呜的声音让朱支书额头上急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电话又接通了。朱红旗高着嗓门对话筒大喊:“喂!喂!喂!刚才声音不清楚,总机,你们是不是接错插头,怎么串音呀!”

  “好了!”

  “喂!你是……”

  “我是钱正南呀!”

  “正南!你在哪儿?”

  “我在县邮电局。”

  “急死人了!你一大早就和菜花出去打猎,怎么到了中午也不见踪影?少香在家着急呢!”

  “支书,你咋知道少香急呢?”

  “出事了!林业站有人掉天坑底了。组织一帮猎人去找了一上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影儿都未见到。人没有找到,你们父女又失踪了,我这当支书的,能不着急嘛!”

  “我正要给你汇报这事。刚才请总机把长途电话打到鱼头村,半天没有人接电话,赶快把电话打到大队值班室来了!”

  “快说。急死人了。”

  “今天一大早去天坑打猎,想好好地谢谢大家。谁知,刚和菜花走到天坑底部,就听到天坑东北角一声响动。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小伙子从天坑上部摔下来。小伙子当场摔晕过去,但还有气息。”

  “小伙子多大年纪?”

  “十七八岁左右。”

  “对上号了!”

  “什么对上号了?”

  “正南,你做了一件大好事。现在这小伙子在哪里?”

  “在县人民医院急救室。已经得到救治。伤口已经清创包扎,也输了血,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这小伙子命大!摔到草窝里了!”

  “好!好好好!”

  “医生已经说了,小伙子没有生命危险。菜花在医院里看护,我赶紧出来给大队报个信儿。人命关天呀!”

  “正南,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县消防队派人到天坑底搜寻,我们大队几十个猎人上午也去天坑底搜寻,但都没有见到小伙子的影子。让你父女俩救到县人民医院去了。真让我猜到了!肯定是你俩一大早去天坑底,把小伙子救走了。”

  “碰巧了!”

  “那位小伙子是林业站巡林员姚建华的儿子姚向东,估计跟他父亲巡山不慎摔下天坑了。姚向东的父亲急死了,我得赶快给林业站打电话报个信儿。”

  “我挂电话啦!”

  “正南,好事做到底。你和菜花在医院看护好小伙子,我通知林业站,让他们连夜派人去县人民医院。先代表刘副站长、小伙子的父亲姚建华谢谢你!”

  “谢什么!谁见了都会救。”钱正南随即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赶紧付了长途电话费,急步赶回县人民医院。钱正南的心里有了底,小伙子有了来头,是公社林业站职工的儿子。林业站副站长刘建国是熟人。他回到急诊室,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姑娘菜花。

  父女俩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这个时刻,林业站副站长刘建国、巡林员姚建华还有站里的小周在三岔口送走县消防队搜救组,赶紧赶回林业站。刘副站长和姚建华的心悬得很高,都快到嗓子眼了。刘副站长想尽了词语来安慰姚建华,但心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奇怪!真是奇怪!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活人,从天坑上面摔到天坑底,竟然几十个人找了一上午不见影儿。

  姚建华蹲在墙角,使劲地揉着眼角,不时传来一两声凄凄的抽泣。刘建国让小周给姚建华倒了一杯水,亲自端着送到姚建华面前说:“建华,先喝点水。没有见到人,说明还有生的希望。往好处想!往好处想!”

  姚建华不停地抽泣,声音十分凄惨。刘建国理解此时姚建华的心情。他想起钱正南父女现在也没有消息,会不会……想到这里,他赶紧安慰姚建华说:“建华,钱正南父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朱红旗支书说了,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过来。来,坐到凳子上等电话。”

  小周搀扶着姚建华坐到长条凳子上,刘建国把开水杯递到姚建华手里,也在长条凳上坐下来。

  三个人的目光全盯着电话机。

  屋子里静静的,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三个人都急切地盼望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丁零零!丁零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刘建国呼地从长条凳上站起来,伸出右手一把操起话筒,连声喊起来:“喂!喂!喂!你是哪里?”

  “松林大队,朱红旗!”话筒里传来朱支书激动的嗓音。

  “朱支书!有消息啦!”刘建国一听是朱红旗的嗓门,估计钱正南父女有消息。钱正南父女是姚建华儿子姚向东唯一的好消息了。刘副站长迫不及待地问:“姚向东找着没有?”

  “找着了!”朱红旗支书兴奋地说。

  “在哪儿?”刘副站长急切地问。

  这时正在长条凳子上坐着的姚建华听到话筒里传来找着了的消息,腾地从长条凳子上站起来,一步跨到刘建国跟前,抢过话筒:“喂!向东在哪儿找到的,现在在哪儿?”

  朱红旗支书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之后,建议刘建国赶紧想办法找辆手扶拖拉机,把姚建华夫妇送到陵阳县人民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姚建华喜出望外,迅速要往家里赶,姚建华想尽快把孩子们安排好后,带着妻子李花红往县人民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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