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新民公社,德高望重的老人光复心情特好,老哥俩快拿不动腿了。便求孙女驾车游览莲花泡湿地公园,正是莲花盛开的时候。艳阳天赶上星期六,五老人一饱眼福。心情不亚于逛瘦西湖时的感觉,弯曲狭长,景区龙王庙入口挤满了排队的人。特殊身份有特殊通道,驾车驶入,特殊感油然而生。光复解说:“莲花泡水面可和江面持平,冬夏不干。婉转二十公里又回归到松花江,在刘国富大泡子这头能节制。开发商是台湾籍琉球人。社长的哥哥、孙学君儿子引进,虽然有点争议还是待批准,竟然自然落地。现在是初级阶段,大量的工程还在后边,还计划伪造古迹,编写红色文化——”。

  孙学君有点不喜欢听:“好好看吧,人家有解说词,比你讲的好不好。”

  沿右岸一路风光两个小时,五公里莲花泡景观初步成型。敞篷游览车缓缓行进,双行道柏油路面。走走停停参观美景,晒太阳,想好事。彼岸随弯就弯,高低起伏的百米宽树带已成林、成荫。都是移植来的云杉、红松、樟子松、黄花松,钻天白杨、白桦,山丁子、榛棵、苕条灌木丛生点缀其间。林中有五彩步道、自行车道纵横。健身器、休息椅、躺椅,别致的垃圾箱、雕塑的小动物。湖堤、甬道、丁香花、野百合、黄瓜香、芍药丛丛,香气袭人。水中莲花盛开时节、荷花水草措落有间,碧波涟漪,红黄蓝白黑游鱼群,时隐时现。这边镶嵌有度假村、长廊,游乐场、草坪、嬉耍休闲营地。五老万万没想到,现在生活好了,幸福家庭带小孩度周末,接触大自然有情可原。没料到无数垂钓人开来的轿车、电瓶车、摩托,站满了供不应求的车位。钓位占无虚席,哩哩啦啦看看不到头。撑着阳伞,支着小帐篷见怪不怪。光复又忍不住问光明:“还记不记得这里原来有一条土路,咱小时候在这走过。”

  “你都记得,我还能忘了?那天哑巴赶着牛车,拉着‘腰瘘’没过门的媳妇和你。俺仨在后边跟着走,行行当当的,叽里拐弯。七十多年了,物是人非。”

  “把她拉来好了。”

  “别扯了,都多大岁数了,有今日没明天的人了。腰瘘妇女能活到今日,多亏哑巴和阳姥爷了,还能生出个好儿子当医生。修来的。此情此景,宋丹丹小品台词可延伸‘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唱歌,有人花钱唠嗑。星期六陪你钓鱼,假扮情侣小哥,消遣双休日,有钱多快乐’。老辈人敢想吗,咱想到了吗。看到了,也算没白活。走到那头,看看阳姥爷领咱吃哑巴炖鱼、杀生鱼的地方。就回家吧,有点累。”

  “咱进来没花钱,看这价门还不得日进斗金。加上冬季玩雪,传统三节扫墓——”

  第二天,养老院举行书法比赛。主持人是院长李硕本,裁判员是大病初愈的知名画家。她水平、资格都够,但她是杨之华的媳妇,大家提出质疑,那不行。画家说:“这事好办,你们五人的作品可以由工作人员封存。请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书法协会专家裁决。但是本赛不能交自选、常练的作品和参展过的作品,有命题。你们可在赛场练习一上午,下午提交自己认为拿得出手的那份。我也不经手,我只管其他的。”

  今年命题作品六幅,将隽刻到咱村宣传廊上和醒目的街道旁展示。(6)“马放南山”、(5)“刀枪入库”、(4)“路不拾遗”、(3)“夜不闭户”、(2)“人民公社好”(1)“毛泽东思想万岁”。住在这里的老年书法爱好者很多,报名参赛者达一百多人,跃跃欲试,他、她们的作品九月初九交上就行。早已形成书法养生群体,陶冶情操,一年一度一比赛,参赛资格必须是本公社社员。

  下一个活动,是新增的。光复提议,孙学君协调,社长批准。旅游,由李硕本保证身体力行,由市旅游局高档、专业团队负责,交足保险金。遗憾的是田中甜(院士)、田野(集团老总)正忙参加不了。八十多岁的老哥俩有点生气,光复说:“那就拉倒吧,得花不少钱,取消。姥姥死的时候,二十五年了吧。那时我们借省长访问比罗比詹犹太自治州的机会,咱画了一个小圈。开导了不第研究生田野,出来了一个新民人民公社多痛快。如今俄罗斯总统亲自出席哈洽会,咱农民是不是应该再扩大点视野。画一个大大的圈,可是咱老了叫不动号了”。

  社长助理孙家耕:“钱都交了,合同也签了,哪能说取消就取消呢。你们这个岁数,机会难得吧。取消也行,违约金也无所谓。但我告诉你,那娘两参加不了,人家委托了田小雅陪同。形成纪要,供院士参考;见解交给政协委员(田野),看能不能形成一个好的提案。这不是和亲自去一样么,我看你们一方面是任重道远,一方面当是溜达了,我想去还没资格呢。你们老几位商量好,明天早上定准。”

  五老人只知道九九重阳节登高望远活动很有意义,不知道光复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致说不能取消,加一块都四百岁了还有这个机会,出国旅游。领略异国风情的待遇,证明咱这人民公社的优越性,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何乐而不为呢。

  光复睡一宿觉,想明白了田中甜、田野不能一同前往的原因。二十五年前不同,此一时彼一时吧,身份所在不由自己,但还有意怂恿。茅塞顿开,仍需努力。表明画好这个大圈是老、老一代人的愿望。有生之年外东北看一眼,留点言论供政协委员、院士参考也乐在其中。

  按计划成行,大家都挺高兴。公推光复为队长,李硕本带一名护士随行保健,田小雅写实。有点变化是因为古东联去笔架山农场中风,抢救过来不久。大病初愈,半拉身子不太好使,吐字还不清,正在康复治疗。队长举荐,把名额换成西门兴,因为他也是新民村出来的有功之臣。同龄人,学问高,拔犟眼子好手。此行需要辩手,那三位不愿意和他犟诂。

  高档旅游车可坐可卧,一行十人。不同的是一般旅游团体都听导游的,这伙人导游得听队长的。

  光复说:“走同三公路,上331国道。第一站伯力、然后是海参崴、双城子、庙街、季红卡亚、雅克萨、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大屯,最好能到库页岛、贝加尔湖转转。”

  漂亮的女孩导游:“那可不行,不在旅游公司开通的路线之内。时间也不允许,我们也没走过,不敢去。”

  光明掏出两个大大的红包,合计一万元:“小姑娘,变通、变通,辛苦点吧。”言外之意,好几层。

  司机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看几位老人家也不是一般人,咱俩换班开。让游客满意是咱的责任,我还是头一回遇见,好比一帮爷爷。时间、路线不是问题,我有办法。”

  过了莲江口松花江公路大桥,拐上同江到三亚公路的发端。丰田大轿车奔驰在曾经的北大荒,今日浩瀚的稻海之间,溜光锃亮的六行道柏油路面上。路树、鲜花嗖嗖闪过,天际线的蓝天白云、山峦不断地变幻、抛开。什么建三江、红兴隆,开机收获的美丽壮观图像。生长、奋斗在这片土地上的五老人家,这些年司空见惯。早点、上午茶、用药,一应俱全。高兴、像躺在在摇篮里、风平浪静的游船上。正好蓄精养锐、小酣,体会幸福和惬意。五位随行可是大饱眼福,一路三江平原风光,开了眼界。司机为了展示美好选择着线路,忽然美妙、悦耳的音乐唤醒了大家。老人们都拔直腰板,支棱起耳朵,莫名其妙。

  导游告诉醒来的老人:“为让你们高兴,看祖国边疆的美丽,比比那边。不惜绕道,已经蹽出来一千多里地了,进入了331国道。它全长9000公里,比国道010线同三高速还长3300公里。这一段是音乐公路,没见过吧?它证明了我国基础建设的高度,世界一流。‘一路竟千景,百里一画卷’老睡觉不白花钱了吗?”

  路边标志牌闪现‘八岔’二字,西门兴喊道:“停车,我要尿尿。”司机找好适当的停车位置,停稳下来,搀扶各位老人。导游对护士小声嘀咕:“上车就睡觉,下车就尿尿,真不假。是老年游客的习惯,你说花着钱图一啥。”

  小雅见爷爷们迟缓动作结束,没有上车的意思,还比比划划的讲话。便拿了五瓶矿泉水递给大家,那两位女士大概也尿了一泼尿。

  博闻强记,聪明绝顶之称,副教授级待遇的退休教师,西门兴抻脖瞭望四野。看看眼前里程碑,跑到‘八岔’牌前阅读了简介回来。课堂推理般地说:“光明兄,看看这是哪?有没有记忆?”

  光明:“快上车吧,别耽误赶路,我哪能知道——。”

  司机对导游说:“你开一段儿吧,快出境了。我歇一会儿,累了招呼我。”

  五老觉睡够了,尿也尿了,音乐路段也过了。望着美好的路况,憧憬着远方。嚼着好吃的东西、水果。听西门兴津津乐道讲一九六八年他俩曾经一起出民工,在此修国防公路的故事。艰苦岁月里,流了多少汗、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瞎虻有多大、蚊子多厉害……看不见长头发的苦恼——,发了一通‘老三届’对停止高考时的牢骚。形容回乡知识青年对下乡知识青年的羡慕之心里。对让北大荒巨变的十万官兵、百万知青的感慨、敬佩有加。描绘了这里60年代的荒凉情景,赞美了今天百闻不如一见的模样。批驳了一时的‘变相劳改论’和伤痕文学的社会影响。颂扬伟人的高瞻远瞩,那一代人的丰功伟绩。

  光复:“我给你加点注解吧,(1)、第二年你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光明哥又在名山段干了一年国防公路。开动了脑筋,在新民三队成立了工程队,找到一个来钱道,成了建筑包工头。后来是单干,慢慢发展到工程公司、开发商、田光明集团。别的不算,麾下有三个路桥公司,还有若干子公司。儿子接手后干到了国外,公路、铁路全吃,这段算是一个样板路。(2)、这条路是千年以上的茶马古道,丝绸之路。安东家开始,通达外兴安岭、库页岛、贝加尔湖畔,‘苏武牧羊’那里。前人开辟的驼道、土道、山道、日本鬼子搞的马奇诺防线、砂石国防公路。记载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史,古时强征民夫、日伪大抓劳工、三面红旗时人民公社派民工、建勤,开放搞活时承包工程队、渐渐路桥公司群体、机械化——。导游介绍说现在这条路绕内蒙、新疆达9000公里。我想将来贯通中欧、绕康藏高原、南疆不在话下。(3 )、那时那边还叫苏修,谁敢过去——”

  没来得及说完呢,驾车导游女孩道:“进入同江市了,请问队长,我们是今天去哈巴还是明天去哈巴。”

  队长:“我们不去哈巴,要去伯力、海参崴——。天头大早的,抓紧时间。”

  导游女孩:“明白了。”将车停在了旅行社门前。办完了相关手续,换了司机。司机是一位机灵的小伙子,根据贵宾需要,多了个心眼,找熟人办了一个商务车辆俄文标识,以防万一。当天就到了第一站伯力。途中漂亮的导游女孩开始兜售手机卡、兑换卢布。只有护士不扛忽悠,花三十元钱买了一个手机卡。想到以便朋友圈联系,也好炫耀。兑换了一百元人民币的卢布,预备给伙伴买点纪念品啥的。结果手机信号讲俄语,得有翻译。一百元人民币的卢布也没花,来回一倒换,折损十多元。

  开车的小伙子大学毕业两年,有点像二十五年前被二老裹挟游览小兴安岭,受到启蒙的那位研究生田野。现在也是为了生计,就业于旅行社当上了司机。他本是网络文化人,古今中外,各种言论见多识广。和五位爷爷相处两天,就产生了隔代亲热的情感。对它们的交谈,很感兴趣,觉得很有意义,独树一帜,上了心。根据队长划定的线路,热情服务。住宿商务宾馆,俄、中两餐搭配,佐牛奶,喝红茶,吃苹果。按老年人作息时间行动,驾着太阳转来转去。 

  大荒北,比北大荒亮天时间还早点。初升的红太阳照耀下的外东北,美丽景色无与伦比。有诗为证:“重阳大北荒,绿野正苍尨。满汉雄狮醒,康熙智慧长。”晨曦洒在这广袤大地上,巍峨的群山、奔腾的河流、幽蓝的贝加尔湖、长长的库页岛隔峡相望。茂密的原始森林,人烟稀少的旷野。青山依旧在,五老尽开颜。

  光明:“老毛子铁路挺隔路,到这边还得换轱辘。公路还是差劲,好像姥姥去世那年咱们穿行小兴安岭时的路面,二十五年都过去了。”

  光复:“铁路是老沙俄修的,公路是苏联修的。他们又分裂,解体了。新俄罗斯想起发动战争,公路落后是定不可移的。打仗影响经济建设,古今中外都如此。西方如何挑衅,领袖有一定之规才行,老百姓才心安理得。咱临死能到此一游,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机会,实现姥姥的愿望。恢复祖宗留下的,中、俄平等的世界公认的《尼布楚条约》。废除鸦片战争时沙俄胁迫的不平等、不合法的《瑷珲条约》,履行革命导师列宁的前言”。由此话题争论不休,假设辩友出色。资本家、官僚、农民出身的老者还有大夫听得忘乎所已,开心痛快,也不犯困了。四位青年插不上言,西门兴不师自通,更善此道,引逗、发挥、假想。把光复想说的话,顺理成章公之于众。

  七天八宿转到了海兰泡,畅行无阻。日头还挺高,又观看一下江东六十四大屯的古村落,红旗屯、黄旗屯、白旗屯、蓝旗屯几个遗址。见光明闷闷不乐,听讲解员讲解那里曾经的故事,气得忿忿的。

  光复:“不看了,走。过江,回家。”

  跨过美丽、壮观的大桥,回到了黑河市,也算旅游名地。变化之大、之快,日新月异一点也不夸张。比那边路过的城市强百倍,很顺眼加热爱。准备好好休息休息,再溜达两天。不想惹了麻烦,也就是因为一句当说不当说的话。观光的人群中、商贸城里、步行街上有许许多多江北的人。五位老人坐在美丽的步行街典雅的圈椅上高兴的侃了起来。

  见多识广的,路上不咋发言的杨之华赞美黑河市变化之大,中央大街步行街:“都不亚于哈尔滨中央大街步行街,上海南京路步行街了。”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为繁荣昌盛而兴奋。 

  一个扣垃圾箱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大概是等待五个老头的矿泉水瓶子。看到两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样,手提高档包装箱的情侣。跟了过去,带上自愿者小红帽站到二位面前。只见大屁股、大乳房、黄头发的胖女士双手吃力提的东西递给了他。他仰脖看着洋人脸,伸出一只手,那洋人朝他手心呸了一口。那小红帽很尴尬——

  几位老人目睹了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又一个拾荒小老头也瞟着这几位,西门兴读懂了他的意思。同情的把矿泉水瓶子划拉划拉,喝的没喝的都给了小老头。指着垃圾箱说:“那里还有几个。”

  小老头:“不行,有帮规。”

  孙学君:“你也不像捡破烂的,嘎哈的,儿女能让么。”

  小老头:“可不是咋的,不让。待不住,对付点零花钱呗,够一头午打小麻将的了。我老农民一个,进城享福来了。”

  “地呢?”

  “包给合作社了。”

  “多少地呀?”

  “水田225亩,旱田一垧。”

  “地主哇!多少钱包的?”

  “到秋分红,挺合适。”

  “几口人呀?”

  “咋说呢,两窝,四个儿子俩闺女。都在我户口本上,所以分地时就合适了。便宜占了四十多年,生的不填死的不去,可也快到年头了——”

  “姑娘儿子呢?”

  “他们都奔他们的儿女去了,打工的、看孩子的。广东、上海、北京、青岛哪都有。那些地方我也都去过,溜达行,常呆久住住不惯,哪也没有家乡好。屯子有宅院,街里有楼房。”这边唠农民嗑,津津乐道。那边赞美新兴开发区,不亦乐乎。新旧对比,中俄对比,各抒己见。面对熙熙攘攘返港的人群,望洋兴叹。

  此时此景光明心事重重,顺口说了一句:“哪有几个正经商人,净些二串子。”这句话,被被呸了一口的戴着小红帽,掏垃圾箱小伙子抓住了话吧:“看你老头挺文明,咋能骂外国人呢。不是给特区抹黑,破坏营商环境吗。”光明打量打量年轻人,扭过脸去,不理他。小伙子嘟嘟囔囔还想说啥,农民小老头气不公,说话了:“人家都赶上你爷爷了,你哪能这样式的呢,讲点礼貌好不好。”

  “他凭啥说人家二串子,我还看他像日本鬼子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学君看把大哥气得吩吩的,按捺不住就说:“你这小子有点欠揍,伸手要小钱丢不丢人。还叭叭啥,没大没小的。”

  你一句我一句,一嚷嚷不要紧,很快聚众一帮人围观;聚众围观不要紧,很快来了一帮警察;警察来了不要紧,很快都带到了派出所;到了派出所不要紧,几位老人可开了眼了。

  派出所很近,正大街看不见。过了横道进背街就是,有牌子。警察牛皮哄哄,一大帮。更可观的是一排排大大小小各式警车。黑的、黑白、蓝白相间的,防爆的、巡逻的、缉毒的——十几辆。

  西门兴小声和光复、杨之华说:“看来上级对特区治安很重视,警力高配。”

  杨之华含蓄地:“侧面看说明社情复杂。以前哈尔滨、北京来回跑几个京吉普被外国人讽刺为战时状态。现在百万人口,边疆小城车辆如此之多,还真是一道风景线。警车真是高配,前所未有。”

  光复:“警力、作风、形象如此,伪满该啥样了。”

  警官:“别乱说啊,进屋做笔录。”

  人多,都带进了会议室。有凳子,客气的都坐下。警官,挺有素、有节。让两个记录,两个站在门口,开始发问:“咋回事?”

  那青年人看着警官,先说:“那位老同志污蔑客商,管人家叫二串子,是不是应当罚款?”

  一时便有七嘴八舌斥责他丢人的事。

  警官:“一个一个的说,什么玩意乱七八招的。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养老院。”

  光复:“那就得我说了,我是队长。”

  警官:“你都多大岁数了,不压事,多不好。”

  西门兴:“注意点你的言辞,这里头可有你们顶头上司,警界退休了的厅长。

  警官:“在门口那儿你就拿满洲国来比,对吗?你见过满洲国吗?”

  “我光复那年,它倒台时生人,没有伪满时期的经历。但我读过在这里走出的大作家所著《伪满洲国》这部书哇,奉劝你们年轻人都读读这本书。那可是一部好小说,告诉读者很多事情,道理,让人不要忘记那段刻骨铭心历史。”

  “别扯那些了,说刚才的事。人家说的对不对,凭什么说人家二串子。吵吵吧火的引起围观,造成影响。让客商一看,心思咋地了呢,治安条例你们懂不懂,这叫开发区。不看你们是老天八地的,都可以拘留,罚款是轻的。”

  “喂呀哈,你可吓死我了。今天你不处理好这件事,我让你警衔连降三级。那小伙子愚蠢,你二级警官也不懂吗?‘二串子’是俗语,学名叫混血儿。我们几个八十岁老头儿坐那歇脚,看特区的步行街这么带劲,心情很好。准备明日观看北极光;参观瑷珲历史陈列馆;玩两天到五大连池绕道回新民公社的家。闲谈莫论唠嗑,我大哥说了一声二串子犯法吗?那位不大声嚷嚷能引来众人围观吗?二串子是两个民族二分之一血统;还有三串子,是四分之一血统;四串子是八分之一血统——怎么串眼珠子不变蓝,鼻子不变,母系就是中国种。这江南江北混血儿特别多,因为老毛子不仅霸占我领土。还灭绝人性,血染海兰泡,杀死、淹死好几千老爷们,霸占良家妇女,能不出二串子吗。一百好几十年,串来串去出来一些那种体型。那小子还低三下四伸手要小钱,让人家呸了一口,是不是你门惯得?”

  警官:“行了,行了。你别说这个了,没理也能辨三分。”

  光复:“为啥不让我说?我告诉你,这回你沾包了。我们几个老头是新民人民公社社员,老了不能干活了。但是还有思想,到外东北转了一圈,走了七天八宿,讨论了一道。想乘此机会把那丢失的100多万土地整回来。我有办法了,我手有《尼布楚条约》。我想好了,在大黑河建立个桥头堡,‘大办民兵师’发十万农民兵,调回南方百万打工仔。用开发北大荒的精神,继续开发大北荒。现在咱有大型农业机械化,咱有钱,怕啥。让姑娘小子到那边可劲生小孩,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个孩子母亲就是英雄。想当年我国年轻时六亿人口,半个世纪就十四亿。要不计划,二十亿也挡不住。他老毛子有这个能耐吗?他有原子弹不敢放。种地我有良种,作人我人才济济,人多力量大,俄人变汉人。那里资源广阔,给我五十年让它远东变广东。黑河变省会,界河复内河。长江江桥上百,黑龙江可超过百座。恢复清朝老牌黑龙江省,松花江以南回归吉林——”滔滔不绝,语无伦次,嘴角冒白沫。像讲演,警察管不了,谁也挡不住。

  光明:“完了、完了,这是犯病了。”

  上去?了两个大嘴巴,让他倒地。告诉李硕本:“搁针扎,他小时候有这毛病,一整就魔魔症症、癔症胡说八道。姥姥就两个耳刮子搧倒,让他趴下,拿大妈铁针扎,睡一觉就好了。有人说是冲着啥了,多少年也没犯了。这又咋滴了呢,难道又冲着啥了。”

  李硕本:“明白了。”护士打开急救箱,院长手到勤来,下手进行医治。

  正在这时来了一辆小轿车,进来两位官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问,进门就说:“我是市政府秘书长的秘书,来接五老人家到宾馆。领导设宴接风洗尘。”八十一岁的光明听到这话,气愤变兴奋,高声唱起: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不幸发生了,光明中风,光复胡说八道症。导游小姐说:“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不适合长途旅游,五个倒下俩,这可怎么交差!你们公社这条优待实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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