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你忘记曾经在空屋木橱后面发现狗牙草的干枯草屑了?”康进问,“那间空屋是物业公司的吧?”他与钟林以侦案刑警的身份,多次去大有集团公司了解相关情况,对大有集团公司各下属子公司都比较熟悉。

  石雨被康进这句话提醒,说:“康进说得有道理,那幢旧平房是物业公司摆放工具的库房,其中两间稍大一点的房间摆放了杂物,并且上了锁。而一间较小的房间则没有摆放工具等物件,只摆放了几只破旧的凳子和一只破旧的木橱,而且没有上锁。现在看来,物业公司为什么不在那间空屋里摆放工具,为什么不上锁?这些都是值得怀疑的。据我看,陈忠林如果蓄意作案,就要用一间空屋隐身,或隐藏作案工具。”说到这里,他推断道,“现在根据我们在现场搜集的物证来看,陈忠林作案的嫌疑很大。”

  钟林转脸瞥了瞥康进,问:“康进,你说呢?”

  康进点头道:“我也同意石雨的推断。”

  钟林略一思索,反问道:“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即让销售公司经理齐长江与物业公司经理陈忠林暗中结成同盟,也就是合谋对叶庆生下手。因为那天是齐长江两次打电话催促叶庆生来销售公司对账的,而不是陈忠林给叶庆生打电话。如果他俩合谋搞掉叶庆生,这个案子在逻辑推理上就可以成立了,即先由齐长江打电话把叶庆生引过来,在这期间,再由陈忠林将早已密藏在空屋内的假窨井盖板取出来,代替原来的混凝土窨井盖板,最终使‘目标’中计跌进窨井被淹死。”

  石雨和康进听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钟林所指出的这个漏洞,他俩都完全还没有考虑到。

  钟林接着又说道:“如果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必须搜集有力的证据,但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齐长江和陈忠林结成同盟。相反,他俩平时来往不多。——我们刚才不是说过这个话题吗?”

  石雨失望地看着钟林,说:“现在我们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该如何继续进行下去呢?”

  “排除了齐长江直接陷害叶庆生的可能,但不等于排除对齐长江的怀疑。——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所有人都可能被怀疑。”钟林说,“现在应该对陈忠林进行侦查了,接下去,石雨还要对叶庆生进行侦查,因为这三人是大有集团公司家族争斗的核心人物,而发生的两件案子都涉及大有集团公司的家族争斗。”

  石雨明白了钟林的想法,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脸上浮漾起笑容。他稍思索了一下,问:“老钟,我是否应该调到物业公司去,这样才能近距离接触陈忠林,同时也方便在物业公司的员工中侧面了解陈忠林。”

  钟林摆摆手,说:“暂时不要这样做。前日我还去过‘幸福小区’,物业公司和销售公司两处相隔不远。”又道,“我和康进目前正盯着大有集团公司和叶庆生、萧平的银行账户,只要发现账户上有异常现象,就要采取行动。”

  “希望您们那边能发现线索,因为这两件案子如果串联在一起的,一旦您们那边发现了线索,我这边就能找到突破口。”石雨高兴地说。

  钟林微笑道:“我们共同努力吧!”

  下午,石雨原本想处理一下私事,或找朋友聊闲天自我放松一下,但寻找新线索的任务如重负压在心头,他便给范科长打电话,找了一个借口说不去省城了,要到公司继续上班,范科长自然同意。

  石雨上班后,范科长没有来,他知道范科长也跑业务,因为作为科长,除了有一份工资以外,如果跑业务能卖出房子,在工资之外还会有一笔不菲的提成,何乐不为?

  作为一般业务员,在跑业务时,必须天天早上去办公室打考勤卡。在与客户谈业务期间,也要隔三差五地去办公室转悠一下。此外,每逢公司或科里临时召集员工开会时,业务员也必须参加。

  不过,业务员在某一种情况下可以不去开会,即业务员正在外面带着客户看房,或在与客户签合同,或首次与客户约见。业务员遇到上述这些情况,给会议主持人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就行了。

  石雨去办公室时,张定友正悠闲地坐着喝茶抽烟,因为谈了两套房的单,使他在本月的业绩一下子上升了,他至少可以轻松地玩十天半个月。石雨现在也不用着急去找客户,因为刚来公司时,钟林介绍一位朋友经石雨经手买了一套房,这个业绩自然记在石雨的名下。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业务员,能经手卖出一套房,就是一个不俗的业绩了。

  石雨和张定友聊了一会,就借口出去找客户,走出了业务科办公室。但石雨哪儿也没有去,在小区内逛来逛去,看上去像是在散步。石雨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瞧着,似乎在欣赏着小区内的景色。走到一幢楼房前,见两名工人正在修理一扇单元电子门。石雨知道那两名修理工人是物业公司的员工,便走了过去。

  两名工人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其中一名工人的两鬓都已经花白,石雨猜测他俩是叶总的老同事,以前的单位倒闭后,叶总把他俩请了来在物业当修理工。果然,石雨上前询问他俩是不是叶总的老同事,他俩用惊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石雨,不约而同地问:“你怎么知道?”

  石雨微笑地回答:“我现在与你们是同事,只是我不在物业公司,而在销售公司,不过,现在都给叶总干活。”

  两名中年工人一边修理电子门,一边与石雨聊起来,其中一名自称姓宋的工人道:“哦,你是销售公司的员工呀?新来的吧?”

  另外一名自称姓姚的年纪较大的工人道:“我和老宋以前都是叶总的同事,那时在春江市房产公司当工人,叶总是瓦工,我和老宋是机械修理工。论工种,我和老宋比叶总好,那时当瓦工又累又脏,还不如机械修理工的技术含量高,被人看不起。找老婆都困难,好一点的城里女孩子都不愿意嫁给瓦工,而我们这些机械修理工却是单位的香饽饽,不但工人们看得起,连领导也高看一眼。当然,即使找老婆,也比瓦工容易。”

  石雨不由得笑起来,笑毕,便好奇地问:“你们二位都当了机械修理工,叶总却怎么当了瓦工呢?”

  老宋开口道:“我们都是春江市人,当时是吃商品粮的,进公司时顺理成章地分配当了机械修理工。叶总是春江市附近县里的农村人,按照当时招工的规定,农村户口是没有资格被招工的,所以叶总那时进公司只能当临时工,而瓦工大都在这些临时工中招收。”

  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姚说:“是呀,那时正式工谁愿意当瓦工呀,即使运气不好被分配当瓦工,也干不了几个月,家人花点钱送领导一些礼物,就改行当木工、电工、修理工,甚至坐办公桌。”

  石雨又笑了笑,问:“叶总的老婆是春江市里的人吗?”

  老姚说:“不是,她是春江市城里人。当时她还没有正式工作,在工地上做临时工,给瓦工打下手。大概她那时也给叶总打下手,叶总嘴甜会哄女孩子,就把那个女孩子哄到手了,做了自己的老婆。”

  石雨开玩笑地说:“从叶总把城市女孩‘哄’到手,将其变成老婆这件事来看,他年轻时就表现出不一般的能力了!”

  老宋也感慨道:“人和人不一样嘛,叶总当年是一位浑身泥巴、脏不拉几的泥瓦工,现在你瞧瞧,有多‘抖’哟!”

  老姚叹了一口气,道:“是呀,瞧人家现在出入坐‘宝马’,有专人给他开车,回到家里有保姆精心侍候着。可是,瞧瞧我和老宋,以前虽然在单位挺着胸脯走路,找着城里的老婆,可现在单位倒闭了,从天上一下子跌进地下‘泥潭’里了!老婆整天在家里抱怨,说我窝囊挣不到钱。幸亏叶总不嫌弃我,收留我在集团公司打一份工,给我一碗饭吃。否则,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打工呢!”

  石雨平时也接触过一些下岗工,知道他们找工作有难处,便以关切的口吻问:“您们二位快要退休了吧?能拿退休工资就好了。”

  年纪稍大一些的老姚说:“我五十二岁,还有八年才能拿到退休工资。老宋拿退休工资比我还迟六年,有十四年才能拿到那份退休工资呢!”说着,便朝比自己年轻的老宋眨一眨眼皮,调侃地对老宋说,“老宋,谁叫你赖着不早点投胎,这下子后悔了吧!”

  老宋毫不退让地说:“我们这些窝囊的男人才日夜盼望着拿退休工资,看看人家叶总,心心念念地指望着拿那份可怜巴巴的退休工资吗?人家才不在乎那一点杂碎银子呢!”

  老姚虽然比老宋年长,在老宋面前算是兄长了,但面对这位老弟级别的同事的嘲弄,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地“呵呵”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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